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無語地看了高柢一眼。
沒想到他還能親身體會一次電視劇N大定律之一:偷聽牆角必出聲被發現。
高柢尷尬地撓了撓一頭亂髮。
江舟忽然道:“哎,你別動。”
高柢一愣:“怎的?”
此時卻聽屋內一陣衣衫飄動之聲,同時有電光一閃,緊接着驟然一聲雷鳴。
兩道如小指粗細的雷光已經從自兩人頭頂擊落。
江舟腳下瞬間一錯,身子後仰。
兩道雷光落下。
高柢還保持着撓頭的動作,滿頭長髮和虯鬚卻都已被電得根根豎起,活像一顆海膽。
渾身上下頭臉都一片漆黑,只剩下眼白是白的。
直勾勾盯着後仰的江舟。
江舟後退一步:“好了,你可以動了。”
“……”
“什麼人!”
風聲響動,屋內的人終於跑了出來。
年輕道士直接撞飛兩扇門,飛身而出,落在院中,擋住兩人退路,手裡還抓着一塊玉牌,上面隱隱有電光遊走。
掃了一眼江舟兩人,便厲聲道:
“爾等何人?竟敢窺視本真人!”
“真人?”
江舟笑了一聲,並不打算和他多說,一手探出,五指一抓。
先天一氣大擒拿便將道人抓在手中。
年輕道人在江舟探手之時,就神色劇變,卻是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只覺周身虛空似乎都被凝固,將他死死嵌在其中,動彈不得。
一見如此神通,以他短淺的見識,他也知道自己是碰上不得了的高人了。
就算是在府中,恐怕也只有那些三代以上,真正的真人方纔有如此手段。
“咣噹!”
一聲輕響,卻是那屋中的中年發覺不對,想要趁兇人不備,偷偷離開,卻是不小心碰倒了一隻花瓶。
這只是一個凡人,江舟不過是指尖微動,便將其攝了過來。
連同年輕道人一起扔到了地上。
“真人饒命!”
“仙長但有吩咐,小道一定照辦,絕不敢違抗!”
年輕道士失了束縛,卻完全不敢生出半點異心。
他知道在這等高人面前,他根本沒有半點機會。
果斷地服軟求饒。
“你倒是能屈能伸。”
江舟笑道:“我問你,這大旱可與你等有關?”
方纔他們聽到這兩人在房中交談,大概便明白了其中勾當。
之前所見的“跪香”,竟然是這漁陽郡中權貴的一個齷齪勾當。
借大旱求雨的名頭,哄騙百姓去跪香。
這跪香也有規矩。
一般來說,每次都得跪上十天半月的。
被挑選中來跪香的百姓被官府按坊、裡分組,輪番到香前跪守。
只有百姓誠心,才能將香火送達天上,讓那所謂的雷公爺爺享用。
爲了體現雷公爺爺威嚴,還不能白跪。
跪香之中,只要出半點差錯,那就得受罰。
怎麼罰?
倒也簡單。
花些錢買燈油香火,請仙師代呈雷公爺爺請罪。
只不過,這燈油香火可不是什麼便宜物事。
那些老百姓大多數平日裡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方纔能從嘴裡擠出幾口吃的,換成燈油香火,拜拜仙神。
多一點都是沒有的。
沒錢怎麼辦?
拿人換,拿地換。
先說這拿人換。
郡中官員、權貴豪紳,也是一樣要與民同苦的。
當然,老爺們貴人事忙,爲百姓生計奔波,自然是不能將時間都耗在這上面。
只好請人代跪了。
這代跪之人也不能隨便了,必須是自家的人。
你想給老爺們代跪抵燈油香火錢?
那得先賣身給老爺們,成了老爺們的“自己人”。
再說拿地換。
那也不須細說,將自家田地,抵給權貴豪紳換錢便是了。
也沒有人認爲這有什麼不對。
畢竟,老爺們也是正經出了錢的,而且出的是大頭。
置辦香爐法壇、燈油香火、三牲瓜果,那都是老爺們出的錢。
江舟只能說一句:人才啊!
豪紳的錢,如數歸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
這些人,真的是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
年年都有各種名目花巧。
像他所見的“求雨”只不過是其中一種。
平時裡屯居糧食,到了災年,提高糧價,百姓沒飯吃,便開始各種騷操作。
好不容易存下的銅板,全流回了權貴手中不說,幾畝薄田,連帶着人,也經不住權貴各種手段,全歸了權貴家。
也不知道是這漁陽郡如此,還是這大唐遍地都是這般操作?
“哎喲!”
江舟念頭轉動間,小道士已經大聲叫冤:“仙長啊,小道哪裡有這般本事啊?”
“這天旱天澇,那都是有數的,就算是下雨,該下多少,也是旨出天庭玉帝爺爺,說多少便是多少,那是一滴也不能差了!”
“別說小道,就算是雷部真君、四海龍王,那都不能變啊!”
江舟不置可否,又問道:“你是哪家子弟?你與這些人的勾當,可是受你師門指使?”
一問及此,本是慌張懼怕的年輕道士便習慣性地昂首,露出幾分自矜,似乎也沒那麼怕了:“小道是長安城中,神雷玉府外門弟子。”
眼角偷睨江舟,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到震驚畏懼的模樣,只是江舟的反應卻令他失望了。
心中犯着嘀咕,這小子莫不成是山裡出來的?不知道神雷玉府的威名?
那可是正兒八經,天庭雷部正神的法統!
“什麼神雷玉府?今日你就是天上的金府,本公子也要你魂斷劍下!”
突然一聲怒意滿滿的冰寒之聲,一道劍光便凌空斬下。
江舟不必看也知道是林疏疏回返。
如此盛怒,必定是也從陳老實那邊知道了真相。
這些百姓念頭中雖被下了禁制,卻也未必能難倒他和素霓生。
念動微動,五色煙羅罩在道士身前。
劍光被五色煙羅輕鬆包裹隔擋。
“江舟!你要保他?”
兩道劍光落下,現出林疏疏和素霓生身影。
江舟搖搖頭:“你先等等。”
看了一眼面色蒼白,渾身瑟瑟發抖的道士,說道:“你可聽說過,一對姓朱的姐妹?”
年輕道士驚悸地搖頭。
江舟笑指了指林疏疏:“你可想清楚了再答,要不然,我可攔不住他。”
年輕道士面色刷的一下又白了一層。
方纔那道冰寒的劍光之可怕,實在不是他所能曾受。
連忙絞盡腦汁,窮搜記憶。
半晌,突然叫道:“小道想起來了!”
“聽說玉府之中,近日收了兩個女弟子,聽說還是府主親自收爲真傳,極受看重,好像……好像就是姓朱!”
江舟道:“你確定?”
“確、確定!”
道士驚慌道:“仙長,我什麼都說了,您可不能讓他殺我啊!我是玉府弟子,若殺了我,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江舟笑道:“你放心,我說會攔着他就一定會攔着他。”
說完,果然按住林疏疏。
一旁一身焦黑的高柢卻忽然道:“你問完了?”
江舟點頭。
“那他還有用不?”
江舟搖頭。
高柢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
像頭野獸一般朝道士撲了出去。
雙手如獸爪一般抓撓撕扯。
“啊!”
幾聲慘叫後。
江舟看着不成人形的道士,咧了咧嘴。
好慘一人……
這個高柢,手法也太原始,太兇殘了。
林疏疏這時雖有不滿,不過人也成了這般模樣,氣也解了。
皺眉道:“你怎麼知道,這道士與那兩個毒婦有關?”
江舟攤手道:“我怎麼知道?不過是隨口一試罷了,誰知道他真能說出來?”
林疏疏道:“好!這個什麼狗屁玉府,如此盤剝百姓,又收留毒婦,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好尋上門去一併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