第240章 妙計破魂瓶
“怎麼可能?”
對於玄驊的猜測,衆人難以置信。
孟元狩看着自己雙手,皺眉道:“我分明能察覺到自己肉身,若是生魂…不可能!”
“玄驊說的沒錯。”
出乎預料,龐山虎卻點頭贊同,“實際上,從當初看到那些屍體時,我們或許就已經中了招。”
“屍體…什麼屍體?”
玄驊忽然開口詢問。
“就是村口那些…”
侯順說了一句,忽然想到什麼,連忙推門,睜大雙眼望向村口。
原本杵在那裡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茫茫冰雪,可他分明記得,屍體就距村口不遠。
衆人也已看到,皆面色凝重。
“看來,我們果然進了魂瓶!”
他們不是傻子,只是被錯覺迷惑,實際上許多問題一想就能想明白。
“不急,我們慢慢分析。”
侯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既是‘矩’,那麼這個地方,必然有着自己規則,咱們覈對一下,看有什麼疏漏。”
“一、不可看那些村民,也不可使用術法,否則便會受到攻擊,他們應該已融入魂瓶規則…”
“二、魂葬不詳時,躲在屋內纔會安全,額頭貼地能保持清醒,應該與魂瓶本體有關…”
“三、不可離開,否則便會受到攻擊,吸乾腦漿,應該就是那鬼修所爲…”
“四、村子陰陽八卦陣逆轉,祠堂消失,百姓口中的村正不在,或許就是破陣關鍵…”
說到這兒,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該死,沒有半點頭緒,到底該怎麼破解?”
玄驊此時也清醒過來,冷靜道:“或許,我們該站在鬼修的角度思考。”
“在下宗門典籍中提過,鬼修乃陰中超脫,神象不明,鬼關無姓,天地無名,以其一志而陰靈不散。”
“說白了,鬼修皆是無可奈何,如籠中之鳥,一旦離開特定區域,便會淪爲邪物,且守心更難,建造魂瓶,也是讓自己不要忘了活着的感受。”
“所以,這些百姓死後,殘魂被攝入魂瓶,卻始終在按照生前行爲活動,陪着那鬼修在這裡演戲。”
“而我們是生魂,一點陽氣未散,所以使用術法還是注視他們,都會被發現。”
侯順聽罷,臉色有些古怪:
“這不躲貓貓麼?”
“是啊!”
玄驊點頭,眼中精光一閃道:“所以真正的規則,是不能讓人發現我們是活人生魂,魂瓶之內,會被攻擊,貿然逃離,更是會被鬼修殘害。”
孟元狩眉頭緊皺:“那該怎麼辦?咱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裡,時間長了,肉身在外面,恐怕也會凍僵。”
玄驊看向龐山虎,“前輩,應該已經知道了破解之法。”
龐山虎點了點頭,看向門外,“我們要收斂陽魂,化爲死人,參加那魂葬不詳。”
“如果沒料錯,鬼修到時便會現身,那關鍵的祠堂,也會出現!”
“殺生教那老鬼,估計是想誘騙我們去使用術法,進入所謂的靈界,如無意外,還會說只有魂葬之時才能進入。”
“一旦我們被發現,他們就能進入祠堂,奪取核心!”
“哼,這老鬼真陰險!”
“無妨,我們來個將計就計…”
好似撥雲見霧,當這詭譎之境的秘密被揭開後,衆人心中再無畏懼之意,紛紛獻計……
…………
“這位大人,您說的都是真的?”
依舊是侯順,滿臉驚恐,演技十足,假裝上當,向附身“褚飛”的魔修詢問破解之策。
“你們不會自己分辨麼!”
“褚飛”一聲冷笑,“玄都觀的小鬼,老夫要對付他們,有的是手段,何須選在這種關鍵時刻?”
“放心吧,魂葬之時,那鬼修就會現身,到時施法進入靈界,就能趁其不備,奪取核心,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若其有了防備,這裡便是我等葬身之地。”
“好吧,就依前輩吩咐!”
侯順咬了咬牙,沒走幾步,又忽然轉頭,放了句狠話:“大劫臨頭,當同舟共濟,還請前輩莫要欺瞞,否則我們拼死,也要拉你同歸於盡!”
“愛信不信!”
“褚飛”一聲冷哼,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門外,侯順低着頭快步離開,走到半路時,嘴角已露出笑容。
他們猜得沒錯,老鬼果然在耍詐。
而在門內,“褚飛”關上門後,嘴角也露出一絲陰笑。
“教主,他們上當了?”
老屋內,只剩下幾名殺生教徒,皆是原先逃離建鄴城的四景門人,各個帶傷,滿臉驚懼。
“當然,替死鬼都找好了。”
“褚飛”看着衆人,嘴角滿是嘲諷,“這古元界之人,果然見識淺薄。”
“他們到時潛入靈界,驚動那瘋鬼,便是最佳時機,趁瘋鬼與其糾纏,我們便可使用術法,迅速離開這鬼地方!”
“教主英明!”
剩下的幾名教徒連忙拍馬屁。
“褚飛”則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他,根本沒想着帶走這幫蠢貨,所有人都是吸引鬼仙的誘餌!
“含‘矩’的法器,老夫豈能錯過…”
“褚飛”心中越發得意。
……
不知不覺中,陰風再起。
天昏地暗,火把再次化爲綠色。
老屋內,衆人盤膝而坐,口中含着死玉,陽氣盡數收斂,綠色光芒照耀下,一個個臉色慘綠,猶如死鬼。
昏迷的鹿萱和玄都觀幾名道士,已被叫醒,他們同樣收斂了陽氣。
果然,這次外面的淒厲嘶嚎不再影響心智,因爲他們已被魂瓶判斷爲死人。
“動手吧。”
龐山虎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在地上抓了一把爛泥,胡亂抹在臉上,作爲掩飾。
推開木門,眼前便是一幅詭異景象:
天昏地暗,陰風呼嘯,黑霧瀰漫,整個古村詭異陰森,好似陷入黑暗深淵。
伴着怪異的音樂聲,鬼火幽幽自地下升起,低沉鼓聲、淒厲笛聲,冷肅壎聲,彷彿來自深淵的旋律。
幽幽鬼火下,全是衣着古怪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孔,全身被紅黑相間的寬袍包裹。
它們演奏着樂器,漫天紙錢飛灑,中央好似擡神龕一般,擡着個黑陶大甕,下方有三足獸耳,上方則是燒製而成的精巧閣樓。
死人魂葬!
衆人看得毛骨悚然。
這種不詳怪異的景象,即便心中已有猜測,還是免不了心生寒意。
好在龐山虎已解釋過。
那鬼修於靈界建墓,必然是控制陰兵,爲自己舉辦了一場盛大魂葬,葬魂於瓶,又令手下後裔於現世建造村落守護。
每到一定時間,進行香火祭祀,直到修成鬼仙之體,便可出世。
能做到這個,必是古老教派宗門。
可惜的是,末法時代到來,儀式傳承斷絕,鬼修陷入瘋癲,直到殺生教破開靈界崖墓,將其喚醒,機械重複着過往。
嘩啦啦……
隨着陰風鼓盪,那些身體反轉,倒懸於空中的村民殘魂,也緩緩落下,加入喪葬隊伍之中,雙手朝天,跳起怪異舞蹈。
儺舞?
衆人一眼就看出了這玩意兒。
跳儺舞的,不一定是巫教,只能說明這個失落教派,當時還沒有儒家喪葬之禮,而是沿襲更古老的巫教葬禮。 所謂“禮”,便是規矩。
在這“矩”形成的鬼蜮中,沒人敢大意。
龐山虎一個眼神,衆人也加入隊伍之中,跟着跳起怪異舞蹈,好似百鬼夜行。
幸運的是,他們融入其中,沒被發現。
沒多久,喪葬隊伍便來到了村中。
村莊中心,赫然出現一座古老祠堂。
祠堂內,燈火通明,數十盞綠色燭火隨風搖曳,如鬼火跳躍,二樓白紙窗戶上,倒映着一個人影,身形高大,長髮披肩,額頭上還生有一隻獨角。
嘩啦啦……
突然,一陣冷風從祠堂內吹出,伴隨着一聲聲詭異莫測的怪笑,窗戶上的人影一分爲二,其中一道,竟裹着黑煙呼嘯而出,落入魂瓶之內。
衆人一看,便猜出因果。
這鬼修已經瘋癲,執念作祟,還在不停持續着當時魂葬之禮,估計等葬禮過後,古村也會再次恢復正常。
而那祠堂似的建築,也會消失。
這老鬼,怎麼還不動手…
衆人心中一陣焦急。
他們不知道的是,老屋之內,“褚飛”同樣眼中焦躁,終於忍不住,咬牙道:“好了,鬼修已被引開,機會難得,快逃!”
說罷,便推門而出。
他心中猜測,玄都觀的人,多半是心存疑慮,沒有中計,但計劃開啓,已顧不上退縮,只能先用手下做誘餌。
果然,見他搶先離開,剩下的幾名殺生教徒二話不說,運轉法訣,或鑽入土中向外衝,或化作一道黑煙飛向村口。
而“褚飛”則面露獰笑,迅速收斂一身陽氣,加入喪葬隊伍,同樣跳起了儺舞。
然而,他的臉色很快一僵。
旁邊那正在跳舞的小鬼,扭頭衝着他猙獰一笑,分明就是侯順!
媽的,中計了!
“褚飛”心中暗罵,但也只能跟着跳舞,不敢顯露異樣。
而那些逃走的殺生教徒,也終於引起了鬼修注意,伴着嘻嘻哈哈的怪聲,一道黑影自那閣樓之中飛射而出。
衆人,也終於看到那鬼修模樣。
黑髮披肩,身着喪葬隊伍同樣的紅黑長袍,但卻長有獨角,額頭之上,竟只有一隻大眼睛。
獨眼?
古老種族,還是畸形兒?
衆人根本來不及分辨,只見那鬼修破空而出,到達村口後,竟忽然消失不見。
現世之中,風雪交加。
古老的村莊只剩殘垣斷壁,滿地的村民屍體,早已被風雪掩埋,一股股黑霧在村中游蕩,隱約畫出個反兩儀八卦陣。
而在村口處,橫七豎八躺了許多人,既有殺生教教徒,也有玄都觀和龐山虎帶領的神遊隊伍,胸膛還在起伏,但已被風雪覆蓋。
嘩啦啦……
幾名殺生教徒忽然起身,滿臉驚恐,胡亂張望周圍,腦子一片模糊。
他們不清楚眼前景象代表了什麼,但卻知道,再不跑,就會死在此地。
幾人連忙起身,這才發現渾身都被凍僵,沒走兩步便狼狽倒地,但仍掙扎着向外爬。
但就在此時,所有人同時一僵。
他們只覺額頭冰冷,一股黑霧覆蓋其上,隱約凝成鬼爪,狠狠一抓。
啪啪啪!
幾人天靈蓋全部掀飛,血光四濺。
緊接着,呼嚕嚕的吮吸聲響起,早已變成爛泥的腦漿子,一點點消失…
…………
魂瓶之內,衆人豈會錯過時機。
龐山虎一個眼色,當即有孟元狩等弟子,當即便跳着儺舞,向祠堂閣樓移動。
“那是老夫的!”
“褚飛”氣憤不已,一聲低吼,也向着祠堂而去,同樣跳着儺舞。
鬼修雖已離開,但魂瓶規則還未中斷,在進入祠堂之前,既不能使用術法,也不能被喪葬隊伍發現。
然而,令他恐懼的事發生了。
隊伍之中,竟有不少人扭回頭來。
“怎麼這麼多人!”
“褚飛”只覺腦中一陣迷糊。
他們與玄都觀執法堂硬拼,再加上魂瓶詭異,雙方都死的只剩三五人。
而遊神,卻有五十多人!
嘭嘭嘭!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十幾只腳便飛踹而出。
這老鬼雖是轉世魔修,還順利佔了褚飛肉身,但正如張彪所料,古元界衰落,即便這些外來者經驗十足,修煉起來,也異常艱難。
這老鬼藉助秘法殺人修行,速度飛快,也不過四品,尤其現在還是魂體。
十幾腳飛踹,“褚飛”頓時被踹出喪葬隊伍,甚至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找死!”
“褚飛”怒火中燒,身上血光隱現,但隨即就心中一驚。
因爲整個喪葬隊伍也停了下來,連那些陰魂的腦袋,也緩緩轉動,看向了他。
這般動靜,也同時驚動外面鬼修,只見古村內,霎時間陰風呼嘯,一道黑影瞬間從村口飛回。
“褚飛”咬牙,二話不說,衝向祠堂。
但遊神隊伍顯然動作更快,已經移動到祠堂旁的孟元狩等人,瞬間跳了進去。
龐山虎曾交代過,“矩”很好辨認。
村中一切,必然都圍繞其建立。
果然,孟元狩擡眼便看到了一幅畫,懸掛在祠堂正中,裡面赫然描繪着古村,上面還有許多小人活動,正是喪葬隊伍。
與此同時,鬼修與“褚飛”也都趕到。
“師兄,快動手!”
巡山一脈的幾名弟子,手疾眼快,一下子將門關上,各個身上氣息涌動,死死頂在門口。
咚!
一聲巨響,衆人心神巨震,有人甚至直接暈倒。
咚!
又是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被震飛。
但就是這短短時間,孟元狩已一聲大吼,撲上去將古畫一把拽下。
霎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衆人只覺眼前一黑,隨即身上滿是冰涼,風雪呼嘯,清冷的空氣涌入胸膛。
再一看,他們都躺在雪地中。
孟元狩懷裡還抱着那副古畫,滿臉茫然,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而剩下之人,也紛紛起身。
然而,危機尚未解除。
只見那破敗不堪,佈滿死屍的古村內,黑霧涌動,雪花飛卷,影影綽綽出現密密麻麻身影,正是那隻喪葬隊伍和村民殘魂。
鬼修,赫然也在其中,身形遠比旁人高大,頭生獨角,獨眼之中血光閃爍。
而在其黑影般的斗篷之中,赫然伸出一隻只鬼手,好似浪花般涌動。
“不!”
一個滿頭白髮,面容陰鷙的老者頭顱忽然鑽了出來,怒吼道:“小小鬼修,可知老夫是誰,你…”
話未說完,便被密密麻麻鬼手拖入鬼修斗篷下,隨後傳來吧唧吧唧的咀嚼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