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按照現在的情況分析,他們果然是在某種詭異力量的干擾下,一直都沒有從睡夢之中醒來,而不是我之前一廂情願以爲的是因爲趕路太累,所以連那事兒都不做便沉睡不醒的原因。”
顧判眸子深處紅炎靜靜燃燒,默默注視着在猶如妖物洞穴中瘋狂亂竄的兩人,一邊分出少許注意力觀察兩人的一舉一動,而大部分心神早已經飄到了不知道多遠的地方。
反正這兩人現在也沒有遇到任何實質性的危險,他又控制着紅炎絲線在周圍給他們暗中保駕護航,所以倒是可以藉此機會深入思考一下從第一次路過沽陵城到現在所掌握的信息,看能否將線索連成一片。
他在第一次來到沽陵城時,本能地便感覺到城內氣氛有些不對,只是出於謹慎考慮,並沒有直接翻過城牆入城,而是來到了城西十數裡外的張家村找人瞭解查探情況。
在張員外家一頓飯吃到一半,尤其是當老張頭進入房間之後,他便當即察覺到這老人家身上似乎縈繞着一股死氣,而這種感覺在來到村西亂墳崗後頃刻間達到頂點,連帶着發現一直表現正常的張員外同樣出現了異常。
然後便是墳場古宅、三首龍獸輪番上場,原本只存在於幽都之門內的灰色混沌霧氣也隨之而來,依稀間就讓他坐上了肉體鎖鑰的那個位置。
耗費了些許力氣將這兩個傢伙全部幹掉後,雖然沒有收穫到任何的數值加成,但從它們身上感知到的氣息和沽陵城內感知到的氣息有極大關聯,也算是收穫了進一步查明真相的線索,驅使着他真正來到了沽陵城內,直到午夜時分異象突然爆發。
一個個發現的線索直到如今都不能被連成一串,形成一個合理的閉環鏈路,尤其是還有好幾處疑點,橫亙在顧判的心頭無法得到真正的解釋。
一個是張家村的突變,在他和朱昝剛剛來到張家村時,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並沒有異象發生的徵兆,甚至直到他們開始在張員外的府邸吃飯時,也並未察覺到異狀的出現,直到老張頭提及村西五里外的亂墳崗,他才忽然間嗅到了一絲極淡的別樣氣息。
而直到他從張員外家出來的前一刻,又忽然回想起給他們上菜的下人和廚子,似乎也有着隱藏極深的,值得他去深挖細扣的秘密,只不過那個時候關於村西亂墳崗的感應越來越強,他無法抽身兩用,所以纔將紙人靈引和孽書陋狗都留在了張員外府邸,提醒朱昝參事酌情處置。
第二是從“小公子”那裡獲取到的關於幽都之門開啓的信息,以及他這個肉身鎖鑰的說法,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又有何德何能,可以以一己之力阻隔住幽都內外的聯繫,門內的異類生靈若要出來,又會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和他產生聯繫?
三是沽陵城內的變故,雖然從不少地方發現的線索都指向了這裡,但直到如今異象起始,城內畫風突變,他都沒有感知到任何和幽都之門相關的氣息,就連隱藏於體內的黑鎧和金椅也沒有出現異動,那麼,這裡正在發生的異聞事件源頭到底是什麼東西,到底和他這個肉身鎖鑰到底有沒有關係,和幽都之門內封禁的某些異類有沒有關係?
第四,整整一座城池別異聞事件所覆蓋,負責此地的異聞司官員到底知不知道這個情況,有沒有將此異聞事件上報朝廷,沽陵郡守衙門如今又變成了什麼樣子,城內還有沒有不受異聞侵蝕的正常人存在,若是存在,他們又都隱藏在什麼地方,掌握着什麼他還不瞭解的寶貴情報?
還有,他一路緊趕慢趕來到沽陵城外時,發現追蹤張家村可疑目標人物的朱昝也來到了城下,這就說明那幾個引起了他注意的人應該就在城內,那麼他們和城內出現的異聞事件又有什麼聯繫,和製造了這起異聞事件的異類,到底又是個什麼關係?
一個接一個的疑惑在股票心底閃過,但沒用太長時間,他便不得不將所有疑問暫且按下,將所有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剛剛從客棧樓內逃到後院的兩個年輕人身上。
兩人面色慘白,眼神中盡數被恐懼無助填滿,尖叫着繞過人頭點燈,白骨鋪就的走廊,跌跌撞撞從樓上跑到樓下,然後又慌不擇路撞破客棧後門,來到了顧判所在的院子裡面。
顧判的目光只在那對情侶身上停留了不超過半秒,便直接越過他們,望向了客棧後牆那扇黑漆漆的門洞。
兩條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細的節肢撞破牆壁,緊接着出現的是一頭半個客房大小的巨型人面蜘蛛,它渾身遍佈色彩斑斕的花紋,客棧掌櫃的扭曲面孔居於身體正中,大團的腥臭涎水滴滴答答從張開的血盆大口中流下,落在地上便冒出朵朵黑煙,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赤着腳,僅着小衣的那對年輕人回頭看到了蜘蛛正在朝他們追來,不由得再次尖叫着拼命奔逃,在他們身後,人面巨蛛悠哉悠哉不緊不慢地追趕,它的八條腿實在是太長,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會將其與那對年輕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一些,眼看着就快要追趕上那對情侶。
兩人發出驚恐的尖叫,慌不擇路跑到樹下,然後開始不要命地向上攀爬。
年輕女子氣息紊亂,就連爬樹都比同伴慢了一拍,在極端驚恐下,她的動作更加扭曲變形,就連身上僅有的肚兜褻衣都很快被蹭脫掉落,露出下方大片雪白的肌膚與起伏的曲線。
他們的注意力似乎全部被身後的人面巨蛛所佔據,心中充滿驚恐之下,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所爬的大樹樹幹根本就是由一具具破碎扭曲的屍體組成,上方還有無數風乾的腦袋正在朝着他們露出陰森的笑容。
直到那漂亮姑娘腳下一滑,猛地和一隻殘缺手掌五指相扣才止住跌落的趨勢時,她纔看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麼,手上抓着的,身體貼着的,以及腳下踩着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由得當場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嚎,雙手一鬆便朝着樹下摔去。
男子伸手去拉,可是滿手滑膩鮮血的他,卻又怎麼可能拉得住女子那同樣滑膩的身體,連帶着還將自己也弄到失去了平衡,同時朝着下方墜落下去。
咔嚓!
一雙大手同時拽住了兩人披散的頭髮,將他們輕輕巧巧重新提了上去,以騎跨的姿勢,將兩人輕輕放在了最高層的“樹枝”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