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他嚇了一跳,有些恍然的點頭說嗯。
他示意傭人給我端飯菜過來。
我這才發現,傭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一直都站在牀頭不遠處的地方等着。
她手裡端着熱騰騰的飯菜,聽到霍少寒的指令以後,就推到我的面前。
說真的,飯香味,濃郁的竄入我的鼻息,我的胃,很快就有了反應,好像沉睡的狀態,一下子就甦醒了。
可莫名的,手裡的筷子,就有千斤重,怎麼也下不了口。
到最後,開始覺得飯菜竟然有些倒胃口,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霍少寒的眼眸,垂下來,周遭的氣氛,開始漸漸凝固。
我擡起有些迷濛的雙眼,毫不畏懼的看向他,“霍少寒,我想去一個地方。”
霍少寒終於緩緩的鬆開皺着的眉頭,無奈的瞥了我一眼,起身,將早就準備好的黑色外套遞給我。
我愣了一下。
他就溫潤着嘴角說,“我陪你去。”
我到底是怎麼想到用溫潤這個詞來形容霍少寒的,他分明,周身都帶着不可忽視的戾氣……
可大約是因爲霍少寒太懂我了!他又一次抓住了我內心最柔軟的那個部分,我便妥協了。
霍少寒,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總之,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愛上的男人。
因爲他,真的太懂如何擄獲一個女人的心。
我已不是年輕衝動不懂事的小女孩,可是在這樣的霍少寒面前,哪怕是萬丈深淵,恐怕我也是會跳下去的,跟不諳世事的少女無異。
這就是霍少寒的魅力。
怎麼可能不感動呢?
他從去監獄門口接我開始,穿的就是一身的黑色衣服,漆黑的只有襯衣上的扣子是金色的。
接我回到別墅洗完澡,給我準備的衣服,也都是黑色的,從內衣,到外套。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早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了?
他幫我打開車門,後備箱裡,就裝了滿滿的金元寶和紙錢。
我盯着那些金燦燦的顏色,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是哽咽了喉,用一種無法言說的表情,盯着他。
霍少寒就安撫似的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陪你。”
又是這三個字,我進了車裡,乖巧的坐在後車廂。
車,緩慢的行駛在平緩的公路上,眼看着外面的景色悄然閃過,我的心,也就漸漸的揪了起來。
好像那種緊張感,現在才油然升起。
這一次,霍少寒充當了司機,一直將車開往了本市最好的墓園。
那墓園裡,有霍家墓。
念念,最後就埋在裡面。
直徑近乎兩米的黑傘,被霍少寒撐起,他幫我打開車門,將我從車上接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今天的他,格外的紳士。
也或許,他一直都這麼紳士,只是我忘記了。
我將手放在他的手裡,由着他一手撐傘,一手牽着我的手,朝墓園裡面走去。
空中忽然劃過一道閃亮的閃電,照亮了霍少寒的側臉,也照亮了這一地的墓碑,緊接着,就是天雷滾滾,我忍不住一個瑟縮。
霍少寒就很自然的圈過我的腰身,將我摟在懷裡,繼續朝前走。
只是,他真的走的極慢,慢的我神經都快要承受不住的爆裂。
腳下的雨水,已經如小溪般肆意的流淌,在這充滿了坡度的墓園裡,到處都是嘩啦啦的水聲。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總覺得,多了幾分詭異。
可我沒有害怕。
因爲我知道我來見的是誰。
那是我的女兒,念念。
她就是真的變成鬼,我也願意擁抱她,恨不得將這世上虧欠她的所有溫暖都補上。
所以我不害怕,一直走到她的墓碑前,我的身子,都沒再抖一下。
我結果霍少寒手裡的一塊黑色的布條,輕輕的給她擦拭着墓碑。
其實這墓碑已經被雨水沖刷的很乾淨了,她的名字就清晰的印在上面,可我還是一遍遍的擦,因爲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能做。
等到我覺得自己擦乾淨了,才又從霍少寒的手裡,拿過那一箱子的元寶和紙錢。
霍少寒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精緻的火柴來。
那火柴是真的好,在這樣肆虐的雨天裡,竟然一下就摩擦生了火,而且搖曳不滅。
霍少寒就幫我點燃了紙錢,我拿着,用棍子撥弄着,讓它們一點點的燃燒。
寬大的黑傘下,火焰搖曳生姿,在這偌大的墓園裡,甚是悽美。
那火光照的我的臉紅光熠熠的,我竟哽了喉。
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念念說,可又實在沒有一句話能跟她說。
能說什麼呢?她不過是一個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啊……
也許,她不懂這世間情愛,不懂這世間苦樂,就這樣去了,對她而言,竟不是一件太壞的事情。
好過留在這世上,如我一般,承受那許多的苦痛。
所以我只是不停的燒着紙錢和元寶,現在只盼着,她能在九泉之下,能過的快活一些。
霍少寒在一旁爲我打傘,我蹲着給念念燒紙,在這大雨磅礴中,就形成一幅奇特美好的畫面。
直到最後的一個金元寶,都燃成了灰燼,我才終於站起身來,對着眼前的墓碑,鄭重其事道,“女兒,媽媽爲你報仇了。”
這樣一句話,到底是包含了我多少的情誼在裡面呢。
總之,不止是這一年之中的愛恨情仇,還有曾經跟賀毅在一起的那幾年,連帶着對愛情的希望和嚮往,一起,太多太多了。
那是恐怕,也只有經歷過才能夠體會的心情。
只是我側身看的時候,看到了霍少寒,纔有些明白,原來,他一直都在我的身旁。
怪不得,我怎麼想的,他都能猜到。
我的心,他都懂。
原來,他一直都站在我的身後。
陪着我淌過這流沙河,跨過那火焰山,所以,這其中的隱忍和痛,他最懂。
我忽然就很莫名其妙的歪過頭去,問了霍少寒一句話,“霍少寒,你爲什麼娶我?”
霍少寒就忽然垂下了深邃的眸子,讓我看不清那裡面的光火。
一邊用力撐着傘,一邊將我抱進懷裡,“因爲你太慘了,我還沒見過這麼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