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低矮的洞穴,四周並不大,只有一半籃球場大小,洞**部陰暗潮溼,水汽升騰粘附在洞壁上,匯聚成小水滴,滴滴答答的跌落在地,洞穴裡並看不見外面的天空,但周圍的空氣卻並不顯得渾濁,時不時的有輕風吹過,通過洞壁之上狹窄的裂縫,發出怪異的聲音。
不見天日的洞穴邊緣,卻有一條小河在流淌,潺潺的流水,拍擊在洞穴邊緣的石頭上,泛起白色的泡沫。
“嗯。”一聲痛苦又有些迷茫的低吟響起。
這是哪裡,他剛纔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那是他上小學的時候,那一年的夏天,天氣一直很好,他們一羣小夥伴們,一起捉魚,下河游泳。雖然每次回家,都要被父母檢查,指甲輕輕在手臂上劃過,如果剛游完泳會留下一道長長的白印,最後免不了被收拾一頓,但是他們依然樂此不疲。
河堤邊上,有一個麥草(收完小麥之後剩餘的麥稈)堆,沿着河堤,麥草一直堆到河壩裡,這是他們的遊樂園,光着腳,在上邊盡情的打滾、翻騰,沿着麥草堆,從河壩衝上河堤,又從河堤衝到河壩,那是他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那個麥草堆不知道在什麼時間,被人一把火燒掉了,他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小夥伴們那種沮喪的表情,黃燦燦的麥草,只留下黑漆漆的灰燼,不過麥草堆很大,即使是燒完之後的灰燼,也依然從河壩堆到河堤上。
時間久了,也記不清了,不知是誰的提議,沿着這些灰燼也可以衝上河堤,姚海是一羣小夥伴裡年齡最小的,其他的夥伴們都衝上了河堤,一路上鬼哭狼嚎。
“痛,好痛。”
“啊,燙死了。”
小姚海心道,唬誰呢,這灰燼表皮連熱氣都沒有了,還燙個鬼啊,我纔不是膽小鬼呢,小姚海很有志氣,你們都從邊上衝,我要從最中間衝上去,我纔是最勇敢的。
有過這種經歷的人都知道,這樣一大堆麥草燒起來,雖然上邊的明火已經熄滅了,但他的內部依然是火星密佈,結果可想而知,勇敢的小姚海只衝到半路,腳就被燙的受不了,尖叫着翻滾下來,小腳丫被燙的通紅,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眼淚不住氣的往下流,其他的小夥伴也慌了神,不知誰提議,放在涼水裡面冰一下,就不疼了。
疼倒是不疼了,腳面上卻迅速佈滿,明晃晃,亮晶晶的水泡,這讓他足足在牀上修養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再去上學卻發現,整個校園裡已經都在流傳他過“火焰山”的壯舉。
一塊玩的小朋友直到現在還歷歷在目,身材高大,如同哥哥一般照顧大家的張亮,有些結巴,卻爭強好深的四強,愛哭鬼小沙,告狀精小濤.........,他們的身影一個個在姚海眼前閃過,現在卻都杳無影響,十年了,活下來的可能性並不大。
以前的事情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不斷閃現,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臉上溼漉漉的,意識恢復到身體當中,一瞬間,疼、酸、暈這些感覺涌入腦海,身體無比吃力,就連挪動一個小手指也重入泰山。每一塊血肉、骨骼甚至細胞都無比疼痛,大腦中好像在不斷的漲大,撐的頭蓋骨都隱隱作響。好像接收到外星人的腦電波一般,“嗡,嗡,嗞,嗞。”的響個不停,讓人恨不得,把腦袋打開,看看到底是哪一部分發出這樣的聲音。
胸口像壓着一個大石頭一樣,沉重的讓他連呼吸都無比困難,姚海努力的想搖動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卻猛然眼前一黑,又昏厥過去。
等到他再一次甦醒過來時,他的情況好多了,雖然身體仍然無處不痛,但精神要好上許多。
腦海中的碎片慢慢連在了一起,但是自己腳下一空,然後就人事不省,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醒之後就到了這裡,自己渾身溼漉漉的,耳邊還有水聲,腰部以下還浸泡在水中。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努力適應了好長時間,才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這是一個密封的洞穴,而自己竟然在河邊。地下河,他的腦中一下子就奔出這個詞語。
努力挪動身子,將腰部以下從河裡拔出來,向前爬行了短短几步,卻讓他耗費了十多分鐘,渾身的關節好似生鏽一般,根本不聽使喚,渾身肌肉都好像撕裂一般的疼痛。
“嗯。”咬牙低吼一身,將自己的身子翻轉過來,他像一條幹涸的魚一般,張大嘴巴,呼哧呼哧的猛然吸氣,殘破不堪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也分不清是水還是冷汗。
半響之後,呼吸才稍微平緩下來,伸手摸了摸身上,療傷藥、手機都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只有長劍被自己緊緊的抱在懷裡,才得以倖存。
他的嘴角泛出一絲苦笑,這次真是玩大了。不知道家裡情況如何了,自己突然之間杳無影響,他們可能都擔心壞了,身上越來越冷,肚子也如同雷鳴一般提出抗議,他想要站起來,卻渾身痠軟疼痛無力。
一個聲音告訴他,你太累了,睡一覺吧,睡一覺起來就有精神了,他的意識漸漸的迷糊起來,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眼前出現了一片幻覺,溫暖的房間,香噴噴的飯菜,媽媽溫柔的聲音,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寶寶,媽媽輕輕的拍打着他,輕聲唱着優美的童謠,“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寶。”父親慈祥的看着這一幕。
對了,父親。“不管你將來遇到什麼事情,都想想你的爸爸媽媽還在家裡等你。”這是父親得知他要走上武道這條路時對他所說的話,將他渾渾噩噩的精神瞬間驚醒,渾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精神也爲之一震,好像是重感冒的時候,捂出了一身大汗,連疼痛都好像減輕了不少,姚海後怕不已,這時候要是睡着,恐怕就再也醒不來了。
雙手將劍插在地上,扶住劍柄,慢慢的爬了起來,身形有些晃動,好在還有長劍可以扶着,才勉強站住,周圍空蕩蕩的,一目瞭然。
這是一處死地,沒有食物,不能取暖,周圍也沒有能出去的路,一瞬間他多少有些絕望,但只要想起在家裡等待自己的父母,他就變得堅強起來,他是父母的精神支柱,而父母又何嘗不是他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