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覺得黃玫瑰配上薰衣草不錯!我不懂花語但是我覺得比起紅玫瑰,去看病人的時候送黃玫瑰會讓人看起來覺得更對勁一點!”
“所以,你爲什麼不試着把這兩種花放在一起看看,看看那到底能不能看?”
“好像有點醜耶!”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你面前的那些花上面,而不是使勁擡頭看周圍。”
把對講機插回自己腰間的那個皮套上,伊蕾這就對正在球場上進行着分組訓練的人喊道:“快些再快些!注意你們的出球速度!放開視野!你們得知道你們的附近都在發生些什麼!”
在那座球場上,有着身穿兩種不同背心的,正在分組訓練的皇家社會的球員們。而在球場的中圈附近,則有着一個非常顯眼的存在。
那是馬里亞諾。
他頭上戴着一個給大型犬專用的,套在頸部的罩子。只不過,那層不透明的塑料罩子作用在寵物狗身上的時候,是爲了在它們的頭上開一個“大喇叭”,讓它們能夠在美容師們給它們修剪全身的毛髮時使不了壞。
而把那個大罩子像一個燈罩那樣反向罩在馬里亞諾的頭上時,則是爲了讓他的視線受到限制,就算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擡頭,也沒法把他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給看清楚!
可是伊蕾當然不可能讓她的球員穿着這樣的一身裝備去踢球。
事實上,現在馬里亞諾正坐在一輛有四隻輪子的小推車上,在那輛小推車上掛着許多塑料桶,而那些塑料桶裡則放着各式各樣不同品種的鮮花,以及包起一束花所需要的各種材料。可憐的馬里亞諾就這樣坐在一個隨時都可能因爲隊友們的衝撞而吱嘎吱嘎地轉向未知地方的小推車上,也不知道他那罩上了“大燈罩”的腦袋什麼時候會被足球給砸中!
馬里亞諾:“伊蕾小姐……伊蕾小姐我能從小推車上下來嗎……”
伊蕾:“不能。”
馬里亞諾:“能讓我去場邊選花嗎,我、我緊張。”
伊蕾:“坐在那兒好好選花,馬里亞諾。待會兒午休的時候你得帶着你包好的花和我一起去看你的助理教練杜歷卡先生。你得包一束能讓人看到你真誠歉意的花出來。”
就是在伊蕾和馬里亞諾用着對講機這樣隔着半片球場這麼對話的時候,在馬里亞諾的周圍不斷地傳出皮球被踢到的聲音。這種聲音原本是身爲職業球員的馬里亞諾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說是已經成爲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的。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是有些害怕這種聲音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讓他在頭上蓋個燈罩然後再站去排任意球的人牆,去抵擋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被踢出來的任意球!
在這樣的情況下,馬里亞諾收起下巴,把頭低得很低很低,企圖讓自己的背變成全身的最高點!然後他咬牙從一個塑料桶裡抽出兩支白色的西洋牡丹!再扯出幾根薰衣草!把手伸進玫瑰桶裡!然後在神經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沒能控制住地“嗷!”了一聲!
馬里亞諾的手被玫瑰的刺給刺到了!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名此時正在場上進行分組訓練的一名皇家社會的球員在嘗試學習喬瓦尼在上場比賽中所使出的那種弧形線拋高傳球的時候因爲馬里亞諾剛纔發出的那個聲響而不小心失去了控制!
“咚!”地一下,那一球砸在了剛剛纔因爲手指頭被刺到而“嗷”了一聲的馬里亞諾的“燈罩”上!受到驚嚇的短腿小邊衛就這樣在隊友們的視線中翻身掉下小推車!
於是剛纔一不小心踢壞了的那名球員也受到了驚嚇!他在馬里亞諾掉下下推車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站在場邊的伊蕾!數秒之後周圍的球員才反應過來,並一涌而上地圍上了短腿小邊衛!!
“馬里亞諾!”
“馬里亞諾你怎麼樣了?”
“馬里亞!”
“別、別叫我瑪利亞!!”
…………
兩個小時後,
聖塞巴斯蒂安當地的一家醫院。
“你的那束花真好看,伊蕾小姐……”
就好像伊蕾先前所說的那樣,她在午休的時候帶着馬里亞諾和他親自包的花一起來到了杜歷卡所住的那家醫院。但由於馬里亞諾在極度的緊張中包出來的那束五彩斑斕的花實在是太過標新立異,這使得伊蕾很難跟他一起帶着那束花進到醫院。
於是伊蕾又自己包了一束,用白玫瑰和麥穗。
在馬里亞諾對她說了那句話後,伊蕾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抱着的那束花,然後說了聲謝謝。於是馬里亞諾就又在等待的過程中努力找話題以避免自己太過尷尬地問道:“麥穗配上白玫瑰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麥穗會讓人覺得溫暖,感到生機。”這麼說了之後,伊蕾又把視線轉向自己包着的那束花,並說道:“其實,我也不懂花語。”
在那之後,兩人之間就又沉默了下來,而後馬里亞諾再一次地說出了自己的歉意:“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用球打中杜歷卡先生的。真的……我當時只是踢得太激動了!我一下沒注意到他就在那個位置上……”
馬里亞諾還打算要繼續解釋下去,杜歷卡所在的那間病房被推開了門,剛纔爲杜歷卡檢查身體的醫生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於是伊蕾這就和馬里亞諾挑眉示意,讓他進去之後和再杜歷卡好好說說。
“您好,請問杜歷卡他怎麼樣了?”
“剛纔檢查下來的情況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他回家靜養兩天就能回去球場了。哦對了,別讓他的頭再受到衝擊了,也最好別讓他帶隊跑步,或者和什麼人進行對抗。”
在伊蕾與杜歷卡的主治醫生就他的病情進行溝通的時候,手裡抱着用鬱金香,黃玫瑰,薰衣草還有馬蹄蓮一起組成的花束的馬里亞諾默默地走了進去,並與躺在牀上的助理教練杜歷卡打了個照面。
“嗨,下午好,馬里亞。”
在走進病房前就感到自己的心理壓力無限大的馬里亞諾看到在病牀上和自己笑着比了個手勢打招呼,卻是怎麼看怎麼不正常的自家助理教練,整個人都怔在那裡,抱着那束尋常花店一定賣不出來的花束,眼睛裡都要飽含淚水了!
“嗨……嗨……”
馬里亞諾沒有對這個捷克男人說“別叫我瑪利亞!”,而是帶着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和人打起了招呼。
在這個時候,伊蕾已經和負責杜歷卡的醫生交流完畢,並從外面走了進來。
伊蕾:“下午好,夥計。你感覺怎麼樣?”(捷克語)
杜歷卡:“不錯,挺好的。我終於也有機會戴面具了。”(捷克語)
伊蕾才從邊上拖過來一個凳子在杜歷卡的病牀旁坐下,並用捷克語對他問候起來,還沒來得及喊馬里亞諾帶着他親自包的花過來和杜歷卡好好道歉呢,這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
“戴面具……?”
“是啊,面具。我年輕的時候也幻想過要成爲一名球場上的面具俠。”說着這句話的杜歷卡擡起頭來仰望着天花板,整個人都帶着一種老男人回憶往昔的盪漾感。他閉着眼睛感受了好一會兒,這才繼續轉頭看向伊蕾,並對她說道:“你知道漂亮惹火的姑娘們總是會喜歡那種特別特別男人的球員。戴着面具踢球就很有男人味。可惜我年輕的時候都沒在賽季進行的時候臉部受過傷,也就從來都沒有過戴面具踢球的機會。”
“杜歷卡……”伊蕾帶着一絲遲疑地叫出對方的名字,並且眼睛裡帶着審視地說道:“我想你應該記得你只是後腦勺被球砸中了,你的鼻樑沒有骨折顴骨也沒有,額頭更是好好的。你的這種情況就算真的要戴,你也應該戴頭盔而不是面具。”
“哦夠了!戴頭盔能看嗎!”
可憐的馬里亞諾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並要把自己懷裡的那束花放到杜歷卡病牀旁的牀頭櫃上。但就是在這個時候,杜歷卡彷彿發病一樣地從牀上猛地一下坐起身來,並很生氣地說道:
“我爲球隊受了傷!我要戴面具!你們就連給我弄個酷一點的面具都不願意嗎!”
在杜歷卡憤怒地喊出了這句話之後,馬里亞諾嚇了一跳,卻還要故作鎮定地顫抖着把花放好,而伊蕾則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了對方好一會兒,而後再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那樣地說道:“好好好,我這就通知隊醫組給你找一個合適的面具。”
說完那句話之後,伊蕾又把她和杜歷卡之間的話題扯回了正規地說道:“我想你可能已經聽俱樂部的人說了,昨天的那場比賽我們雖然輸了,不過還好只輸了一個球,1:2。這樣,我們下回合在主場把比分扳回來的可能還是很大的,你不用太過擔心。”
完全不懂伊蕾和杜歷卡之間究竟發生了怎樣對話的馬里亞諾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想要消失又消失不了的移動道具!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沒把科維爾也一起帶來,起碼他的這位西乙好隊友能稍微給他翻譯翻譯。
可是他沒有!他沒有!
於是馬里亞諾只能通過兩人之間的語氣、語調,以及說話時的表情神態來猜測他們大致可能在說些什麼。其中最關鍵的,就是這兩個人有沒有正在說他!
而後,馬里亞諾就看到在伊蕾用很平淡的語調說出了一長段話之後,杜歷卡使出了讓人能感到淡淡不爽的嘲諷腔!
那麼這個時候杜歷卡在說些什麼?他在說:“可不是麼,你不就特別會帶隊打主客兩回合的比賽麼?國王杯的時候你每次都是在次回合的比賽上翻盤或者順利淘汰對手。”
杜歷卡的那種彷彿吸了大麻之後的語調引起了伊蕾的警惕,她非常懷疑地看向對方,而後就看到對方像是個大演說家那樣地說道:
“知道我們最後爲什麼沒能贏國王杯的冠軍嗎,啊?你知道嗎?就因爲國王杯的決賽是一回合決勝負的!我抗議!爲什麼!爲什麼之前都有主客兩回合偏偏到了決賽沒有!就是這樣的賽制害我們丟了國王杯的冠軍!”
天哪,馬里亞諾已經被大演說家杜歷卡給嚇傻了!而一旦想到本來看起來很正常的一個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爲他,馬里亞諾就嚇得更傻了!他覺得他簡直不敢再去看他的俱樂部主教練伊蕾小姐了!
那麼伊蕾呢?她對杜歷卡笑了笑,而後直接站起身來,併到門外走廊喊道:
“醫生,醫生!317病房的病人看起來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