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北方,哪個人的權勢最大?
詠風大公與菲利普斯陛下都可以算其中之一,但他們身上卻都有着鎖鏈。而他們的身份,在這政治的漩渦裡,也沒有看起來那樣的穩固。
任何一位國王,如果不經過聖庭代七神天授,坐在王座之上之時,心中都會忐忑無比。
教皇當然沒有來到此地親自爲菲利普斯陛下洗禮,代教皇爲他洗禮的,這裡的總主教。
所以,在所有人眼中,在整個南國的眼裡,那真正已經坐實自己位置之人,是那地位超然的總主教。
無論羅敦克未來的國王是誰,都最終要與他一起坐在那金字塔尖!
更何況,如今的黑潮,使得第四座大聖堂的建立,已經幾乎成爲了定局...
這位總主教,必然成爲樞機教團的核心之一,他將支持維克懷特成爲那下一任教皇,而這也是革新派在這場黑潮之中的所獲得的勝利!
在這個世界的樞機教團,相當於聖庭的‘內閣’,他們要是聯合起來,教皇也會被架空成爲一個橡皮章。
而樞機教團的紅衣主教,雖然需要教皇進行最後一道任命的手續,但教皇卻也是樞機教團所推選而來。
所以說,在這七國之中。總主教相當於派遣到的確的邊疆大吏,國王是這大吏所看管的小王——這王要是投身於某個邪神了,座堂甚至聖堂的兵力,可是駭人得很...
當然,七國之中,無論王國還是各位領主,都是庇護之神的忠實信徒。而這個世界真正的皇帝只有一個,那便是教皇。
所以總主教,甚至那‘內閣’中的紅衣主教,在各國的地位,顯而易見。
而在這裡的那位大佬,無論地位、手中權限、兵力。恐怕都不必大公與陛下低——就連那已經越發獨立了的荊棘鳥,想要違抗他的指令,都得想辦法繞繞彎才行。
除非荊棘鳥未來不打算髮展,不打算再要神符之語、火炬、聖水等等一切補給了...
至於所有的神官與牧師,自然也都是隻聽他一個人的了。
所以這大霧之中,領主們想要在外面好去好回——哪怕是那前線的菲利普斯陛下,都得有這位大佬給的笑臉。
因此,當有一位神官進入這座休息廳,恭敬的請‘喬治.波頓’前往‘總主教’大人那裡談話之時,所有領主們的眼神不由都呆滯了起來——沒有人能想到這一幕,畢竟這個上面的人,有點太特殊了一點。
但喬治卻是並不感覺意外。
只是他曾經沒有想到過,那位將自己帶入聖堂的老大爺,會在今天再次帶自己進一次...
從那位神官火熱、諂媚的態度來看,喬治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對了。
但在那靜心室的門前,當他見到那紅光滿面,神情極爲興奮的華萊士之時,卻是稍感意外——但轉眼一想,似乎也極爲合理。
大神官偷偷的說道:“喬治大人,庇護之神安排我們見面,恐怕便是那冥冥之中的緣分。此後,在谷地,我們可還要互相扶持才行啊!”
喬治微笑着點起了頭來,知道這恐怕便是接任自己主教之位的,新任谷地主教了。
主教是不可以有那貴族頭銜的——他們必須放下世俗的身份。拿起那超越世俗的權利。
如果想要成爲大公,這個主教的名頭必然要放下來才行。
‘在華萊士的眼中,老子算是爲你鋪路了。呵呵,放心吧,我會將你調教好,再將你捧上這個位置的。’
華萊士爲喬治打開了房門,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了這個古色古香,猶如書房的靜心室。
當看到那面目已經又是蒼老了幾分的‘艾弗裡.克倫德爾’,喬治恍如隔世。
記得當初在父親的帶領之下,自己曾與這位大人見過一次。那時喬治十四歲,而這位讓父親束手束腳的大人,還是執事大神官。
想來,在這迷霧之後,這位手握重權的後勤主任,已升爲聖維爾米克大教堂執事主教——對於教廷來說,如果七國是聖庭的七個行省,那麼這個位置和常務高官,沒什麼區別。
在艾爾達王國中,可謂是一人之下。從聖堂出來,被分配到羅敦克做總主教,其實算是平調。但如果在這裡要建立第四座大聖堂的話,那麼這位大佬,可算是終於熬出頭了。
‘艾弗裡.克倫德爾’的手從那具惡魔的頭顱上收起,他慢慢的擡起頭來,打量起了眼前的這位年輕人。
在他那滿意的打量之中,喬治的心中稍稍怪異了起來。這份眼神想要表達的似乎是——我認識你,小夥子。
但現在自己露出來的,卻根本不是那張臉...
“當初烏爾裡克大神官像我申請幾名牧師前往谷地(看來那時他已升爲執事主教),我便推薦了你。看來我沒有看錯人...至今已是十年了,你的父親可還安在?”
此前喬治聽華萊士說過,迷霧來臨之後,許多神官、牧師從聖堂出來到各地主持教區,清理當地瘟疫,帶領當地教民度過危難。
那時是血月末期,聖堂之亂剛剛平息,外處極爲混亂。派遣到各地的牧師極少有能在路上活下來的。如果說一位小牧師能堅持到谷地,並作出這樣的一番成績,那麼艾弗裡果然沒有看錯人。
‘...但是,十...十年??“
難道自己真的已經出來了十年?!
‘不對不對不對,恐怕在這爲大爺口中的十年做不得真,因爲這個B,連老子的臉自己長什麼樣子都認不得清了...’
還有...
‘烏爾裡克大神官是他媽誰?!’
喬治一臉哀痛,眼中涌動出了幾分淚水:“烏爾裡克大神官,各位牧師,還有我的父親他們...”
“坐吧,孩子。”艾弗裡伸出了手,寬慰了起來。
喬治忐忐忑忑的坐在了位置上——的確是有點心虛。另外也加了幾分演技。
但在艾弗裡看來,卻是越發的滿意了起來——費爾南多說他有幾分輕狂?年輕人怎能不輕狂?在你們面前輕狂,只是因爲他是我們聖堂的人!看到真正的大領導,這孩子還是很懂事的。
寬慰了幾句之後,喬治的神色漸漸放鬆,而艾弗裡也將話給點了出來。
“喬治,烏爾裡克本身便是前往當地擔任主教之位,而隨行的牧師,也有着幫助谷地度過患難之責任。你能接收他的工作,並作出這樣的一番成績。也自然當得起主教之稱...”
旁聽的華萊士想起那些牧師的虔誠與堅定,不由深深的點了點頭——敢在那個時期出去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人。而這個人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他心裡面是佩服的。
當然,這種想法主要是心態的原因,他現在與艾弗裡一樣,怎麼看喬治都怎麼順眼。
一旁的喬治聽到這裡,心下也算是明瞭了——這算是爲自己的身份正名了。
的確就如費爾南多所說,這突然投懷送抱而來的強力軍隊,沒有人不會願意接收。更何況艾弗裡發現,領頭者還是出身於自己門下之人,天然便貼上了聖.維爾米克大教堂的標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西境流浪到谷地牧師的影響,谷地的牧師極其貼近革新派。
這個成熟誘人的果子,他沒有理由不摘下來——於是未來的華萊士主教,便撿了這個天大的便宜。
而對於這位總主教大人來說,整件事情也只是點了點頭,疏通疏通樞機教團那邊的關係,他們這一整個派系,便獲得了一份乾淨的教區、功績與澎湃的新血(那些牧師)。
“對於你的事蹟,我會向樞機教團上報的。不過,喬治。你家族是什麼來的?”艾弗裡主教大人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請原諒一位老人的記憶...這件事,你得詳細訴說才行——在那段混亂時期,聖堂中的不少檔案都遺失了。你既然迴歸聖堂的懷抱,那麼有關於你的檔案可得詳細整理一番啊。”
說黑便是黑,說白便是白。別說是這種混亂的時期,就是那多少年前,有那大戶貴族想要給子嗣安排一份漂亮的履歷,神官們又辦過多少次了?
而那些被安排過來的,有着漂亮履歷的貴族子嗣們,又有幾人真的在聖堂打卡呢?
聽到這裡,喬治算是明白。只要艾弗裡將一份牧師或者神官喬治.波頓的檔案及谷地事蹟送入樞機教團(主教之下的官職聖堂便可獨立操辦),那麼這位在十年前,接任了谷地烏爾裡克主教職責的年輕人,便是徹底定下來了。
‘看來這個黑珍珠伯爵的繼承人,便是費爾南多所給的定金了...’喬治暗暗思考了起來:‘玩得可真是六,公爵與主教他們到現在爲止什麼也沒有花費,反而是從我身上撈到了一筆好處。而我卻不得不被他們幫上戰船。’
“大人,伊麗莎白小姐將‘約翰內斯男爵’冊封給了我,此前喬治.波頓還只是她身邊的一位騎士。”
聽到這裡,艾弗裡恍然說道:“哦,的確。我想起來了,在十幾年前,有一批波頓家族的年輕人,被派遣到聖.維爾米克大教堂進行修習。此時由我主持操辦。虔誠的喬治.波頓修士因爲他的虔誠與優秀,進入了‘唱經班’。”說到這裡,艾弗裡轉過頭來,看向了華萊士:“後來還領唱了一段時間?”
“沒錯,大人。”華萊士點頭說道:“就是在我之後的第五期。”
艾弗裡點了點頭說道:“許多領唱者都沒有記錄在案,但喬治.波頓這樣光輝的事蹟,可得好好在履歷上書寫上來才行。”
看到這兩個在自己眼前唱雙簧的傢伙,喬治目瞪口呆——原來是華萊士這個老小子,口中所謂的當過領唱,便是這樣安排的!
‘有多少實際上當過領唱的牧師們,都被你們這樣給黑掉了!沒有後臺,可真是難混!’
艾弗裡繼續說道:“之後喬治.波頓升任牧師、‘布爾曼’本堂主任牧師、聖.維爾米克大教堂‘祭祀神官’。血月之後,烏爾裡克前往黑珍珠谷地接任大主教,喬治神官是隨行團中的一員。後被地區主教任命爲玫瑰大教堂大神官——在那災難之中,喬治神官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接替了烏爾裡克大主教未能完成之工作。他的主教之職爲獲取樞機教團與教皇的任命,但非常時期,應行非常之事,不會有人對此追究...”
喬治的眉頭微微一皺——不會有有人對此追究?
‘看來這幫老傢伙還是對老子不放心啊,非得抓着這個小辮子...
“喬治,聖庭會認可你的事蹟,‘喬治大主教’在這些年裡所發佈的命令、任命的牧師、神官、座堂騎士,也將有着主教之權能效用。”艾弗裡的目光意味深長:“但這個主教之位,只能是一份歷史——因爲你不光要繼承家族爵位與封地,詠風大公還要冊封你爲德隆郡伯爵。所以你現在便要卸任,由華萊士帶人谷地教區大主教。等到樞機教團的答覆返回之後,這些手續將都會補全...”
聽到這裡,喬治的眼角微微一抽。
說實話,艾弗裡所說的一切,喬治此前都有所猜測到了。但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做得這麼狠——簡直是釜底抽薪!
但這份不滿他卻是無法表達出來,因爲艾弗裡已經把他吃定了。
‘一個身份,一個德隆郡伯爵就算是定金,給我打發了?費爾南多,你的話說得有點太滿了。就不怕我對你不滿?還有,老頭啊,老子好歹也是你的血親啊!你家的祖輩雖然是私生子,但奧斯汀可沒虧待過他,不然哪有進聖堂的機會!’
艾弗裡突然話鋒一轉:“這份手續裡,也將有一份‘神恩騎士’的履歷——當初是維克懷特大人,將你引渡而來,他是你的‘引渡人’。”
華萊士突然長大了嘴巴,看向了身邊的喬治。
發現這個小子在微微一震眩暈之後,竟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在這一剎那,華萊士的腦海中嗡的一聲,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神恩騎士,這是一種極爲特殊的神殿騎士,其地位遠遠在聖堂騎士之上!
因爲每一個神恩騎士,都是聖徒與聖子!
‘老子...真他孃的是庇護之神的首席座天使?!然後降臨到的這個世界?’
【請你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艾弗裡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撫摸了兩下手邊的那顆惡魔頭顱。眼中的神色意味深長。
這分看過來的眼神,讓喬治的腦子閃爍出了一道閃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來——偷樑換柱。
看着這個神思敏捷的小子,艾弗裡不由暗暗點頭:‘怪不得能憑藉一個牧師的身份,接手烏爾裡克的工作,在谷地做出這等大事...這孩子無論是膽識還是思維,都遠超烏爾裡克。不次於當年的第一位‘克倫德爾’啊...’
微微思量過後,艾弗裡慢慢的張開了嘴:
“喬治,你這一批神恩騎士,沒有記錄在案——但此時已適合公開了,所以我會在‘碧水大聖堂’爲你洗禮,剝去外衣的——此後,你可以常駐‘聖堂’,也可以呆在領地。但別忘了,這裡纔是你的家啊。”
即使不需要黎明之光的備註,此刻喬治的腦中卻是已經徹底通透。
在聖庭的歷史之中,斬首大惡魔的英雄,最終都被掛上了聖徒的封號。再加上塔尼婭所提到的那些被殺死的谷地惡魔,那麼這個稱謂,便算是鐵打的了。
只是那聖徒未必有資格能成爲‘神恩騎士’...
畢竟這個騎士的權利與地位,可是太過特殊...
不過,膽大包天的艾弗裡卻是偷樑換柱了——不光如此,他還先斬後奏的,爲維克懷特做了決定。
聖子加上這些功績,成爲神恩騎士已是必然。
谷地的這個人是聖子還是聖徒,還有一個極爲重要的說法——他是帶着聖子的名頭前往的谷地,還是出來之後,纔是聖徒。
現在,這個名頭艾弗裡已經給他定下來了,那麼谷地的那些功勞、以及那個被聖子所培養出來的‘聖.黑湖騎士團’,便全都被維克懷特這個派系吃到了手!
這支部隊,不光證明了維克懷特的先見之明,也將爲碧水大座堂成爲聖堂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來——艾弗裡發出去的那些東西,爲這個聖堂一錘定音!
‘你他孃的實在是太會玩了!這是一石几鳥?而且還他孃的空手套白狼!’
此後有這位喬治.波頓在,整個谷地的部隊都將成爲‘艾弗裡’與‘維克懷特’在世俗之中的一份力量!
而喬治也將與那第一代荊棘伯爵一樣,在名字的最前面,多出一個‘聖’字來!
或者在名字的中間,加一個‘S’,將這份光宗耀祖的榮耀,以此傳承下去!
定金?
這對於任何一位貴族來說,都絕對當得起定金了!甚至用定金來說,都完全不夠。
‘不過,那所謂的定金,應該是費爾南多給的纔對...他絕不會事先猜到‘艾弗裡’這個老狐狸的想法纔對吧...’
艾弗裡這是直接給好處了!
什麼叫吹過的牛逼一夜成真?!
這就是!
而對於喬治來說,這份名頭的意義也實在是太大了——有關於自己的這份履歷的安排,是十分完美的——當喬治.波頓。在谷地所做之事傳回聖庭,那麼惡魔們所看到的,將僅僅是維克懷特所悄悄部署的一份力量而已!
這與此行衆人向外透露出來的消息,完全可以對應上去!
黎明之光的身上有多了一份遮掩過來的迷霧。
惡魔對於谷地的傳承,不必再多做懷疑了...
【黎明之光也認爲意義很大...】
喬治的心中微微一動:‘老子吹過的牛逼,黎明之光可是天天都在聽。會不會是黎明之光可以暗中對七神信徒,施加一些影響?’
思量只在一瞬間,艾弗裡的眼神已經再次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從未有過如此慈眉善目。
把自己這樣往上推,除了利益,不還是因爲這層關係,可以讓未來的合作變得更加牢靠?
要是外人,這個‘神恩騎士’恐怕只是記着維克懷特的好多,艾弗裡的好少了。
但現在,可是完全不同了。
喬治停止了紛亂的思緒。直接跪倒在地,親吻起了這位說不上是自己家哪代祖父哥哥或者弟弟的後人的衣角來——沒準論輩分,可能還是喬治的侄子
“我親愛的祖父,守護聖堂是我的職責所在,自然應該來此常駐。但我來到這裡,還都是爲了看一看您啊...”喬治擡起了頭來,淚流滿面:“您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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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喬治將手中的衣角在臉上擦拭了起來,上面一通眼淚與鼻涕。那哽咽副樣子,就像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孫子...
無論是祖父還是遠房侄子,的確可以說是有這份關係,但這可不適合當着人家華萊士的面前這樣說。
但此刻艾弗裡卻是沒有任何的計較,反而越發的滿意了起來——懂事。
與此同時,他看着這個乖巧無比,董事無比的孩子。心中也難免升起一絲波瀾——的確,這孩子在這個世上,恐怕也只有‘克倫德爾’這一家的血親了。
“喬治,我沒有看錯人。你是‘奧斯汀’家最懂事的好孩子...”艾弗裡深深地點起了頭來,他撫摸起了喬治的腦袋,看向了大門:“我相信之後的事情,不必我多說了。走吧,相信艾德琳公爵,已經等待着屠魔而歸的英雄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