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和乘衣歸在太都大街小巷中徘徊了許久。
此時已經是深夜。
他們站在一處府學前,乘衣歸好奇的望向府學門庭之內。
一座座閣樓仍舊燈火通明,從洞開的古樸木窗中,還能看到許多府學子弟,仍舊在研讀典籍。
“我們進去看看吧。”紀夏開口。
乘衣歸看向紀夏,道:“不怕我看去了太蒼的傳承功法?”
紀夏搖頭道:“你是一尊我的靈眸都無法看穿的強者,又怎麼會對這些典籍感興趣?”
“而且太蒼的典籍,也都是來自其他諸多國度,我太蒼講究兼收幷蓄,然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融合到太蒼文明中,這一座府學中,起碼有上萬種功法神通、符文、匠造、丹藥等各色典籍。”
“即便有人盡數看去了,等到十年之後,他再來這座府學,其中的傳承,已經再度更新,原先的典籍已經被淘汰,所以我自然不會怕。”
紀夏神色沉靜,語氣也顯得緩慢。
但是他話語中的自信,卻仍舊讓乘衣歸微微出神。
“我幾次前來這處地域,這裡始終都是一片荒蕪,文明不存,神通熹微,可是不過短短几年,你就已經將這座小國治理的興盛氣象……”
乘衣歸和紀夏不如府學之中,乘衣歸徐徐開口:“而且你的修行天賦,也如此令人側目,我觀你骨齡,你不過僅僅三十歲出頭,對於修士而言,還是徹徹底底的少年,而且身居荒蕪之地,卻有如此的造詣……”
她的目光落在紀夏身上,徐徐道:“我聽說有些隱秘的人族秘境,會暗中扶持一些天資可怕的少年人族……”
紀夏睫毛微動,看向乘衣歸,問道:“閣下是敵人?”
乘衣歸凝視紀夏,卻並不說話。
“衣歸姑娘不是我的敵人,也不是太蒼的敵人。”
紀夏不着痕跡的改變對於少女的稱呼,搖頭道:“我們一同遊走在太蒼市井之中,我能夠從姑娘的眼神中,清晰的看到姑娘對於這種市井生活的嚮往。”
“我不相信看到那些幼童從我們面前追逐而過時,目光中隱含笑意,目送他們離去的人,蘊含敵意。”
他想了想,忽然道:“也許衣歸姑娘也與我們一樣,也是一位……人族?”
乘衣歸沒有絲毫異樣的地方。
但是紀夏卻明顯感知到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紀夏和乘衣歸一同遍觀了這座府學,又看到許多少年少女焚膏繼晷,辛勤進學。
“他們難道不累嗎?”乘衣歸問答。
紀夏想要解釋,卻見一座閣樓中,一位衣着華貴的少年打了一個呵欠,面色睏乏。
但是他卻並不休息,而是坐在桌案前,運轉功法,掃除周身睏乏,又再度趴在桌上研習典籍。
又有許多少女,三三兩兩印證所學,倘若有人不融匯所學,就想要離去休憩,其餘少女就會拿出一副畫像,讓那少女觀看。
紀夏看到這一幕,面色不由一黑。
這些少女拿出的畫像,正是紀夏的畫像。
“用你的畫像當做激勵的手段,想來你這位太初王,在太蒼少女心中的地位,應該不俗。”
乘衣歸眉宇中難得含笑。
紀夏顧左右而言他,道:“既然已經遍觀太都,衣歸姑娘可以去我上庭暫歇,品嚐一番宮裡宿瑤大家的廚藝。”
乘衣歸略一思量,微微點頭。
她看了紀夏一眼,道:“既然如此,就一同前去吧,虛空中隱匿身形的三位存在,也可以顯露行跡了。”
紀夏面色絲毫不變,他點了點頭,輕語道:“你們出來吧。”
虛空中,三道身影顯露行跡。
一位面容枯瘦,下巴蓄着鬍鬚,腳下一團猙獰煙霧妖靈的中年人。
一位身着短衣的少年。
以及一位黑衣俊逸青年人。
自然是張角、秘龍君、白起三人。
白起向乘衣歸行禮,溫和道:“姑娘見諒,王上是太蒼的天。”
乘衣歸似乎並不在意太蒼對她的防備,點了點頭。
他們迴歸上庭玉乾宮,擺下酒宴。
乘衣歸饒有興趣的打量太先上庭,又逐一品嚐眼前的菜餚。
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
“太都如此多的百姓,許多人都在討論太初王,想來太初王在他們心中,地位應該崇高到了極點……”
乘衣歸忽然開口:“可是太初,如果有朝一日,三山百域,降臨一道殘酷的劫難,屆時不光八百萬太蒼人族,許多國度都將崩落、許多種族都將滅絕,太初王,你會怎麼吧?”
紀夏的面色終於微變。
整座三山百域諸多英豪,除了宮星曌和紀夏之外,乘衣歸是唯一知曉百域大劫的存在!
他放下手中的杯盞,認真看向乘衣歸,問道:“這是衣歸姑娘的揣測,還是在與太蒼透露天機?”
“這不算天機。”
乘衣歸聲音輕柔,搖頭道:“也許這次日寂之時,劫難就會降臨,屆時這處養魂地中的所有生靈,都將被收割。”
紀夏眉頭微皺,問詢道:“養魂地?”
乘衣歸思忖一番,殿外的微風吹拂而來,讓她面上的輕紗微微揚起。
她彷彿想到了什麼,身周的空氣,忽然有些凝固。
“你可曾想過,這麼一塊荒蕪地域,數百億子民,就僅僅只是被豢養的生靈。”
“無論是弱小的極點的生靈,亦或耀武揚威,威震百域的君王,其實都只是被某些存在豢養的可悲生靈。”
紀夏聽到乘衣歸的話語,心頭忽然劇烈震動。
他隱隱有一種荒謬的猜測。
只聽乘衣歸道:“這處地域,也會在亙古之前毒瘴遍生,妖獸遍地,大山林立,沒有其他種族可以存活。”
“但是後來,也許某些神秘、偉岸的存在看中了這片地域,他將山嶽拔除,將毒瘴驅散,將妖獸屠滅。”
“然後拘拿來一批批各色種族,讓他們在這裡休養生息數千年、乃至數萬年,發展到如今的百億規模……”
紀夏聽到乘衣歸緩緩道來,他的軀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而今,數萬年過去了,也許這些神秘存在需要用到無數殘魂祭練法器,也許需要祭祀神靈,也許需要延續壽命,也許需要用作他用。”
一旁的白起、張角、秘龍君也看向乘衣歸,面色陰沉。
“所以,這座養魂地大多數生靈需要死亡,劫難即將來臨,太初王,你可曾準備好?”
咔……
紀夏身前的玉案忽然裂開一絲絲裂縫。
旋即化作粉末,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