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緩緩的擡起頭,很認真的看着她。
她今天很難得沒有穿那件皮草,而是穿了一件上乘的羽絨服,進門之後,還沒來得及脫下來,屋裡有暖氣,這會兒已經熱的額頭上都沁出了汗,臉上的固執,被濃厚的妝容擋住了。
我就眯着眼睛對她道,“如果你現在懷裡的孩子被我捏死了,然後連屍骨都找不到,羅晶晶,你覺得你會變成什麼樣?嗯?”
我慢慢的從座位上站起來,直直的湊近她,幾乎要用下巴抵住她的下頜,質問她。
羅晶晶被我眼中的殺氣震懾到了。
而我的手,已經摸到了孩子的脖子。
隨後,我就微微的撤開了身子,讓羅晶晶的視線落下來。
“看到了嗎?羅晶晶,你的兒子想死,太容易了。”
“葉佳宜你瘋了嗎?殺人是犯法的!難道你就不怕殺了豪豪自己會被槍斃嗎?!”她試圖在拉回我的理智,因爲她懷疑我已經喪失理智了。
殊不知我的腦袋很清醒,“你害死念念的時候,不是也沒怕過槍斃嗎?何況,你當初只是爲了讓我離婚得到賀毅就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羅晶晶,你現在讓我一無所有了,連念念最後的骨灰盒都守不住,我現在所能做的事,恐怕是你想象不了的。”
整個過程中,我說話的語速都很慢,慢的我自己都會覺得很折磨人。
羅晶晶全程,就一直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着我。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
羅晶晶的眼神,不停的在我身上,和她懷中孩子的身上,來回的遊移。
她怕了。
人的恐懼,是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了的。
她羅晶晶,也是會怕的。
從在我這裡看到孩子的第一眼開始,她其實就怕了,再看到警察竟然那樣輕而易舉的離開,她大喊大叫,更是在隱藏心中的懼意,她沒有想到,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她沒有想到的,我說可以將他兒子殺了,不是在開玩笑的。
羅晶晶,只不過是在做最後的掙扎,掙扎她心中的那一點不甘心而已。
而我,就優雅的坐在那裡,耐心的等待她的決定。
在我的一片冷寂中,她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不就是一個破骨灰盒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你就是了!”她將那骨灰盒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我一下就冷了眸。
她很不甘心的瑟縮了一下,“我給你了,你以後休想再動我兒子分毫!你要是再敢動他,葉佳宜,我就直接跟你拼命!”
她在放最後的狠話,在我這裡,卻沒有絲毫威脅的意義了。
我已經是勝利者。
當你掌握了絕對優勢的時候,其實就只有你跟別人談條件的權力。
我冷聲道,“羅晶晶,這要看你的表現了,你若是再動念唸的墳,我絕不會再讓你兒子在這世上存活下去。”
羅晶晶冷哼一聲,在我這裡討不到便宜,就抱着孩子走了。
走到門口,才發現那孩子還光着身子沒穿衣服。
我去臥室將那孩子的衣服和抱被都扔了出來。
她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給孩子穿了衣服,抱着他離開。
她在對待自己的孩子的時候,身上還是充滿了母愛的光輝的。
這也便是我今天會贏了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到底,是賭對了。
可當我回到方桌旁,捧起屬於念念的那個小盒子時,我哭了。
這不是念唸的骨灰盒,羅晶晶爲了方便攜帶,將她換在了一個小盒子裡。
我看着念念就躺在那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裡,憋屈的不行。
我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的全數傾瀉出來,“對不起……女兒,對不起……”
可是女兒兩個字念出來,我就更是痛苦的不能自拔。
我不配做念念的母親,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其實羅晶晶說的沒有錯,沒有照顧好念念的是我,讓羅晶晶有機可乘去挖念念墳的,還是我。
是我做的不好,連累了念念,連累了我的女兒。
只要一想到我的女兒都沒有辦法入土爲安,我的心就痛成一片又一片。
我抱着那個小盒子,使勁揉在我的胸口,力氣太大,都在白皙的肌膚上劃出了一道道紅色的口子。
也我不覺得疼,也不覺得硌得慌,就只是抱着那盒子哭,已經找不到更好的發泄方式。
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再次響了,李姐第一時間衝到我的面前,“佳宜,佳宜你這是怎麼了?”
她一副嚇壞了的表情,“哎喲佳宜,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傷心成這樣?我在樓道里就聽到你的哭聲了。”
李姐的話,漸漸將我拉回現實,我擡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又抱住她。
李姐大概真是被我嚇壞了,一動都不敢動。
我抱了好一會兒,在她懷裡悶悶的說,“不是跟你說了麼?我跟霍少寒吵架了。”
李姐一聽,頓時露出溫婉的笑容來,“嗨!我還當是出了什麼大事呢!小兩口嘛,吵架那都是正常的事,不礙事的,說清楚了就好了。”說着就從我身上起來,幫我抹了把眼淚,“你等着,我這就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李姐很快就去拿手機給霍少寒打電話了。
這次,我沒有攔她,而是回頭,一眼看到站在我身後的爸爸。
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爸……”我又抱住他,任由淚水打溼了他的衣襟。
這是我自從爸生病以來,第一次期盼他能夠清醒過來。
我想着從前的時候,沒了主意,都是拉着爸的手,合上他臥室的門,把一股腦兒的難題都倒出來,讓他幫忙出主意。
他是我一直以來的依靠。
他是我的大山我的樹。
從小到大,都是。
就莫名會覺得長大真的好殘忍。
好殘忍。
爸的眼神,都是木的。
李姐打完了電話朝這邊走來,緩緩拉開我的身子,“好了,佳宜,你爸……不懂的。”
是啊,他不懂的。
就是因爲他不懂,我的心,才更痛!
我終是擔心自己的哭鬧會加重爸的病情,所以漸漸變得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