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穿上了前幾天買的那身新衣服,對着鏡子照了照,理了幾下頭髮。我並非刻意打扮自己取悅對方,僅是出於禮貌。相親這事兒,即便知道沒有結果,也不能邋里邋遢去見面,顯得不尊重對方,有損個人形象。
夜非夜咖啡廳。
我找了張靠窗的空桌,點了杯拿鐵。我從沒有喝過這玩意兒,知道是苦的,要一杯純粹是充樣子,絕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土氣傻氣窮酸氣,儘管我自己承認還真有那麼一點。
此時我纔想起,我跟對方電話裡說了那麼多,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看得出來,我是多麼沒有誠意,連對方是誰都不想知道。
暗自搖頭。這並不重要,走個流程而已。若不是她將我軍,我纔不會來這裡呢!
說好下午3點見面,已經過去5分鐘了,那個女人還沒到。對於不守時的人,人品也強不到哪去,我心底又增加了一分厭惡。
正打算起身離開,身後有人叫我。
“陳凌宇,你不好好看工地卻跑到這裡喝咖啡來了。”
白落雪走了過來,白T恤牛仔短裙出現在我的面前,見她滿臉嬉笑,我很尷尬。
“啊!白助理是你啊!我不是故意脫崗,有位朋友約好在這見面,我也是剛到,耽誤不了太久,她來了說句話就走。”
“哦?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女朋友?”
“不不不!”我連連否認。“是同學的朋友,她到縣城辦點事兒,礙於同學的面子,見個面認識認識。”
“哦……”
白落雪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聲音拉得很長。看她這個表情,我心裡酸酸澀澀的。女孩子的心思你別猜,恐怕她已經猜到我是什麼意思了,擔心被她嘲笑。
白落雪在我對面落座,好像沒有意識到那個地方是給別人留的。
“是不是前兩天回家相親的對象?人家找到縣城來了。嘻嘻!恭喜你呀!還真讓姚經理說對了。嘻嘻!”
“話可不能亂講,人我都沒見着呢,怎麼能說是對象?不可能的!”
我雖然很喜歡跟白落雪多聊幾句,可這個場合巴不得她快走。如果對方來了,發現我跟一位大美女坐在一起,必然會遭到一番數落。這種無端的災難我不甘心擎受。
“話不能說死,凡事皆有可能。你抱着拒人於千里的心態,最起碼說明你是不真誠的。買賣不成仁義在,相親不成態度還是要有的。”
我兩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態度我有啊!說見面我來了,說好3:00,都過去10分鐘了,說明什麼?對方在耍我!如果不是,爲什麼不來個電話,說明一下遲到的原因?是她沒有誠意好嘛!”
我反倒坦然了。對方不出現最好,省得引發不愉快,這個事兒已經結束了。
白落雪嘴角輕揚,歪着頭看我表演。我打算起身離座,見她這麼耐看,改變了主意。
“喝點什麼?”
我已經有咖啡了,她面前還是空的,想與她多聊會兒,來杯咖啡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一樣,拿鐵。”
“加糖嗎?”
“苦咖啡,才更有味道。”
她嘴角依舊泛着淡淡微笑。
服務生端來咖啡。
輕捏小匙,她輕輕攪着,感受咖啡彌散出的淡淡香味。
“你不等人家到來,卻跟我喝起了咖啡,被看到,你又作何解釋?”
她依舊在笑。
“解釋?解釋什麼?我在跟領導談心,這樣說總可以了吧!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都這個點了肯定不來了。我說我不來,她偏讓我來,我來了,卻被耍了。”
“她不給你打電話,你爲什麼不打個電話主動問問?是不是道上出事了?與一個姑娘交往,你不擔心她的安全?這無關愛情,但關乎人品。”
白落雪將打不打電話說得這麼嚴重,即便是我不想打也得打了。
無可奈何撥出電話號碼,一陣音樂聲傳來,對方沒接。
白落雪從包裡掏出手機,她的手機在響,把手機放到桌面上,來電人的姓名顯示“陳凌宇”!
怎麼會是我的號碼?
我非常吃驚。
而我撥出的手機號只是一串11位數字,沒有備註。在工地幹了兩年,我不曉得白落雪的電話號碼。我一個當小工的,跟這位經理助理沒有交集,更沒有業務上的來往。
白落雪按下接聽鍵,手機鈴聲停止。
“是你?”
這個時候我總算明白過來,跟我相親對象就是白落雪!
高興,後悔,懊惱,羞愧,五味雜陳,腸子都悔青了!怪只怪自己太過武斷,一切都想當然。若是當時聽孃的話,早早打了電話,也不至於弄得自己現在這麼尷尬。
我的臉在發燒,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是我,不可以嗎?”
白落雪並沒有因爲我的窘態而嘲笑,從包裡取出紙巾,輕輕遞給我。
我擦着額頭的汗,覺得臉更熱了。如果面前有一面鏡子,肯定是一張羞紅的臉龐。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在電話裡她拿腔捏調,是怕我聽出來是她,她的戲就沒法演下去了。我猜測,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整個事件從頭到尾,我扮演着一個小丑的角色。
白落雪臉上的笑意更濃,支起手臂託着香腮,目不轉睛盯着我,她在看我的囧態。
我把頭深深埋在懷裡,太丟人了!平時把人家當女神,那份愛藏在心底,卻不料傻里傻氣自導自演鬧了這麼一出。
“害羞的男人心地最善良,特別是帥哥,更招女孩子喜歡。”
她啥意思?
“不帶你這麼嘲笑人的。這人都丟到領導面前來了。咖啡你喝着,我得回工地巡查去了。”
我頭也沒擡,起身就走,卻被白落雪一把拉住了。
“是男人就要勇敢面對,要有勇氣有擔當,無關成敗,無關輸贏,只關乎人品。”
這是電話裡她說過的,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索性坐下不走了。
“即便是沒有相親這事兒,你陪我喝杯咖啡不願意嗎?”
白落雪秀眉一挑,似在徵詢我的意見,又根本不容反駁。
“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