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慎兩句《國風》中的話語,讓竺嗣國主心生敬意。
而其餘國主,俱都沉默低頭。
他們之中,有些國主眼中露出迷惘之色,有些國主眼中深深隱藏的,卻也有幾分不信。
無垠蠻荒太過巨大,地域廣袤不知其疆界。
其中又有許許多多神秘種族、稱神國度,也許只有這些國度,才能稱得上“不徵列國而列國畏,遠望天下而天下服。”
太蒼強則強矣,但是距離那等層次,卻還有難以逾越的差距。
這種差距並不是喊兩句口號就能消弭。
又有某種譏諷之色,在那些被紋野拘來的虛目族神通、馭靈強者面容上,尤爲明顯。
儘管他們之中,已經有人因爲出言不遜而死於太蒼將領之手。
只是方纔出手那位太蒼將領,雖然也算強大,但是釋放出來的靈元威壓,也僅僅只有馭靈元相巔峰。
對比族中幾位至強者,仍舊有天壤之別。
一位老朽強者,掩飾中眼中的譏嘲,向紀夏行禮道:“太初王在上,虛目國上卿修餘參拜。”
“不知太初王爲何要將我們擄來太蒼?”
紀夏似乎渾然沒有聽到這位年老虛目族修士的話語,向賢慎徐徐點頭,又對竺嗣國主道:“太蒼與貓耳相距不遠,我准許貓耳可以與太蒼通商。”
話語落下,陸瑜出列,看向其餘諸多小國國主,朗聲道:“今日,太蒼解諸位國度亡國厄難,你們須得向太蒼納貢。”
“納貢具體事宜,你們可以與太蒼外策司相談。”
衆多國主並不猶豫,恭敬向紀夏行禮,應允下來。
那位虛目族老者看到紀夏完全無視自己的話語,臉色不由更加陰沉,他轉頭看向那位被灰色斗篷遮掩全身的馭靈強者。
那位灰衣強者終於向前一步,行禮道:“虛目族微月公主講過太蒼君王。”
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又纖細柔美,許多國主聽了都微微一怔。
沒想到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聲音竟然如此動聽。
紀夏彷彿對灰衣人的聲音無感,面無表情看向那位灰衣人。
他身旁的景冶開口道:“太和殿前,不得遮掩面目。”
虛目族公主再度向紀夏盈盈低頭,柔聲道:“還請太初王諒解,我虛目族王族少女,只要不曾婚配,就需掩面,只有我王族少女傾心者,才能得見真容……”
紀夏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微月公主身後的紋野曲指一彈。
一道渾厚靈元洶涌而出,飛向微月公主。
微月公主體內靈胎被封禁,根本無法反抗,靈元落在她的軀體之上,她身上的灰色斗篷,立刻化爲點點灰塵,消散不見。
露出其中身姿姣好,容貌驚人美顏的微月公主真容。
讓殿中衆多國主,乃至太蒼官員俱都微微失神。
微月公主臉龐白皙,冰肌玉骨,灰色頭髮柔順披肩,沒有眼珠的眼眸,竟然詭異的顯露出幾分嫵媚。
此刻她被揭露真容,面目上看不到絲毫怒意,只是她身旁十餘位虛目族強者,俱都臉露怒容,彷彿遭受莫大恥辱。
“這裡是太蒼,不是虛目國,自然要按照太蒼的禮儀行事。”
紀夏仍舊面無表情,看着那位微月公主。
微月公主沉默,忽然柔聲而笑:“微月早就不願意束縛在這灰衣之中,謝謝太初王助我脫離牢籠。”
她說話間,眼神愈發嫵媚,看向上首俊逸的太初王。
紀夏看着笑得古怪的微月公主,忽然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既然太初王得見我的整容,就應該迎娶微月’?”
微月公主臉色驟然一滯,定定看向紀夏。
紀夏居高臨下,道:“我看到了你眼眸深處蘊含的不屑,也看到其中的自信。”
“你自信可以三言兩語脫困,也自信脫困之後,就可以迴歸虛目族中,調遣族中強者,徹底覆滅了膽敢辱沒於你的太蒼。”
“微月公主,我說的對嗎?”
微月公主臉色也如同先前的竺嗣國主,一連數變。
她神色中的嫵媚蕩然無存,被冷漠替代,直視上首的太初王。
“太初王,你如果現在放我離去,我回歸虛目族,也只調遣大軍,控制太蒼以南十二國,太蒼仍舊可以留存。”
她冷靜說道:“畢竟,似太蒼這等實力的國度,我虛目族也會保有幾分敬意。”
紀夏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敬意?我怎麼絲毫沒有覺察出你的敬意,我只看出,你在竭力壓制住心頭的殺意。”
“你大約是覺得,區區一座人族國度,竟然敢折辱於你,真正好如今虛目國面臨死劫,不必在保存力量,所以如今你盤算的應該如何迴歸虛目,又如何出心頭這股惡氣吧?”
微月公主堪稱美妙的面容上,露出驚愕之色,似乎難以理解,爲什麼自己的心緒,在這位太初王眼中,如此淺顯,彷彿他一眼就能夠看穿。
“如此說來,太初王是不打算放我離去?”
微月公主沉默一番,突然微笑道:“太初王多智近妖,可曾想過到了如今,我爲何始終這般冷靜,毫無慌亂?”
紀夏失笑,看向殿中的貓耳國主竺嗣,道:“這便是無垠蠻荒難以破除的陳舊觀念,這虛目族公主並不瞭解太蒼的實力,即便看到了某些蛛絲馬跡,也下意識忽略,認爲太蒼定然無法匹敵虛目。”
“竺嗣國主,你覺得這是爲什麼?”
竺嗣國主思索一番道:“因爲人族在這蠻荒大地上,於我貓一樣,始終以弱小著稱,想必這位虛目族公主,下意識認爲,人族這等弱小種族,即便興盛,也無法匹敵虛目。”
紀夏讚許點頭道:“竺嗣國主少年之身,有這等見地,殊爲不易。”
他又看向紋野,紋野聲音低沉道:“這位虛目公主沿途用血脈之力,佈下軌跡,我並未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