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厲延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最終還是沒能走過去,轉身離去。
下午的時候,李叔打來電話,說是麪粉廠有貨要出,可舒父住院,麪粉廠臨時沒有主事的人,舒凝只能趕過去。
舒凝很少去麪粉廠,但麪粉廠的運作她還是知道,曲韋恩開車送她過去,到的時候李叔急忙過來:“小凝,你來了,現在貨已經裝車,就等着簽字出庫,你看你爸住院,廠子裡也沒主事的人。”
舒凝看了眼關於這批貨的單據,皺眉:“運往s市?”
李叔說:“嗯,這批貨上一個月就已經談好了,是s市一大老闆要的。”
李叔是舒父身邊的老手,從舒父還沒接手這家麪粉廠開始,兩個人就一起做事,舒凝也不做多想,直接簽了字。
看着貨出庫,舒凝之後又去了舒父出事的地方,地上還隱約有着血跡,李叔告訴她麪粉廠已經沒了收益,幾月下來虧比盈大,前幾年賺的幾乎快要賠光了,所以這次這批貨舒父才如此着急出庫。
之前舒凝聽舒父提過麪粉廠已沒什麼利益,可麪粉廠的都是一些老工人,都已經上了四十好幾的年紀,如果沒了這份收入,這些人又能去哪裡?幹什麼?
舒凝知道舒父之所以還撐着麪粉廠,就是爲了不讓這羣人沒了飯碗,他是能撐多久是多久。
在麪粉廠轉了一會兒,舒凝說:“李叔,你跟我爸多少年朋友,現在我爸出事,這廠子也沒法看了,只能麻煩你暫時幫忙看着點,有事的話你給我打電話。”
“小凝,這怎麼行,這麪粉廠是你們舒家的,要不這樣,平常的小事我幫忙處理,大事還得由你來。”
舒凝明白李叔的顧慮,也點頭同意。
離開面粉廠後,曲韋恩並沒有立刻帶着舒凝回醫院,而是先去了一家飯館。
舒凝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可她也沒什麼胃口,曲韋恩溫聲道:“小凝,來,這是你最愛吃的魚,你一天沒吃東西,多少還是吃點。”
舒凝勉強吃了幾口,實在沒有胃口,最後勉強喝;幾口湯。
回到醫院時,舒凝又去詢問了醫生舒父的情況,醫生給她的還是那句話。
接下來幾天,舒凝都在醫院與麪粉廠兩邊跑,舒寶貝多半都是跟着曲瀟瀟,有時會來醫院,曲韋恩卻是一直陪着舒凝,寸步不離。
期間李清婉來醫院看過幾次,都被舒凝給轟走了,舒父一直沒有醒,但至少現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不用帶着氧氣罩,這讓舒凝心裡多少寬慰了點。
她也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她相信舒父總一天會醒。
寬慰的時候,她又不禁心冷,穆厲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她知道穆厲延一定知道她在醫院,可他沒有出現。
這天,舒凝正在給舒父擦手背,洗臉,曲韋恩提着晚飯過來:“小凝,你先吃點東西,我來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了。”
一切弄好之後,舒凝說:“韋恩,你已經陪我在醫院待了一個禮拜,真是謝謝你了。”
“沒事,我們不是朋友嗎?”曲韋恩淺笑道:“快來吃吧。”
“韋恩,我想說的是,你應該回去看看,閆丹那……”
“閆丹她理解,我跟她說了,你放心吧。”
聞言,舒凝也不好再說什麼,她跟閆丹認識了這麼多年,知道閆丹什麼稟性,就算上次已經認錯,可曲韋恩一個禮拜不回去,閆丹不會理解。
吃了飯沒一會兒曲瀟瀟帶着舒寶貝過來,曲韋恩正好出去接一個電話,舒凝拉着曲瀟瀟說道:“瀟瀟,你哥已經在醫院陪了一個禮拜了,待會你想個辦法把他帶回
去吧,我一個人在醫院就夠了。”
曲瀟瀟深深看了一眼舒凝,又怎麼不懂舒凝什麼意思:“行,我爸媽最近也在問我,我哥又不接他們電話,我都快被我爸媽唸叨死了,不過奇怪的是,閆丹這次什麼話都沒說,看見我了也不問,還真識大體了。”
舒凝也訝異,一點不像閆丹的風格。
曲韋恩接了電話回來,不用曲瀟瀟想辦法讓曲韋恩回去,他自己就說有事要出去一趟,讓曲瀟瀟晚上在這陪着。
曲韋恩面色凝重的丟下這句話就走了,舒凝與曲瀟瀟面面相覷。
不過不管怎麼樣,曲韋恩走了,舒凝也鬆了一口氣,這段日子她多次開口,卻被他擋回來,想到閆丹,她就會有負罪感。
曲韋恩走後,曲瀟瀟一邊與舒凝閒聊,一邊剝了一個櫃上的橘子,一半給舒凝,舒寶貝不吃,曲瀟瀟就自己吃了,剛入嘴,酸的她立馬吐了出來。
“這是什麼橘子,這麼酸。”
舒凝自己也吃了,說:“之前韋恩買的,我覺得不酸啊。”
“不會吧,這還不酸,這同一個橘子還有一半甜一半酸的?”曲瀟瀟看了眼手裡剩下的,又吃了一口,還是酸的都吐了。
舒凝說:“可能你之前吃過什麼甜的東西吧,所以才覺得酸。”
“來的時候我帶着寶貝去吃了蛋糕,可能吧。”
話雖這樣說,曲瀟瀟看着舒凝吃下橘子,她自己沒吃都覺得酸的牙疼,舒寶貝趴在病牀的邊沿說:“媽咪,外公什麼時候纔會醒?”
“快了,外公很快就會醒。”醫生給她說過,父親的恢復不錯,醒來的機率很大。
晚上曲瀟瀟跟舒寶貝都留在醫院,病房裡兩張牀,舒凝就讓曲瀟瀟帶着舒寶貝在另一張空牀上睡一晚,自己則趴在舒父的牀沿休息。
第二天一早,曲瀟瀟因爲有場官司,早早就離開了,舒凝讓舒寶貝在病房裡待着,自己出去買早飯,天太早,醫院的走廊上都沒什麼人,她在等電梯的時候,忽然一隻手大力將她往一旁的樓梯道拉。
舒凝條件反射下叫了一聲,揚手正要反擊,當看見是穆厲延時,手僵在了半空中。
看着眼前的一張俊臉,舒凝都有些不相信真是穆厲延,一直沒有出現的穆厲延這麼早來醫院,她怎麼會相信。
“你,你怎麼在這?”
“你這麼不願意看見我?”穆厲延想到這一個禮拜舒凝都跟曲韋恩在一起,心裡就止不住憤怒。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出現,現在還問這樣的問題,舒凝不覺有些酸澀。
舒凝涼涼勾脣:“穆總日理萬機,這麼一大早的來醫院,真是意外,哪有願意不願意的,只是你穆總有時間,我現在還忙着,就不奉陪了。”
舒凝掙脫被穆厲延禁錮的手,說着就要往電梯走,穆厲延聽着舒凝冷嘲熱諷,臉色一沉,直接攥着舒凝的手腕,將她低在牆上:“舒凝,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說不奉陪了,跟曲韋恩天天在一起,你這心思又活泛了?看來你還真有做情婦的料子。”
聞言,舒凝睜大了眼睛,穆厲延果然一早就知道她在醫院裡,卻遲遲不出現。
“穆厲延,一大清早的來羞辱我很有意思嗎?”這段時間舒凝一直盼着穆厲延的出現,可好不容易來了,卻拿話戳她的心窩,還真不如不來。
“我覺得很有意思。”穆厲延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你還真跟你媽一樣。”
“穆厲延。”舒凝猛地推開穆厲延,忍不住拔高了聲量:“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穆厲延冷冽一笑:
“舒凝,對着我就張牙舞爪,對着曲韋恩就百依百順,他是比我強嗎?啊?”
“是,韋恩比你強一百倍,穆厲延,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你現在馬上消失在我面前。”舒凝咆哮道,雙眼都怒紅了。
後來舒凝不知道穆厲延怎麼走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她以爲只要委曲求全的留在穆厲延身邊,不要任何東西,就安靜的陪着他,去償還母親欠下的債,雖然兩人回不到最初,但不至於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渾渾噩噩,舒凝覺得頭腦昏沉,好不容易撐着去買了早飯,最後實在撐不住,剛把早飯放下,兩眼一黑,人就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舒寶貝,而且已經是下午了。
“媽咪,你醒了。”見舒凝醒了,舒寶貝臉上揚起了笑容,但還是看得出臉上有未乾的淚痕。
舒凝適應了一會兒,撐着身子坐起來:“媽咪沒事。”
舒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暈了,只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這時曲韋恩跟曲瀟瀟一起進來,見舒凝醒了,曲瀟瀟欣喜道:“舒凝,你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了,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過來,舒凝,我跟你說,你……”
曲瀟瀟話還沒說完,曲韋恩打斷道:“瀟瀟,時間不早了,你帶着寶貝先回去,今晚上我留下來。”
“那個,好吧。”曲瀟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帶着舒寶貝先回去了。
曲瀟瀟跟舒寶貝離開後,曲韋恩走了過來,給舒凝倒了一杯水:“先喝點水吧。”
從曲韋恩進病房的時候,舒凝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再加上剛纔曲韋恩故意打斷曲瀟瀟的話,想到舒父,舒凝焦急的問:“韋恩,是不是我爸出什麼事了?”
“沒有,伯父那邊一切正常,你別擔心。”
聞言,舒凝鬆了一口氣,接了水杯,喝了一口水說:“韋恩,又麻煩你了。”
“沒事。”曲韋恩拉了一張椅子在病牀邊上坐下來,遲疑了一會兒說:“小凝,穆厲延已經訂婚了,你還想跟他在一起嗎?”
曲韋恩突然一問,倒讓舒凝怔住了:“韋恩,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了。”
曲韋恩看着舒凝,認真的說道:“小凝,你只要回答我,會還是不會。”
面對曲韋恩如此冷厲的眼神,舒凝心裡更加狐疑了:“韋恩,到底怎麼了?”
想到之前穆厲延的話,舒凝自己也不知道跟穆厲延還有什麼結果,有些話說出去之後,就沒法再收回。
曲韋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醫生說,你懷孕了。”
聞言,舒凝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問:“懷……懷孕?”
曲韋恩點頭,舒凝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之前穆厲延以爲她有了,到頭來一場空,可真有了,兩人卻再沒了可能。
舒凝心頭五味雜陳,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去消化這個消息,這個事實,只覺得命運捉弄。
正在舒凝心煩意亂之時,曲韋恩問:“小凝,你會要這個孩子嗎?”
舒凝瞪大眼睛,她剛纔沒有考慮過要與不要的問題,但她也沒考慮過打掉,這是穆厲延的孩子,她怎麼……捨得。
“韋恩,我心裡現在很亂,我也不知道,你讓我靜靜好嗎?”
“好。”曲韋恩知道不能逼舒凝,只得爲舒凝掖好被角出去,他以爲一切朝着他計劃的方向發展,可半途卻出了這樣的事,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會讓他之前一切努力化爲泡影。
舒凝雖說不知道,可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