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若死灰

十三皇子有些費力的擡起頭,凝視着自己的生母:

“娘,你說的對,你說的太對了。我會努力改正自己的錯誤的。我會好好的,當好皇子,給你爭臉爭氣的。”

瑩妃收斂得意洋洋的表情,走到十三皇子身旁,伸手摟住十三皇子的脖子:“好孩子,加油,娘相信你。加油!”

……

火,在旺盛的燃燒着,同時風很大,火借風勢風助火威,木雕很快就被燒成了一堆灰燼,一堆真正毫無價值的灰燼。

瑩妃離開了,聽說是皇后娘娘來了,瑩妃要去接待。

十三皇子待在一堆灰燼的邊上,看着灰燼被風捲起,飛向天空,迴歸自然,沉默不語……

海奶奶拉着海晨星的手,低聲囑咐着海晨星,囑咐了許久,才邁步離開,回去休息去了。

海晨星看着海奶奶離去的背影,隱隱覺得,她比十三皇子,更難過。

木雕,是無用之物嗎?

藝術,是無用之物嗎?

誰知道呢?

看着花費心血,精心製作的東西被無情的燒燬,奶奶她,難過了…………

老實說,星兒自己也覺得,很難過。

燒的對嗎?

沒人知道!

或者說,有覺得對的,也有覺得不對的。

不管對不對,我就是難過。

那一堆如山高的木雕,星兒沒有細看沒有鑑賞,不瞭解不知道。

但那五幅畫,那五幅把自己的美,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的畫,被撕了,海晨星真的覺得,特別特別難過……

明明畫的那麼好。明明畫的那麼美那麼漂亮,就這麼撕了,就這麼毀了,星兒心疼!

邁步,走到十三皇子身旁,緊挨着十三皇子坐下:

“你覺得,你娘做的對?燒的對?”

十三皇子嗤笑一聲,有些費力有些沙啞的開口說道:

“我覺得不對,但我也不能當着我孃的面明說。因爲那是不孝。”

“星兒小姐,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不過你放心,我欠你一個人情這事,我認。”

海晨星的目光凝視眼前的一大片灰燼,迎風飛舞:

“你覺得藝術,是無用之物嗎?”

十三皇子微微往邊上靠了靠,稍稍遠離了海晨星一丟丟的距離:

“藝術這種東西很主觀。你覺得藝術是無用之物,那它對你,就是無用之物。”

“若,你覺得藝術很有用很好,那麼,藝術對你來說,就是很好很有用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看法,藝術有沒有用,欣賞藝術的你,說了算!”

“我記得我不久前跟你說過,你的美醜,不應該是你這個被看的人下結論,而應該是,看你的那個人下結論。藝術,也是一樣。”

海晨星把凝視灰燼的目光,移到十三皇子身上:“我美嗎?”

十三皇子點點頭:“我覺得你美,所以我想給你雕個木雕。我想把你的美,用藝術的形式,用木雕的形式,完美的展現出來。可惜,大概率,終逃不掉,被一把火燒成灰的宿命。”

“逃得掉的!”海晨星一臉認真:“只要你把你雕刻好的木雕送給我,你的木雕就不會被燒掉,我保證!”

十三皇子笑了,笑的很輕很輕:“你這話,是我聽過的,最無恥的話。憑什麼我精心製作的木雕要送給你?我的木雕很值錢的。那些公主皇妃,可是超願意花錢買我的木雕的。所以,你要是…想要我的木雕,必須花錢!”

“呵呵……”海晨星笑了,笑的很美很開心~~

十三皇子擡頭,凝視着藍天白雲和狂風:

“星兒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想保護我的木雕,謝謝你認可我的木雕,也謝謝你,陪在我身邊。我想哭,我能趴在你腿上,哭一會兒嗎?”

海晨星一愣,然後略微猶豫了一下就,馬上用力的點點頭:“可以。趴我腿上也行,怎麼樣也行,這……不算佔我便宜。”

十三皇子無力虛弱的側身,躺在了海晨星的腿上,背對着灰燼,無聲的哭泣了起來。

像個孩子,像個丟失了自己最心愛玩具的小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海晨星知道,側躺在自己腿上哭泣的小孩子,不是丟了最心愛的玩具。

而是,自己最心愛的玩具,被自己最親最近最愛的人,毀了。

這就是……心若死灰吧。

其實,心若死灰不是最絕望的,最絕望的是,心若死灰不只一次,而是七八次八九次,甚至更多……

若自己是十三皇子,自己可能早就放棄了……

要麼放棄木雕,要麼放棄親情。

不管放棄木雕還是放棄親情,都不如,此時此刻躺在自己腿上痛哭的,十三皇子牛逼。

這麼牛這麼厲害的一個人,我能認識他,真的是我的幸運。

約莫一個小時後……

“咳咳~”

海晨星的背後,突然響起了咳嗽聲,咳嗽聲不大,卻很清晰很真切。

海晨星擡頭看向身後:“曹,曹公子!?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曹天仁瞥了一眼痛哭流涕的十三皇子:“我剛來沒多久。星兒,你動作挺快嘛~不管是進宮,還是結交新朋友。”

聽到曹天仁的聲音,十三皇子默默無言的起身,去到溪邊,洗臉去了。

“那個,我來的不是時候?”看着狠狠白了自己一眼的海晨星,曹天仁一臉委屈的問道。

海晨星點點頭:“非常……不是時候。他還沒哭痛快呢,你就來了。”

曹天仁曲腿,坐在海晨星身旁:“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看來,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不過,來都來了,再走………是不是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

“是。”洗臉回來的十三皇子閃身,出現在曹天仁的背後:“所以,你就別走了。我猜猜啊……你是星兒小姐的意中人。星兒,我猜的對嗎?”

海晨星瞥了一眼從曹天仁身後邁步,然後屈膝坐下的十三皇子:“對。曹公子是我的意中人。”

曹天仁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十三皇子,擡手用力拍了拍其肩膀:“你的木頭們,又都被燒啦?”

十三皇子點頭“嗯”了一聲。

“我給你個建議吧,想不想聽?”

十三皇子瞥了一眼曹天仁:“說。”

曹天仁深吸一口氣:

“我們,算是老交情了,說心裡話,要不是四皇子纏着我,我應該會加入你的勢力。”

“奈何,四皇子神通廣大,我是飛不出他的手掌心了。這次,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出主意了。你聽好了!”

“趕緊結婚,趕緊成家立業,只要你結婚了,你就可以申請離開皇宮去外面~建府居住了。”

“你娘,總不好跟你住一起吧?哪怕你娘想,皇上那也肯定不允許的。所以,呵呵,你,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小日子,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想怎麼鼓搗你的木頭,就可以,怎麼鼓搗你的木頭。”

十三皇子凝神皺眉,認真的思索了一番,很慎重的言說道:“你的這個建議,不錯,可行。太子之位,我應該是沒戲了,我再留在皇宮裡,意義不大了。不如……出去成家立業。”

曹天仁點點頭,伸手摟住十三皇子的脖子:“等你有了孩子,你娘就會把她的注意力,從你身上,移到你的孩子身上,到那時,你就徹底自由了。”

“當然了,我的這個建議也是有些難度的。比如,你娶誰?”

十三皇子凝視了曹天仁一會兒,然後擡手指,指了指海晨星:“我相信曹公子的眼光,可否割愛?”

曹天仁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嗷一嗓子跳起來:“不、可!”

十三皇子低頭,嘆息:“你追了她三年,我怎麼就一點也不好奇呢?我怎麼就不抽空,看一眼呢?後悔呀~~現在……”

十三皇子瞥了一眼海晨星:“郎有情妾有意,什麼都晚了。”

“不一定!”

!?十三皇子瞪大了雙眼,同時,海晨星也瞪大了雙眼,一起看向曹天仁:“你,你說什麼?”

曹天仁擡雙手抱住後腦勺,直接躺到地上,仰望天空:“我說不一定。星兒,不一定就是我的。但我!一定是星兒的。”

十三皇子歪着頭,斜着眼,神情疑惑:“什麼意思?”

曹天仁勾起嘴角,目光深邃:“沒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僅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是星兒的,現在是,以後也是。星兒是不是我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不要問我,你應該問星兒……小姐。”

說完,曹天仁把目光,瞥向海晨星,同時,十三皇子的目光,也瞥向海晨星。

海晨星被他倆看的有點不自在:“那個……我們換個話題吧。十三皇子,你還會雕刻木雕嗎?”

十三皇子點點頭:“會。當然會!哪怕一切從零開始,哪怕,烈火再臨,我也始終相信,烈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海晨星勾起嘴角,一臉佩服的看着十三皇子:“我想買你的木雕,說個價吧。”

十三皇子皺眉琢磨了琢磨:“一……百萬兩。”

海晨星想都不想,毫不猶豫:“成交!曹公子,給錢。”

躺在地上的曹天仁受寵若驚的起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從懷裡掏出一張一百萬兩的銀票:“十三皇子請收好、點清。那個,星兒要的貨,你啥時候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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