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空域,煞靈山。
煞靈山其實早已經消失無蹤。
如今這處地域,從虛空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一具具腐爛的屍體。
那些被神通轟出的大坑中,覆蓋了一層厚厚凝聚的血漿。
山嶽、大地、河流都千瘡百孔。
而今相隔數十里,契靈和百目數十萬大軍嚴陣以待。
他們各自結成軍陣,又有許多馭靈、靈府強者在巡梭。
如今的契靈和百目,似乎想要在這片地域分出高下。
這場維持了數年的大戰,也許不久之後,就會落下帷幕。
可是這場戰爭,給旬空域弱小國度帶來的劫難,卻造就了不知多少的亡魂。
如同大符和太蒼這般能夠置身事外的國度,整座旬空域,也就僅僅兩座而已。
契靈軍前奢豪的白色殿宇中,仍舊被那隻懸掛在空中的白色發光狐狸照耀的燈火通明。
但是不同於上一次契靈議事,今日的殿宇中,卻只有兩道身影,在對飲。
軀體佝僂、面容蒼老的懸雲王,看着眼前的烈酒道:“如今我的軀體老邁,連帶平日裡最愛喝的烈酒,都喝不習慣了。”
懸雲王對面,是一身文士衣衫的席襄上尹,他笑道:“王上不必傷懷,我用羅盤演算,這秘境門庭,不過百日就能夠洞開了,屆時只需要從秘境中招來一味聖藥,就能夠讓王上的軀體重回壯年。”
懸雲王眼中也流露出幾分希冀:“但願如此。”
“越烈已經將十二萬煊風軍,盡數調撥到此間,這次,他似乎也想和我們決一個高下了。”
席襄道:“沒想到越烈竟然有如此魄力,不惜亡國,也要和我們爭奪這座秘境。”
懸雲王徐徐搖頭道:“他沒有選擇,他也曾見過秘境盛景,心中也滿是對秘境的慾望,而且……就算他能夠壓下心中的慾望,也定然要與契靈爭奪。”
“因爲他明白,如果讓我契靈得到了秘境,壯大起來,百目族必將滅族。”
隨即懸雲王看向席襄,道:“也多虧上尹設計,消耗了百目戰爭靈器,讓我契靈能夠斬殺百目那位新近登臨神臺的強者,否則我們與百目之間的差距,無法這般輕易填平。”
席襄聽到懸雲王話語,眼神陡然落寞,他道:“王上,還請不要忘了象靈部的犧牲,整座上襄城,數百萬象靈部部衆,都爲了王上的霸業獻出了生命。”
懸雲王鄭重點頭,道:“他日我稱霸三山百域,象靈部的封地不會少於十座域界。”
席襄恭敬謝恩。
懸雲王想了想,開口道:“如今國中都在盛傳你沉迷女色,你也要注意一些,如今是關鍵時期,萬萬不能因小失大。”
席襄笑道:“王上,我早先就曾和您說過,我與玉前,不過是道友,她天賦高絕,對於修行路途又有獨到見解,我將她引爲摯友,卻從來不曾有非分之想。”
懸雲王想了想,道:“我也知道你修行的功法,講究保住一身元陽,你的修爲仍舊如此熾烈,可見你與那位女子確實清清白白。”
“只是那女子的來歷,確實有些許的疑點,我稱霸旬空域上千年,卻從不曾聽聞青嶽山上有這麼一位實力不俗的妖族。”
席襄想了想,解釋道:“玉前早年隱匿修行,所以聲名不顯,我的羅盤也沒有演算到任何疑點,王上放心吧,玉前對於契靈只有益處,沒有害處。”
懸雲王疑惑道:“嗯?”
“越烈用於催發隕顛神槍的神臺強者軀體,被玉前尋回來了。”
席襄道:“她如今正在祭練這道軀體,如果順利,我契靈馬上就能夠擁有一位神臺級別的傀儡。”
懸雲王臉上終於露出喜色,點頭道:“不曾想這玉前有這樣的能耐。”
他思慮一番,忽然道:“越烈用於催發隕顛神槍的神臺強者……是其父野息王吧?
席襄點頭。
懸雲王臉上露出一絲悵然之意,道:“野息王和我相爭上千年,什麼都比我強,而今,連生個孩兒,都如此出色。”
席襄默然不語。
許久,懸雲王回過神來,道:“你用羅盤演算,可曾算出那位屢次襲殺我的強者身份?”
席襄搖頭道:“一無所獲,只是依稀指向大符……”
懸雲王擺手道:“並不是宮星曌,宮星曌一身修爲如日中天,他如果想要襲殺我,你們又不在我身邊,我必死無疑,即便損耗壽元,也活不下來。”
席襄也嘆道:“大符宮星曌,確實驚才豔豔。”
“還有那人族太初王。”懸雲王眼睛微眯道:“他依仗旬空域局勢,將越烈玩弄於股掌之間,越烈卻只能敗退而去,是一尊當之無愧的少年豪傑。”
“而且他的修爲,只怕也有神臺境界,他身邊的那隻吞噬了滅燼火河的巨獸虛影,也十分可怖,不能大意。”
“他沒有焦流大人庇護,等到門庭降臨,我們便伺機滅亡了太蒼,如果任由這等驚才豔豔之輩發展壯大,我坐臥不安。”
席襄鄭重點頭。
“那就去準備吧,兩月之後,即便所有底蘊盡出,也要屠滅了百目!”懸雲王的聲音迴盪在殿中。
——
而在諸多神臺強者疏漏的虛空中。
一位臉上覆蓋着青鬼面盔的身影,遊走在天際。
他的身影似乎被某種玄妙的力量包裹,此間諸多神臺強者,都不曾感應到他的存在。
他勻稱的軀體,滿布在虛空,身後一道龍相虛影,在肆意飛翔。
細細看去,能看到這尊神秘人眼中,有白骨宮殿虛影浮動。
透過白骨殿宇虛影,神秘人看到詭異的一幕。
只見天空中,散發着玄妙氣息的秘境門庭上,竟然長出了一張血盆大口。
口中獠牙叢生,血色瀰漫。
一隻只面孔木然的殘魂,從大地上無數屍體中走出,又木然走向秘境門庭巨口。
一個一個。
一隊一隊。
接連走入巨口。
巨口張着巨嘴,但是口中獠牙卻自發開合,將這些殘魂盡數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