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寺曾窮搜天下,追索此僧,以大梵之勢,竟也未得半點蹤跡。
卻只因當年一場地龍翻身,使其留置千佛頂的遺藏現世。
被當時仍是一介凡俗之人的滅明、滅淨機緣巧合,得到了其中一部分。
苦練功成,於江湖上闖出了名聲,這才爲寶月和尚所知。
寶月和尚尋上門來,二人方纔得知,自己竟成了大梵“傳人”,哪裡還不欣喜若狂?
寶月和尚本也心有所圖,兩邊一拍即合,便成了一脈相傳的“同門”。
只是可惜,滅明、滅淨二人各自所得,都不過是其中一法,偏都不全。
缺失之處,偏偏是這門神功中最關鍵之法。。
除了另一半降龍之法,還有調和龍虎的大定真空法另一半,以及最後的龍虎無蹤、打破真空之法。
心息相依是降龍伏虎之始,大定真空是降龍伏虎之漸。
性天開朗、龍虎無蹤,方是降龍伏虎之究。
一門神功三分。
滅明得了“心息相依”的一半,伏虎禪功。
滅淨也得了“大定真空”的一半,神水玄功。
所謂口爲玉池太和官,漱咽靈液災不幹。
唾爲醴泉,聚爲玉漿,散爲神水,降爲甘露。
“神水玉漿”能溉髒潤身,滋流百脈,化養萬神,而得無量壽。
龍虎之力兇猛,越煉越深,諸竅頹廢,百脈俱毀。
若要降神龍並伏猛虎,需以“神水”調和,方能得大定。
這千佛頂,藏着大梵神僧遺藏之秘。
當年雖然被震出一部分,但真正的玄秘卻仍深藏其中。
滅明、滅淨, 還有寶月和尚, 都是多年苦求而不可得。
寶月和尚不惜以大梵法傳授二人, 多年來爲二人靠山,莫不因此。
伏虎寺與神水庵多年來就爲爭千佛頂,門下弟子年年比鬥, 勝者可據千佛頂一年。
莫蒼渾也是早知此秘,故而方有今日之舉。
只是他並未料到, 滅明尊者的伏虎禪功, 竟然練到了如許境界。
連他深藏多年的天都巨靈, 也難以撼動分毫!
“大梵無量。”
滅明尊者合什擡頭,淡淡地看向莫蒼渾:
“莫掌門, 千佛頂上羣雄匯聚,可沒有幾人能受得了你這太乙玄雷之威。”
他語氣和善,莫蒼渾卻感受到了一絲森寒之意。
心知不可爲, 一邊揮動拳掌, 天都巨靈手握玄雷, 與方萬里一道, 齊攻葉孤城,一邊歉然笑道:“老夫一時莽撞, 倒險些毀傷千佛寶頂與衆位英雄,倒是老夫不是了。”
就在這時,雲海之上響起一聲悠然淡漠之音:“與葉某交手, 也敢分心他顧?”
卻見葉孤城如身化飛仙,於雲間如仙人舞劍, 劍法玄奇,招招妙至毫巔, 周旋於方、莫二人之間。
滅明尊者眉頭微皺。
他的伏虎禪功能伏人息,亦能伏天地乾坤之息。
禪功之下, 萬籟俱寂,少有人能再有行動之力。
此人已入極道之境,他雖然沒有想過能如此簡單便降伏此人,卻也不認爲此人能完全不受他的伏虎禪功所制。
而且在他的禪功之下,竟然還能如此行動自如,劍招章法未變,連氣息都未一絲紊亂。
心驚之餘, 手上卻也不慢。
本合於胸前的雙掌,突然一錯,左掌覆右拳,輕輕一旋, 右掌便於左掌心上旋了出去。
動作輕緩,去勢柔和。
卻有一股至大剛猛的拳意傾泄而出。
這是他自伏虎禪功中悟出的羅漢伏虎拳!
與此同時,其餘三人也都動了。
“塵勞良苦,流光易度,明珠難得,白骨成堆。”
“甘露普降,慈航普渡。”
滅淨神尼雙掌緩緩向前一推。
似天上柔雲,亦如春風細雨。
卻於無聲無息間,舒捲飄零,覆壓乾坤,浸潤萬物。
普渡玄掌!
亦是滅淨神尼自神水玄功中所悟得。
莫蒼渾與方萬里也能再次展開手段。
四人齊齊出手,各自絕學毫不保留地朝雲海孤峰之上的葉孤城轟出。
四種絕學齊出,其玄奧精妙處,令千佛頂上衆人如癡如醉。
其至大浩蕩之威勢,也令得衆人倉皇失色。
此時再無人認爲,那葉孤城還能再逃出生天。
他再是劍法如神,在四位絕頂高手,四門當世絕學的圍攻之下,也定無幸理。
“地首!你想做什麼?!”
人羣中,王重暘身一動,似乎想飛身而出。
卻被察覺其異常,一直注意着他的展子虔,一把拉住。
“地首,您想出手救人?”
“屬下不知道地首與此人是何關係,但當下之境,縱然地首出手,又有何用?”
展子虔猜出王重暘之意,心下雖然疑惑,卻也無暇細想。
別說這四人中有一人是他恩師,就算沒有,他也不能讓王重暘出去送死。
如此層次的對戰,在場之人或許還有三兩人有能力插手,但絕對不是王重暘。
王重暘牙關用力,看着雲海上,那白衣如仙的人影在四人圍攻之下岌岌可危之勢。
心下暗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這白雲城主若真是公子同門,他若坐視其在眼前被人圍攻至死,日後還有何顏面再見公子?
不過他有心出手,卻也自知展子虔所言無差,他根本無能爲力。
“姓金的!你的金銀太歲何在?快讓他們出手啊!”
另一邊,崔行之也焦急地揪起金玉龍衣領,惡聲道:“你別告訴我,堂堂黃金谷少主,身邊竟然只有四位銀太歲隨行,那你也未免太失敗了吧!”
金玉龍一邊驚心動魄地看着葉孤城在四人圍攻之下,險之又險的境況,一邊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你當金銀太歲是大白菜嗎?”
“四個銀太歲已經是本少爺死皮賴臉向我爹要來的,全栽在葉兄手下,我還拿裡給你叫來?”
“唉,可惜了,本少爺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對胃口的人,就這麼沒了……你說葉兄當初要是下手不這麼狠,留我那四個銀太歲一命,今天又哪裡會如此?”
他似乎並不將四個銀太歲的死放在心上,反而對葉孤城的敗更加惋惜。
楚王殿上。
楚王也嘆道:“想不到,這三山五宗竟然還有些名符其實,這幾人倒都是難得的高手。”
又看向江舟,微微一笑道:“江舟,看來,你要輸了。”
“呵,且看吧。”
江舟只是淡淡一笑。
“哈哈哈,好拳,好掌。”
就在衆人都暗自認爲這葉孤城敗勢已定,便忽聞其輕笑幾聲。
“錚!”“錚!”“錚!”“錚!”……
又突然有一陣陣鏗然之聲接連響起
千佛頂上,羣雄俱是一驚,心道:又來!
原來是他們腰間的劍又開始無故自鳴。
這一次,更是自發出鞘,露出半截劍身。
劍鳴匯聚如龍吟。
劍氣森森,澎湃如潮。
令人神魂皆震,身心俱冷。
更可怕的,還是那葉孤城手中的劍。
他的劍出手了。
他的劍勢也變了。
不再是先前那一劍驚虹,天外飛仙。
卻是輕輕地一挽,又輕輕地遞出。
動作之輕柔,使得這劍不像是要殺人,反倒像是要把劍送到別人手裡。
但就是這輕柔之極的一劍……
只有一絲細如髮絲的劍光,於霎那之間橫貫長空。
就只是這發細般的劍光,令天地也爲之一黯。
天星搖亂,山河震動……
這就是他得自劍經的三劍之一……
一劍動山河·劍氣縱橫三萬裡!
所有人都在這一劍下,陷入了一種無言的靜默。
彷彿時間靜止,思維都停止了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