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虎跳峽之戰(三)
“哈哈哈……”
見張彪等人被死死圍住,侯坤朗聲大笑,“昔日六扇門時,張老弟不是看不起侯某麼,今日又當如何?”
“哦,對了,差點忘了,老弟還有個太歲的名頭,當時不是挺囂張麼…”
雖一幅得意囂張模樣,但侯坤眼中卻滿是凝重,轉頭就對手下低聲道:“這姓張的乃朝廷要犯,無論陛下還是大主祭都對其恨之入骨。”
“不惜一切手段,將其拿下!”
“是,總管!”
十幾名御真府修士得令,縱身躍起,在兩側懸崖之上縱橫跳躍,向張彪圍去。
那些火羅教僧人一聽,也聚攏心神,大聲祭祀,並且往火盆中扔進了幾株幹藤蔓。
與此同時,雲霞關吊橋也緩緩落下,衝出一隊鐵甲騎兵,皆手持強弓利弩。
山道上,張彪揮手令衆人停下。
峽谷長度有近三十里,他們距雲霞關很近,不打散包圍圈,根本走不了。
“侯坤,你還是這德性。”
張彪搖頭道:“狗一樣的玩意兒,最喜暗箭傷人,也敢跟我狂吠!”
說話間,已摁住了蟠龍葫蘆。
從西南歸來後,他也沒閒着,除去夢佔與種植靈藥,法器也沒少補足。
就像這蟠龍葫蘆,除去用作收納重要物品,冥火粉也已全部填滿,應付圍攻足矣。
可惜的是,還沒找到巽風地,設想中的冥火風暴還無法完成。
但他卻沒急着動手,而是耐心等待,看着越來越近的敵人,眼中殺意不斷積蓄。
就在這時,懷州軍營寨內狂風大作。
醮壇之上,虛辰腳踏三才步,左手捏印,右手持木劍插着黃符點燃,同時用一種古怪語調唸誦:“香火衝靈虛,法劍開天門,弟子虛辰恭請祖師,神庭,現!”
說罷,木劍對着天空斜斜一刺。
只聽得轟隆一聲,峽谷上方狂風大作,雲霧翻涌,一股威嚴森冷的力量自靈界涌現。
不同於火羅教,神庭並顯於現世,凡人也看不到蹤影,但卻能感覺到,那恐怖壓抑力量,好似一座無形山丘,出現在峽谷上空。
嘩啦啦……
周圍山川羣鳥飛起,野獸奔走。
呼~
擋在前方的狼頭遊火神身子忽然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背上。
就是現在!
玄都觀突然出手,張彪完全沒想到,但卻不會錯過這絕妙良機。
“你們先走!”
他對着崔老道等人一聲低喝,隨後捏動法咒,摘下蟠龍葫蘆對準了山道右側下方。
那裡,近千行屍已蜂擁而來。
呼!
幽藍色的火焰,自葫蘆口噴涌而出,竟有百米之長,好似火龍沿着外圍行屍席捲而過。
做完這些,張彪立刻將葫蘆收起。
用蟠龍葫蘆施展冥火雖猛,但真氣消耗也是成倍增加,若是京城時的他,早已被吸乾。
並非張彪已無餘力,不過習慣性要節省真氣,況且按他估計,這些已經足夠。
果然,因山道下方高聳陡坡,爬出密林的行屍全都擁擠在一起。
冥火以神魂爲燃料,不死不滅,伴着噼裡啪啦的聲音,火勢飛快蔓延,轉眼便化作屍山火海,連潮溼的密林也被點燃,刺鼻濃煙升騰而起。
張彪看都不看,緩緩拔出莫問刀,黑色鬼影披風微微抖動,獨自站立在山道上。
轟隆隆……
腳下地面震顫,樑軍騎兵越來越近。
而在懸崖之上,也有十幾道影子縱橫跳躍,殺機不斷凝聚。
“準備,放!”
領頭的騎兵將領一聲令下,衆多士兵紛紛擡起弓弩,嘎吱吱拉響。
就在這時,張彪猛然睜眼。
呼啦啦!
周身好似有一道氣旋,鬼影披風雨中烈烈飛舞,滿頭黑髮更是失去重力般緩緩飄蕩。
自從踏入修行路以來,張彪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收斂氣息,以至於威名之下,卻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這一次,他已不再掩飾。
忽律律!
所有戰馬瞳孔猛然一縮,打着響鼻猛然停下腳步,奮蹄嘶鳴。
動物靈覺最盛,這些戰馬畢竟是凡馬,四品的道行,已等同於鬼神。
嘭嘭嘭!
山道狹窄,後方的戰馬沒來的及收蹄,竟與前方接連碰撞,亂做一團。
有些士兵很是倒黴,被強大慣性甩出,尖叫着落下山崖,滾落在屍山火海中,發出淒厲尖叫。
還有些,則摔落馬背,被衆馬踩踏,鎧甲變形,口噴鮮血沒了動靜。
好在,這隊騎兵都是樑軍精銳之士,剩下的人奮力勒緊繮繩,安撫戰馬,這才穩住隊形。
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個個臉色慘白。
前方張彪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卻好似一頭巨大的猛獸蟄伏,散發恐怖氣息。
這是生命等級上的壓制。
這些士兵也曾見過火羅教俗神降臨,但那是神,從未有人類給他們如此感覺。
手臂本能顫動,連弓都拉不開。
看着對方冰冷儺面,不少人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半年前記憶浮上心頭:
京城三魔,太歲爲首!
懸崖上方,那些御真府修士也停了下來,眼中驚疑不定。
“四品,鍛體境!”
懷州大營內,虛辰眼中也是驚疑不定,喃喃道:“他一個野修,怎麼可能…“
張彪只是顯露氣息,便已鎮住衆人。
望着上方滿臉緊張的御真府修士,張彪微微搖頭,“都退下吧,今日到此爲止。”
他只是來救人,無意介入戰爭。 咚咚咚!
雲霞關城牆之上,戰鼓忽起。
侯坤面對如此情況,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猛然起身,來到城頭怒喝道:“他只有一個人,都愣着幹什麼!”
“拿下此人,賞二品軍功!”
如今的大梁朝,走的是軍事宗教路線,平民靠信仰洗腦,士兵以軍功激勵。
按照火羅教定下的規矩,二品軍功,除去朝廷賞賜的銀兩物資,還會有火羅教準備的二品靈藥或法器。
那具龍屍靈田,已被火羅教徹底開發,修建神廟,以婆羅神神力培育,弄出不少靈藥,但大多是一品,二品已是極其稀有。
御真府修士們一聽,頓時眼紅。
“動手!”
隨着其首領一聲令下,衆人齊齊施術。
有人撒出白符,一股陰冷氣息呼嘯而出,隱約可見鬼影,乃御靈之術……
有人口噴火焰,打着旋飛向張彪…
有人甩出飛鏢,帶着碧綠毒煙……
學習御獸宗法門的幾名龍牙衛,最爲窘迫,他們的靈獸竟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看着呼嘯而來的火球和毒鏢,張彪眼中一冷,鬼影披風一抖,瞬間黑煙炸裂。
唰!
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張彪已出現在陣中,腳踩崖壁,黑影伴着刀光閃過,頓時一具被劈成兩半的屍體掉落。
唰!唰!唰!
黑煙人影不停閃爍,刀光血液飛濺。
御真府龍牙衛,經過修羅丹改造,肉身極其強悍,雖有諸多反噬,但面對尚未鍛體的宗門修士,術法耗盡後,通常能佔據上風。
這是他們的優勢。
但在張彪面前,這個優勢已蕩然無存,他們只覺眼花繚亂,十幾個人轉眼就死了大半。
而張彪,卻只是用了鬼影披風法器,全憑刀法砍殺,真氣沒有半絲消耗。
“啊,撤!”
剩下一人終於崩潰,頭也不回扭頭就逃。
張彪也懶得追擊,藉着披風滑翔,緩緩落下,一個翻腕刀花,甩去刃上鮮血。
“撤!”
那些騎兵們也看得心寒,紛紛拽起傷員,調轉馬頭,轟隆隆向着雲霞關而去。
城牆上,侯坤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張彪淡淡看了一眼,轉身離開,邊走邊從腰間扣出一粒神咒丸。
前方,火羅教遊火神被神庭之力鎮壓,已成扭曲的一團火焰,還在苦苦支撐。
嗖!
張彪屈指一彈,神咒泥丸飛射而出。
泥丸炸裂,先是化作金色煙霧,隨後化作一道道淡金色尖刺虛影,將神火扎得如同刺蝟。
轟!
遊火神轟然四散,遊離的婆羅神神力,盡數被委隨儺面吸收。
懷州大營內,醮壇上幾名道人一震。
“虛辰師叔,這…”
神庭現身,鎮壓俗神,可不只是逞威風,有點像委隨儺面,可吞噬吸收溢散神力。
虛辰伸手一擡,制住衆人說話,面色凝重,微微搖頭道:“罷了,此事休要再提。”
山道上的張彪也不在意,收斂氣息後,牽過一頭受驚的戰馬,向着懷州大營策馬而去。
三十里的路程,很快就到。
大營內雅雀無聲,所有人都眼神驚恐看着他,如同看一頭惡獸,待他掃視一圈,又紛紛低下頭顱。
若是隻比普通人強,會被當做高手敬畏,但若強的超出想象,那隻會讓人畏懼。
“哈哈哈…”
虛辰蒼聲一笑,跳下醮壇,快步迎來,“太歲道友果然資質超凡,鍛體境修爲,術法玄妙,堪稱懷州第一人!”
對方說話再無那種命令語氣,甚至有些討好,但張彪卻敏銳注意到其話語。
懷州第一人,
而非修行界第一人,
莫非宗門之內,也有人達到了鍛體境?
雖心中疑惑,但張彪臉上卻毫無表情,搖頭道:“道長過譽了,我就是個鄉下野修而已,不算什麼。”
“道友說的哪裡話。”
虛辰微笑道:“道友今日大發神威,想來破雲霞關,只在揮手之間…”
張彪眉頭一皺,微微搖頭道:“此行只爲救人,我無意摻和戰爭,但道長可幫我放出話,侯坤那小子,若敢出雲霞關襲擾,我必取他狗命!”
經過這麼多事,他早已看透。
大梁、宗門、各地藩王,其實都一樣。
說大梁邪惡,那宗門把持靈植,寧願看着泰州陷入戰火,懷州饑荒遍地,又算什麼?
還有懷州王,派人西南尋寶,導致千里無人煙,都當做沒事發生,有算什麼?
亂世之中,他已分不清對錯,更不願當誰的刀子,揮刀向弱者。
今日助虛辰破關,明日說不定就會受其蠱惑,陷入戰爭泥潭。
還不如一開始,便表明態度。
能護住懷州這片區域平安,已是他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承諾。
虛辰微微一愣,頓時明白其意,微笑點頭道:“也好,道友一心向道,怪不得修爲如此精深,他日老道空閒,必親自上清風寨拜訪。”
張彪微微拱手,也不廢話,帶着一瘸一拐的崔老道,騎着馬衝入濃霧消失不見。
“師叔,怎麼辦?”
一名玄都觀道士上前詢問。
虛辰微微一笑,“無妨,他不願出手,有的是人想冒頭,那白雲劍閣的顧仇已在路上,巴不得此次奪關揚名。隨他去吧…”
“是,師叔!”
轉過頭來,虛辰望向再次被濃霧籠罩的山谷,一聲冷哼,喃喃道:“哼,如此道行,必轟傳四方,這紅塵紛紛,豈是想避,就能避得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