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散去。
殿中的白起和張角面面相覷。
秘龍君也心有餘悸的看着紀夏。
“主公,你也太會演戲了……”秘龍君遲疑道。
白起也笑道:“那越烈想必做夢都想不到,王上的本意,就只是想要相助於他,讓他以爲百目勝券在握,繼而主動挑起戰爭。”
“沒想到主公一番演戲,還騙來五十條靈脈。”
秘龍君有些疑惑道:“那越烈也並不曾提起何時開戰。”
“以越烈狂傲的性子,最多十日,就會派人前來太蒼與我商議。”紀夏臉上也瀰漫着幾分笑意。
“那麼,主公與他立下陸父之約,我們後續倘若對他出手,會不會因此掣肘?”
秘龍君臉色有些煩躁,他處世未深,實在想不通這些彎彎繞繞的謀略。
紀夏聽到秘龍君的詢問,冷笑道:“我與越烈定下誓約,他在誓約中許諾,只要太蒼不背叛百目,百目便不會對太蒼出手。”
“而我,靈識中蘊含的誓約訊息,卻只是與百目一同覆滅契靈這一條誓約,不曾許下類似‘不對百目出手’這等的約定。”
秘龍君皺了皺眉頭,道:“這人活了上千歲,怎麼這般好騙?”
張角忽然搖頭,道:“這便是太蒼隱藏實力的好處。”
秘龍君不解,看向張角。
張角繼續道:“主公涌動靈識,立下誓約時,越烈明顯感知到了主公誓約有所保留,深深看了主公一眼。”
“但是他不曾讓主公修正,而是直接立下了誓約,其中的原因,也不難猜測,他是在故意留下破綻!”
“故意留下破綻?”秘龍君眨了眨小眼睛。
白起深深點頭,道:“大賢良師說的不錯,越烈此舉原因大致有二,一來他恨主公入骨,但是情勢所逼,不得不與主公聯盟,事成之後,倘若陸父之約存在,他便不能殺了主公,滅了太蒼泄恨。”
“而如果主公鬼迷心竅,對百目出手,他便可以無視陸父之約,滅殺主公,滅亡太蒼!報視空都之仇。”
秘龍君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按照越烈太子立下的誓約,如果主公對百目動手,他們自然可以滅了太蒼!並不算違反陸父之約……那第二個原因呢?”
“第二個原因,便是方纔大賢良師所言——這便是太蒼隱藏實力的好處。”
白起微笑看着秘龍君,細心解釋道:“越烈始終以爲太蒼弱小,他們有能力滅去,如果他知道太蒼早就成長爲契靈、百目一般的龐然大物,莫說會放任主公立下有漏洞的誓言。”
“只怕……根本不會和主公聯盟!”
秘龍君目瞪口呆。
他想了許久,忽然蹲在地上,兩隻小手扯了扯頭髮,苦惱道:“怪不得主公可以輕易騙我立下誓約……我與主公的道行,只怕還差十萬年!”
“往後這種事,最好不要讓我參與了,我只管殺人便是。”
紀夏微笑點頭,道:“你神臺修爲,自然有用武之地,不用着急。”
秘龍君埋怨道:“若不是主公和白起斬殺了我的孕魔體,讓我先天不足,後期只能依靠吞噬靈金出世,否則,我的天賦、我的靈智,也會比現在強上許多。”
白起揉了揉他的頭髮,溫和道:“一出世便是神臺,這等的修爲,你又有什麼不滿足?”
秘龍君側頭想了想,突然灑脫一笑,道:“你如果以後強過我,儘管給我弄來許多天才地寶,我是三尊強大氣息孕育而生,又怎麼能夠差上你們太多?”
秘龍君只是打趣,沒想到白起輕笑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在你身側,你總能發揮你體內全部的潛力的。”
紀夏看着其樂融融的白起和秘龍君,心中頗爲好奇。
一位是性格溫和,但是內心卻隱藏着滔天駭浪一般洶涌殺意的殺神。
一位性情頑劣的孩童。
也不知道爲什麼能夠相處到一起。
紀夏剛想說話。
突然感知到紫犀扳指中,忽然有所異動。
他面色微變,從紫犀扳指中,取出一枚品秩頗爲不凡的玄方戒指。
他將靈識覆蓋戒指內部的玄方獸頭,念頭沉入其中。
看到其中一顆顆白色的巨蛋,在劇烈的顫動。
這些巨蛋便是得自孕靈之地的三千顆獵暮狼種。
依據溯源靈壇的鏡像得知,三千獵暮狼種孵化之後,誕生獵暮幼種。
然後又相互殘殺、吞噬,最終誕生一隻獵暮王種。
而這隻三首獵暮狼,最終可以成長到神淵級別的存在。
最讓紀夏動心的是,只需要在王種幼年之時,以精血飼養,那麼獵暮狼就會認其爲主。
也就是說,只需要按部就班,等待王種現世,然後紀夏用精血飼養。
不久的將來,太蒼將多出一隻恐怖的神淵妖獸。
這三千獵暮狼種,被取出孕靈之地以後,就被紀夏浸泡在一枚滿是龍血的玄方戒指中。
可是此刻,紀夏敏銳的發覺,和最初相比,戒指中的龍血已經少了一大半!
而且這些獵暮狼種,還在不斷顫動。
紀夏仔細感知,甚至能夠感知到白色蛋殼上,已經有密密麻麻的細微裂痕。
只怕不久之後,它們就會破蛋而出。
紀夏想了想。
他不確定這些狼種如果出生在玄方空間中,會怎麼樣。
也許會被空間規則絞殺。
於是他告別白起三人,回到噎鳴秘境上乾宮中。
他輕輕揮手,上乾宮兀自變大了許多。
宮後又多出一間極爲寬敞的建築。
紀夏布下幾道禁制,就將其中的三千獵暮狼種,連帶其中的龍血盡數倒出。
讓他們在這座建築內繼續孵化。
幾道禁制中,又有地域禁制,除非這些獵暮狼種一出世,就有馭靈神相修爲,否則斷然無法突破紀夏布下的靈禁。
紀夏站在虛空中,看着這些仍舊在微微顫動的狼種,滿意的點點頭。
因爲它們代表着一尊神淵強者。
在三山百域,紀夏從來不曾見過神淵強者的蹤跡。
即便是有些神臺林立的弱小皇庭,也不曾有神淵坐鎮。
如果太蒼能夠得到一尊神淵妖獸……即便是在遙遠的以後,也已經算得上天大的機緣。
——
安置好三千獵暮狼種的第三日。
紀夏端坐於太和殿太先寶座。
正在處理許多政務。
一位位大臣在輪流奏事,從太蒼人口,到太蒼教化,再到太蒼民生……
不過區區兩個時辰,已經在太和殿討論了數十件緊要的政事。
正在這時,忽然有殿前侍官來報,說是大符使節,已經進入太都。
如今在太先上庭之間,等待太初王召見。
紀夏心中有些好奇,運轉大日靈眸神通,看向殿外,卻見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上庭前等候。
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示意殿前侍官召見大符使節。
不多時,三道身影進入太和殿,恭敬向紀夏行禮,口中高喝“太初王永壽。”
紀夏微笑看着來人,輕輕擡手。
一道柔和的靈元從他掌中流出,將三人扶起。
“召元前輩,別來無恙?”紀夏含笑問道。
下首三位使臣中,領頭的一位,便是符召部召元。
他身後還有召吾和繁竹二人,俱都恭敬低頭,不敢看向紀夏。
“尊王在上,召元奉符生王王命,前來太蒼上庭,送來符生王信件。”
紀夏說話熱絡,但是召元卻絲毫不敢造次,仍舊畢恭畢敬,說話間奉上了一枚玉簡。
紀夏微微一愣。
卻也並不覺得奇怪。
他派出麾下軍卒,屠戮百國,又斬首一萬百目煊風軍。
緊接着,他將百目王孫,越烈的親子斬首於太都。
後來越烈想要問責太蒼,祭出滅燼火河,卻被紀夏用饕餮虛影回扔到百目視空都中。
燒死了上百萬的百目子民。
這樣令人心馳神往的豐功偉績,讓旬空域諸多國度中的強者,對他這尊太初尊王,恐懼莫名、尊敬莫名。
召元雖然是他的老相識,兩人的私交深厚,但是在太和殿中,仍舊不敢造次。
更不用說召吾和繁竹這兩位年輕的神通強者。
紀夏原本與他們平輩相交,紀夏的修爲雖然強過二人,卻也強的有限。
而今紀夏卻已經遠遠將他們甩在身後。
哪怕紀夏在原地等他們百年千年,他們也難以望其項背。
換句話說,現在的紀夏,和往日這些友人,已經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紀夏心中並不感慨。
他結果景冶恭敬遞來的玉簡,將玉簡打開。
這枚玉簡併沒有鐫刻鏡像符文。
裡面是一顆顆雋永的文字,看起來讓紀夏深覺賞心悅目。
這些文字乃是符生王宮星曌的親筆。
紀夏仔細閱讀了一遍這辭藻華麗的玉簡信件,旋即將玉簡收入紫犀扳指中。
“符生王邀請我前去大符,觀看一樣天降的異寶?”
召元恭敬行禮,纔開口道:“月前天有星辰隕落,落入我大符奉符都前三百里處,我等前去勘探,卻在這枚碎小的星辰上,看到了許多瑰異的灰暗銘文,充斥許多神妙的偉力。”
“這枚星辰很是怪異,落在大地上,也不過砸出一個小坑,但是我們用靈元搬運,卻無法搬動,即便是以符生王之威,仍舊如此……”
“後來符生王在這顆星辰之上建立起殿宇,又命令我們前來太蒼,請太初王帶着國中強者前去,希望能夠一同研究一番這枚怪異星辰。”
召元娓娓道來,紀夏則在回憶玉簡末尾,一道神秘的氣息。
據宮星曌說,這麼氣息,就是來自那神秘隕星。
“星曌族兄閱歷非凡,天資恐怖,而且極爲擅長演算之法,連他都無法看出這枚星辰蘊含的玄妙?”
紀夏十分好奇,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修書一封,遞送符生王庭,就說我會帶着太蒼強者前去。”
召元恭敬應是。
外策府府主出列道:“王駕玉輦、國勢儀仗隨時可以備妥。”
御流司許策也出列道:“臣下這便調度出十艘鳴雲艦,供隨行將士乘坐。”
這一次紀夏想要前往大符,這一次百官卻並沒有任何人反對。
他們知道紀夏如今的實力。
而且紀夏還不是一人前去,宮星曌遣使節前來相邀,使節言出則稱呼紀夏爲尊王。
這代表符生王是再以國禮相邀。
按照近來司禮府長奉重新訂立的外交禮節,太蒼將帶着上萬軍卒,十八位外策大臣,已經衆多強者前往大符。
最重要的是,大符可以算得上是太蒼的鄰邦,對於而今的太蒼而言,距離其實非常近。
不會有出了紕漏,趕不回來的情況。
如此種種,正常的國事外交,太蒼百官又怎麼會反對?
陸瑜也出列,詢問道:“這次王上前往大符,不知禮物如何籌備?”
紀夏想了想道:“便按照司禮府制定的規矩籌備吧,少了顯得我太蒼小氣,多了倒顯得我們炫耀財力。”
陸瑜恭敬領命。
紀夏又道:“烈焰軍姬淺晴。”
姬淺晴身着一身暗紅色上玄盔甲,向紀夏行禮。
“你帶領一萬烈焰軍,隨我前往大符。”
姬淺晴恭敬領命。
紀夏又道:“上將軍何在?”
站在最前的白起向前一步,躬身行禮。
“你去告知張角,你們二人就輕裝與我一同前往大符,去看一看大符那塊奇異的星辰。”
“秘龍君則留在太都,但又一些瑣碎的事宜,有他在,則沒有後顧之憂了。”
白起應是。
紀夏想了想,又道:“讓賢慎先師,帶上九十九位先士,一同前往大符吧,看一看大符的文運。”
不必參加朝會的賢慎,不過頃刻間,就已經降臨在太和殿前。
他走入太和殿,相貌平凡,卻給人一種奇異的博學大士之感。
賢慎向紀夏行禮,恭敬道:“遵太初王命。”
紀夏微微點頭。
他看向遠處大符方向,心中自語。
“當初遊歷大符,離開奉符都之時,我曾經在奉符都前自語,下次前來奉符,必然是以太蒼君王的身份駕臨奉符。”
“沒想到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