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專門在辦公室等待楚香怡。
直到2點多,透過玻璃窗,我纔看到她。
她不是開車來的,而是騎了一輛自行車。
她來到我的辦公室。
“陳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一進門,楚香怡先開口道歉。
“沒關係,來了就好。怎麼沒開車呢?”
“車賣了。”
楚香怡有輛日系標緻。
一想到她父母的樣子,忽然我覺得我很理解她,車她肯定不想賣,現實迫不得已。
“車是我剛一上班的時候,母親給我買的。從她生病之後,我一直想賣掉,直到去瓊洋工作才最終下了決心。”
我沒再說車的事。
“回去寫個申請,填個表格,收集一下家裡未能報銷的票據,咱們的基金可以對你的家庭進行援助。怎麼填表格,可以去找一下辦公室的謝青松。”
我還是先告訴她申請援助的事,省得一會兒談起工作來忘了。
“謝謝陳總。叫我來不是商量關於化工集團的事嗎?”
她沒有忘記工作第一的原則。
“是的,你的評估團隊留在家裡的人不多,有幾個算幾個,帶着他們到化工集團收集一下相關資料。”
“好的。”
楚香怡答應一聲,起身要走。
我趕緊補充一句。
“你家裡有事兒,讓下屬多幹些,你可以多陪陪老人。”
楚香怡眼圈溼潤,輕輕一彎腰。
“謝謝陳總!”
沒等眼淚落下來,她趕緊轉身離開了。
平時的楚香怡總是面帶笑容,不知道她家庭情況的,肯定認當她是一位陽光女孩,哪知她心裡卻有不爲外人道的苦楚。
我正在爲她感嘆人生,接到了姚宏遠的電話。
“陳總有時間嗎?我想找你聊聊,有個新項目,是不是考慮投資?”
待在辦公室裡,我覺得有些鬱悶,不如出去走走,透透新鮮空氣,正好借姚宏遠談項目的機會出去轉轉。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立交橋工地現場。”
很久沒到他的工地去了,宏遠建築公司,我好歹也算是投資人之一。
獨自開車到了立交橋。
立交橋分南北兩段,同時施工,中間有鐵路通過。修好這座立交橋,可以貫通黃土縣東部的南北大道。
姚宏遠負責北段一部分的工程施工,現場依舊緊張施工中。
姚宏遠帶着我在工地上轉了一圈兒,瞭解現場大致施工情況後,纔到了他的辦公地點,一處鐵皮房子裡。
“黃土縣化工集團要破產了,那塊地皮將進行房地產開發,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我想投標。”
姚宏遠端茶遞煙,剛一落座,他便直奔主題。
我聞之一愣。
這事兒黃副縣長上午纔跟我說的,他怎麼知道的這麼快?縣裡沒有明確化工集團的地皮就要進行房地產開發。
“消息準確嗎?”
“千真萬確!”
姚宏遠說他有絕對可靠的消息來源,只是廠子地表的現有設備如何處理,縣裡還沒有既定方案。這個一旦確定下來,馬上面臨的就是地產開發事宜。
我只能裝作對此事不太清楚,聽姚宏遠發表意見。
“化工集團佔地500多畝,開發住宅區,那畢將是一個大型生活區,不但黃土縣的建築公司想分一杯羹,外縣甚至外省的也有人想來投資開發。地理位置相當不錯,住宅樓肯定好賣。如果錯過這個黃金時期,至於將來趨勢如何,越晚變數越大。”
在房地產開發這方面,姚宏遠必定是搞專業的,我原則上同意他的意見。
我說道:
“如果你覺得可以投資,我們就爭取一下。”
姚宏遠進一步解釋。
“立交橋工程得三年才能完工。建築公司的資金,基本上都壓在這這上面了,若是向化工集團投資,資金方面我們嚴重不足。”
我已經聽明白了,姚宏遠希望我繼續投資,他纔好繼續擴大業務範圍,否則化工集團房地產開發將失去這次絕佳的機會。
關於化工集團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我沒有當場答應姚宏遠,只告訴他,一旦縣裡決定開發,我將全力支持。
有我這句話,姚宏遠就放心了。
跟姚宏遠的談話從頭到尾他也沒透露消息來源於哪裡,從他着急想抓住先機的心理上,我更加確定了化工集團這事我一定要參與。
一方面希望楚香怡儘快拿出評估報告,另一方面又擔心她需要照顧父母。
這確實有點矛盾。
瓊洋市綠色食品公司還有五六個工人在家休假呢,他們可都是評估團隊的成員。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必將加快評估進程。
先跟楚香怡溝通了一下,通知瓊洋人員取消休假。
楚香怡等人已經到了化工集團了,正在蒐集相關資料。
楚香怡非常激動,一聲謝謝,我業已體會到她的感激之情。
第二天下班前,白落雪拎着一個手提袋,走進我的辦公室。
“給,這是楚經理交上來的資料。”
我拿出來一看,好傢伙,除了一張申請表,其餘的全是醫院的費用票據,總額達到了110萬。
“按規定可以幫扶40萬。”
白落雪望着我,徵求我的意見。
“她的錢都花在這上面了,昨天我才知道,她早已把車賣了。40萬,其實也不多呀!”
我一邊感嘆,一邊簽了字。
除了像這種頂格幫扶對象的單子白落雪會讓我簽字,其他小額的,她可以做主,當然她會定期彙報。
簽完字,我才仔細看那張申請表單。
“原來楚香怡的父母也是教師。”
“是呀,正因爲我跟她的家庭極其相似,我才越來越同情她了。”
我相信白落雪有同理心的,絕對不會一直表現的像個醋缸。
她有這種想法,我忽然覺得心裡不再那麼彆扭。
見我長出一口氣,她問我。
“假如楚香怡的父母沒有生病,依然奮鬥在教學一線,而你同時認識了我們兩個,你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白落雪突然給我出了個難題。我知道她在試探我。
“首先,我得糾正一下,你所說的假如不成立,後面的也就不存在了。”
“別打岔,我說的是假如,你選我還是選她?”
她不依不饒,非要讓我說出個結果。
我嘿嘿一笑。
“不管假如是真是假,我的選擇是不會變的,我就是做夢也會選你。”
白落雪臉上泛起了笑容。
“這個問題,雖然你猶豫了,有搪塞的嫌疑,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但願你真是這麼想的。”
“姚宏遠都知道我真的愛你,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嘴欠,在這個時候我提姚宏遠幹什麼!
好容易出現在白落雪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你跟姚宏遠時不時還說說知心話?沒見你跟他在一起呀,經常電話聯繫?”
“沒有沒有!我只是說以前,我們兩個確立關係之前。”
我趕緊否認。
“有知心話我也不會跟他說,打電話也是業務上的事,何況現在也沒有什麼業務,我都好幾個月沒見過他了。”
我胡言亂語一番,想打消她的猜疑,然而,卻被白落雪抓住小尾巴了。
“那好,我也好幾個月沒見着他了,我也很想他。走,咱們去找他敘敘舊,晚上再喝一場。”
白落雪還真的拽着我的衣袖,非要去找姚宏遠。
我趕緊妥協。
“說說就算了,何必非得真去啊!”
“去,必須去!我想當場問問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你很愛我。”
我趕緊指着那一堆票據說:
“這個你先給人家辦了。”
我不說這個還好,一說,白落雪更不高興了。
“她的事早晚會辦,但她的事沒有我的事着急,可你更關心她的事兒,而不是我的事兒,所以這個姚宏遠我必須去,爲什麼他會跟你說那樣的話。”
他說什麼話?
我真搞不懂。
我稀裡糊塗地被白落雪拉上了她的車,直奔立交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