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愈提及“十年男神”,許安安眼裡的光就“忽閃”了一下。
她垂眼去看被塞進手提袋只露了一小角的藍色蝴蝶結,開口時頗爲感慨:“不出意外,應該算是了。”
“嗯。”顧承愈點頭,鬆開手裡捏着的手提袋的手提:“那就好好想想怎麼給大升過生日。”
“嗯。”許安安也點頭,下車關好了車門,結束語仍舊是那句“老闆再見”。
三秒鐘之後,走了一半的許安安折返回來。
她等到顧承愈把副駕駛位的車窗落下來,就又小狗一樣的雙手扒在車窗框上開口:“老闆,你之前說給大升過完生日我就可以走了,這話還算數吧?”
“這就着急要走了?”顧承愈發問,臉上眼裡也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許安安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沒、沒有。我這、我這不是想盡快把崗位留給更需要的人麼。”
“說得還一套一套的。”顧承愈哼聲,見着許安安仍舊扒着車窗框沒有要走的意思,就繼續:“我這兩天正在安排,你把大升的生日弄好了,站好最後一班崗。”
“沒問題!”許安安比劃了一個“OK”手勢就重新轉身離開,完全沒有看到身後串兒吧老闆若有所思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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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升的生日是在月底最後一天,從現在算起還有六天的時間。
第二天上班,許安安就開始馬不停蹄的從串兒吧其他夥計那裡蒐集關於大升的情報。
她的第一個目標,是阿來。
“大昇平常都喜歡什麼……”阿來摸着下巴思考,卻是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啊。”
“不可能!”許安安即刻否定:“又不是神仙無慾無求,肯定得有喜歡的東西啊。不是瘋狂迷戀的那種,就是相對偏愛的。”
“相對偏愛……”阿來繼續摸下巴:“喜歡跑步算麼?大升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每次二十公里負重都第一,現在退役了每天早上起來也都還跑呢!”
“勉強算吧。”許安安拿了小本子記好,囑咐了阿來“繼續想”,就去後廚去找老班長。
老班長聽許安安說要給大升準備生日禮物,頗爲不在意,拿着菜刀“咄咄咄”的把案板上最後幾根豬大腸改刀完畢,這纔開口:“這個什麼禮物啊、蛋糕啊,那都是你們這些小姑娘喜歡的。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大家坐一起喝喝小酒、侃侃大山,最後下碗兒麪條兒再多打一個雞蛋就完事兒了!哪用得着整那些花裡胡哨的!”
“話不能這麼說啊,這是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很值得慶祝的。”許安安反駁,見着老班長又去看豬大腸而不再回應她,就伸手拽住了老班長的圍裙帶子:“班長!”
“哎呦!我的小祖宗!”老班長看着整整一大盆還沒調味的豬大腸嘆氣:“你先找別人去吧,我這廚房還一堆活兒呢。等我幹完了再給你想行不?”
“那您別忘了啊!”許安安心有不甘,但無奈那盆豬大腸的生化殺傷力實在是太大,就只能暫時撤離。
這之後,許安安把串兒吧的夥計問了個遍,得到的回答基本上都跟阿來說得差不多——大昇平常除了喜歡跑步運動,就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了。
中午吃過飯,阿來跟着老班長從後廚小巷子抽了煙回來,就看見串兒吧大廳裡、滿窗陽光下,他們的吧花兒愁眉緊鎖。
阿來放輕腳步,湊到大升身邊壓低聲音發問:“這又怎麼了?”
“正在爲怎麼給我過生日而苦惱。”
老班長也跟着阿來去看許安安,看過之後就伸手拱了拱大升:“我說,你這不一直都過陰曆生日麼?怎麼今年突然就改陽曆了?”
“不是我要改的。”大升撇撇嘴:“那天顧隊說讓過陽曆生日的。”
老班長跟阿來齊齊沉默,無論是再一次去看許安安還是轉回頭對視,動作都是神同步。
過後,兩個人聽到大升又慢悠悠的開口:“還有啊,你們說,我這麼毫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幫着顧隊追媳婦兒,是不是能算個人一等功了?”
時間分秒不差的走,等大升的生日進入最後三天倒計時的時候,許安安綜合各方意見,總算是把生日慶祝計劃敲定了個七七八八——西郊森林氧吧的農家小別墅,前有花草、後有果菜,全部自助採摘。別墅面配套齊全,廚房裡連醬油都分了生抽、老抽和豆豉。
七月底的時候,南城串兒吧再次暫停營業。
大家九點鐘的時候從城區出發,到了森林氧吧的時候剛剛好中午十二點整。
下午的集體活動,許安安安排了急速漂流和峽谷飛人。
只不過,南城串兒吧的這一衆男人退役之前要不就是精英部隊、要不就是特種部隊,人家玩兒的“嗚哇”亂喊的項目,到了他們這裡就變成了無聊小兒科。
甚至老班長在峽谷飛人的時候,還抽空拿着手機給自己拍了幾張自拍。
另一邊許安安喘着氣被顧承愈從氣墊船上扶着下來,看到阿來居然在打哈欠,上岸站穩了腳就沒好氣的開口:“下次就帶你們去歡樂谷,水晶神翼、太陽神車、雪域金翅、天地雙雄,我就不信你們玩兒完了還能打哈欠。”
“好啊好啊!”阿來完全沒有眼力價兒的附和迴應:“那下個月團建咱們就去歡樂谷啊。”
“我”許安安張嘴,話到嘴邊卻來了個急剎車。
她猶豫,但轉念想到反正她明天回去不上班,大家也會知道,就決定乾脆現在就說了:“下個月的團建我就不參加了,等明天回去,我就不來上班了。”
男人們齊齊沉默,由老班長率先開口:“那也沒事兒!不來上班了咱們情分也還在,以後該吃吃、該玩玩兒,不衝突。那啥,咱們去那邊兒陰涼地方坐,班長請你們吃雪糕!”
許安安跟着大家一起往冷飲屋走,吃雪糕的時候發現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依依惜別”,心裡多多少少的就有了那麼點兒失落。
傍晚紅霞漫天,歸雁成對。大家回到農家別墅,就開始今天的正式活動——十二寸的奶油蛋糕,是許安安帶着串兒吧全體夥計給大升親手做的。
蛋糕上面裱了一個立體的奔跑小人兒,奔跑的方向是“生日快樂”。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大升卻是真的感動到結巴:“你說、你說蛋糕弄這麼好看,怪、怪不忍心吃的。”
許安安彎着眼睛笑,突然就發現,其實糙老爺們兒害羞起來,要比軟妹子更加可愛。
拍照、許願、吹蠟燭、吃蛋糕,一些列活動完成,衆人嘻嘻哈哈過後,就在二層露臺撐了圓桌開始忙活晚上的火鍋。
日升月落,郊區氧吧的晚上要比市區涼快不少。
夏夜、星空、清風徐徐。
火鍋、啤酒、摯友如斯。
許安安守着“咕嘟咕嘟”冒熱氣的火鍋聽着男人們侃大山,一小口一小口的吸溜着杯子裡的冰鎮啤酒,吸溜到最後就抿着嘴默默攥緊了拳頭。
然後,她告訴自己:許安安,從現在開始,關於賀青峰,就真的要翻篇兒了!
許安安開始盯着碗裡的牛丸眼神決絕,老班長接收到顧承愈的信號,就放了筷子起身:“我下去再整點兒菜上來,你們過來兩個人幫忙。”
“那我跟着您下去。”大升回應,繼而帶着兩個夥計跟着老班長離席。
半分鐘之後,阿來和另外一名夥計去樓下抽菸。
又半分鐘之後,最後一名夥計離開去上廁所。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滿桌子人就走了個精光,許安安嗅了嗅空氣中的不尋常氣味,就轉頭去看顧承愈:“他們怎麼都走了?”
顧承愈放下筷子反問:“是不是真的決定好了,明天回去就不來上班了?”
“是啊。”許安安點頭,沒一會兒就換上了滿眼警覺:“老闆,你不是想反悔吧?”
顧承愈因爲許安安轉得滴溜溜的眼珠發笑:“有這個想法。”
“你、你說話不算話啊!”
“所以呢?”顧承愈挑眉:“你打我啊。”
顧承愈就這樣毫無徵兆的開始耍無賴,許安安一時間還真有點兒招架不住:“老闆,你、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麼?”
“你以爲我跟你一樣?喝醉了耍酒瘋連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
“嗯。”許安安如實點頭,默默後仰靠上身後的露臺欄杆,和顧承愈拉開距離。
然後,她聽到顧承愈繼續發問:“你來上工的前一天,我提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麼?”
許安安心裡一緊:“記、記得。”
“我問什麼了。”
“你問……如果撩人撩出火,怎麼辦。”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許安安舔舔嘴脣,已經有了現世報的感覺:“如果撩出火,我、我負責滅。”
“很好。”顧承愈點頭,起身撐着許安安身後的露臺欄杆打了個響指。
整個人都被顧承愈站起來的陰影罩住,許安安出於應激反應就縮着肩膀眨眼。等到眼睛睜開,就聽見樓下院子裡“嗡嗡嗡”的響起了螺旋槳轉動的聲音。
許安安轉過身把臉卡在兩個欄杆中間去看,等看到被六架小型遙控飛機拖上來的巨大一捧玫瑰,喉嚨口就也跟着心臟緊了一緊:“什、什麼情況?”
顧承愈沒回應,只把還帶着水珠的豔紅玫瑰捧到許安安面前:“你可以滅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