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
最新一期的《大玄民報》終於傳到了南荒。
但是無論是青丘、羽淵,還是其他掌握着謄抄權限的妖族,都第一時間將《大玄民報》讓給了青青草原。
沒辦法,青牛一族給的價格太高了。
反正大家都已經知道,這一次的天道血脈是牛族,那各妖族留幾份給大聖看就可以了,至於下面的妖族,等第二批謄抄完了再看也不遲,反正不過是延遲一兩天而已。
先賺錢要緊。
……
青青草原。
牛族祖地,牛欄山。
兩日前,祖妖牛皮皮從道宮返回,帶來了道門給牛族爭取潑天機緣的消息,整座牛欄山都沸騰了。
本來嘛,想去道主洞天轉一轉這種事,他們知道不大可能。
他們只是看上去憨,又不是真傻!
但是,要求提不提,這就是態度問題了。
畢竟他們是外族,和道門始終隔了一層。
必須時不時地提一些條件,才能讓道門覺得牛族必須要依靠他們,他們也能掌握牛族。
小條件不行,提了容易滿足,還會被看出他們在玩心眼。
就提那種大條件,那種肯定是他們需要但是道門一時又無法滿足的,而且提了之後也不爭取,隨便讓道門三瓜兩棗打發的那種。
正好就把憨憨的牛設給立住了。
完美。
但是沒想到,這一次例行去維持牛設,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潑天機緣!
能是個啥?
在對待自己人的態度上,道門和儒門那幫髒心眼子不一樣,那是一個唾沫一個釘的主!
他們說有機緣,肯定就有機緣;他們說潑天,就肯定潑天!
不然他們面子往哪放?
不然出來解釋多麻煩!
所以一羣巔峰大聖就蹲坐在牛欄山山巔,擡頭望着天。
等着機緣掉下來。
結果,天上沒掉下機緣,耳裡卻傳來了機緣的消息。
武道道主,萬妖之師,陳洛,在《西遊記》裡終於寫牛了!
天道血脈,牛族!
這……這怎麼好意思。
禮還沒送啊!
說起來,青牛一族是沒有往中京派出使者的,畢竟他們跟着道門混,要是再和儒門搞得不清不楚,那就不好辦了。
所以這個消息都是通過其他妖族才得知,因此就晚了一些。
不過這個時間點,陳洛下手寫牛族,是道門那邊發力了?
難道這就是道門說的潑天機緣?
說實話,機緣他們認,但是對牛族來說,能稱的上潑天的說法,荒骨境可都不行,那起碼得是荒脈境的!
這麼一想,整座牛欄山頓時又激動起來。
咦——真得勁!
……
威虎山。
宮殿內,一道空間波動震盪,風南芷的目光從手中的文書上移開,看向那空間震盪的方向,很快,秘衛首領從中走了出來。
“陛下,這是最新一期的《大玄民報》。”說着,秘衛首領將剛剛從人族購買的報紙奉送上去。
“放下吧!”風南芷淡淡說道。
“是!”秘衛首領將報紙放在風南芷的桌邊,行了一禮,隨後退入空間之中,消失了身影。
感應到對方已經離開,風南芷連忙放下手中的文書,急切地拿起了那份報紙,細細看了起來。
“青牛一族?”
看了幾段之後,察覺到這一次的天道血脈是青牛一族,風南芷微微皺眉。
青牛一族,實力很強,統領了羊族、鹿族、犀牛一族,血脈可追溯蠻荒時期,夔牛、蜚牛、傲因、軨軨都是出了名的大妖,尤其是血脈源頭青牛牛祖,那是和五靈爭鋒的存在。
人妖大戰末期,妖族逃入南荒,牛族原本已經投靠了人族,卻跟着一起進入南荒,和當時佛門支持的象族一起,成爲了人族埋在南荒最大的釘子。
別看牛族如今不顯山不露水,但是羊族和鹿族可是南荒最富有的種族,犀牛一族也能在十大強族的末尾停留。
他們就是牛族一雙手套!
在虎族內部設定的“威脅勢力”中,牛族可是榜上有名的。
“還是要繼續加強牛族,限制我族嗎?”風南芷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沒什麼不對的,扶植勢力,應對自己種族的潛在威脅,任何一個合格種族掌舵人都會這麼做的。
尤其是萬年鐵桿的牛族,值得投資。
說實話,人族也不是沒有他虎族偷偷扶植的門戶,只是儒門有聖道壓制,那些小門小戶敲敲邊鼓可以,大事上還上不了檯面。
但是風南芷這心裡,終究升起了一團難掩的失落。
種族在先,個人情感實在算不了什麼。
風南芷繼續往後看,但翻到最後,說起青牛精來歷的時候,她那有些失落的心情又重新提振了起來。
“這青牛精,是給那道童護道的……”
風南芷的心中一動,臉色浮現了一絲笑容。
紅塵書籍,勾連天道,演化天道血脈。
這被天道認可的每一個字都有內在的道理。
譬如這書中的板角青牛,既然寫成了太上老君的坐騎,最後又被太上老君降服,也就意味着這血脈被道門剋制。
而陳洛在書中寫到,這青牛精被安排爲道童護道,道童又以金剛琢爲護身法寶。也就是說,這板角青牛血脈也無法傷害金剛琢之主!
甚至會天生有血脈親近。
要做到這一點,絕對不是寫書那麼簡單,甚至可能要動用自身的血脈之力。
風南芷低頭望向自己的小腹,眼眸深處竟然浮現了一絲羨慕。
“也好。”
“你爹爹終究還有點良心,還是想着你的……”
……
此時此刻,魏巍道宮。
陳希夷拿着最新的《大玄民報》沉默不語。
張無夢手指在袖中不斷掐算,最終還是皺起眉頭,望向陳希夷:“師尊,弟子只能推演出這板角青牛的血脈不低於荒脈境!”
“至於極限在何處,就推演不出來了。”
“咱們這一次給青牛一族爭取的機緣,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陳希夷輕輕嘆了一口氣:“極限是荒魂境!”
“不過想要到達荒魂境,必須入我道門,與我道門某位道尊進行融魂,借道門紫炁方可衝擊荒魂境!”
“若是自行修行,荒脈境就是極限了。”
“日後真有能修成荒魂境的牛族祖妖,也算是我道門的牛。”
“肉還是爛在鍋裡,不虧!”
張無夢聞言大喜,又看了看陳希夷,不解問道:“既然如此,是大好事啊,師尊爲何悶悶不樂?”
陳希夷揉了揉眉頭。
“貧道明明感應到天道規則的波動!”
“貌似有新的規則重寶誕生!”
“從文章來看,就是這書中道門領袖太上老君的金剛琢了!”
“這應當是道門至寶啊!”
“那麼大的一個金剛琢,怎麼就不見了呢?”
“貧道怎麼就感應不到呢?”
張無夢愣了一下,說道:“興許是威力太強,所以目前凝而不顯吧。”
“也罷!下次直接問問那小子。”陳希夷擺了擺拂塵,又說起另一個話題,“今日喊你來,是有件事要交伱去辦!”
“陳洛先開道門武學,又開地仙大道,如今更是送了青牛一道頂尖血脈,對我道門實在有大功!”
“一些寶物賞賜,實在是拿不出手了。”
“貧道有心讓他以地仙大道的名義,領一個道門預備宮主的權限,又怕儒門那幫人嘰嘰歪歪,煩得很。”
“想來想去,只能從其他的方式下手了。”
張無夢面色凝重,點點頭:“嗯嗯嗯,師尊您打算怎麼做?”
“他姐姐陳萱不是入了我道門嗎?”陳希夷說道,“拜如今大天師清微爲師,他這一脈,是我那師兄達觀子所創。”
張無夢點點頭:“師尊說的不錯,算起輩分,清微是您的徒孫。”
陳希夷繼續說道:“那陳萱已經修到了陰陽境,清微能護持的地方不多了。”
“你去一趟首陽山,就說貧道要親自教導陳萱!”
張無夢眼神一翻,看向陳希夷:“師尊,您親自教導?”
“哈哈哈哈,自然交給你們了!”陳希夷得意一笑,“不然貧道教出你們這些弟子做什麼!”
張無夢無奈點了點頭。
就知道是這樣!
“那個道祖的洞天福地,可以讓陳萱進去修行。”陳希夷又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着實把張無夢震驚了,之前還因爲此事拒絕了青牛一族來着。
“不一樣!”似乎是看出了張無夢的想法,陳希夷淡淡道,“雖然有陳洛的關係,但是陳萱只憑着一縷道韻就能修行如此迅速,這裡面還有其他的原因。”
“讓她入道祖洞天,不虧!”
聽到陳希夷的話,張無夢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起身作揖,一晃衣袖,就消失在道宮之中。
而陳希夷則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又要沉沉睡去,只是嘴裡輕輕喃喃了一句:“太上……三清……紫霄宮……”
陳希夷打了個一個大大哈欠。
……
“啊——”安國公府中,陳洛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沒想到,用精血寫金剛琢那麼費精神,這都四天了,還是覺得疲憊。
幸好,眼下只有一個血脈。
六師姐說的果然沒錯,萬里之前,不能亂失元陽,不然光給小崽子寫伴生寶物就要把他這個老爹給累死了。
不過《西遊記》可以暫時先放一放,法制報那邊又來催稿,要《三俠五義》的稿子。
“改日吧……”陳洛望着前來催稿的程蝶飛,輕輕說道,“精力有些不濟,再休息休息。”
程蝶飛低着頭,說道:“柱國說改日,那自然只能改日了。”
“大不了蝶飛回去,讓魏總編訓斥一頓好了!”
“從今往後我也不敢催柱國,不敢入這個安國公府了。”
陳洛揉了揉眉頭,哭笑不得。
《紅樓夢》的爆火自然在陳洛的意料之中,但是沒想到能這麼火。
尤其是那些閨秀小姐,現在都是競相追捧,就連說話,都開始形成“紅樓體”,如今儼然成了一種流行。
“我寫!我寫!”
見洛紅奴端茶茶水上來,聽到程蝶飛的話,那眼中浮現狐疑的神色,陳洛連忙對着程蝶飛說道,“你好好說話!”
程蝶飛聞言,這才擡頭一笑:“那蝶飛在編輯部等柱國的稿子!”
陳洛嘆了一口氣:“行!”
程蝶飛這才蹦蹦跳跳離開,陳洛望向洛紅奴,嘆了一口氣:“她那是學着《紅樓夢》說話呢。”
洛紅奴輕輕一笑:“公子不必跟奴解釋,是奴來的不是時候。”
“早知她在,我就不來了!”
陳洛:!!!∑(Дノ)ノ
你們夠了!
洛紅奴皮了一下,才端正臉色,說道:“公子,現在整個文昌閣都在找曹雪芹呢。你要不要和文相透個氣,打聲招呼?”
陳洛聞言,又是抓了抓腦袋。
“這一說,他們不就有地方催更了嗎?”
“不行,不行!”
“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掉馬甲!”
“絕不!”
……
說歸說,鬧歸鬧。
不拿更新開玩笑。
陳洛還是將自己關在書房,將《三俠五義》和《紅樓夢》都備下了一些存稿。
而時間,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
陌州,青元縣。
蜿蜿蜒蜒的尋淵江從青元縣縣城外流淌東去,最終匯入了萬里碧海。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尋淵江,就養活了青元縣十萬人口。
此時,青元縣城外,燈火星星點點,無數人提着燈籠,漫山遍野的搜索着什麼,其中不斷有儒生夫子施展儒門術法,探查四周。
城樓之上,身着七品官服的縣令負手而立,望着這一幕,沉默不語。
“方大人……”縣令身邊一名幕僚拱手道,“偏倚處威嚴正重,我等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還望縣尊三思!”
那方姓縣令看了一眼這幕僚,淡淡道:“本縣什麼都沒做,三思什麼。”
說着,他又望向城外:“城中出了壞女子清白的賊子,這大戶自發協助官府,捉拿人犯,天經地義,有什麼問題?”
說着,這縣令將頭上的官帽託在手中:“可是陳柱國教導我們,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他突然手中一抖,那手中的官帽就掉到了城門之下。
這方縣令看了一眼城門下,嘆了口氣:“唉,沒拿穩,掉了。”
“掉了就掉了,一頂帽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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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遠方的人羣中突然傳出一道術法對戰的聲音,緊接着聲音消散,傳出衆人興奮的聲音。
方姓縣令打了個哈欠:“看來抓到了!”
“回去吧,困了!”
……
青元縣,周府。
滴滴答答的水滴順着牢籠滴落下來,在這水牢之中,一名男子赤身被困在鐵籠中,鐵籠外,一名中年人看着手中的身份令牌。
“偏倚處六扇門,打更人,鄭峰!”
那中年人冷笑一聲:“鄭大人,我周家向來詩書傳家,不過是鄉野村夫多嘴多舌了一些,怎麼把您給招來了?”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呸!”鄭峰吐了一口唾沫,說道,“你們也好意思說詩禮傳家。”
“勾結水君,以禮法爲名,草菅人命!”
“排斥其他聖道,只許此地儒生學習方禮之道!”
“如今囚禁朝廷命官!”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大罪!”
“別說你一個青元周家,就是你們嫡系世家,也背不起!”
那周家的家主輕輕搖了搖頭:“鄭大人,你這麼說,讓我很難辦啊!”
“這樣,你把你收集的證據交出來。”
“再把其他和你同行之人的身份告訴我。”
“不要多,兩人足矣!”
“我周家,願以女妻之,如何?”
“哈哈哈哈……”鄭峰冷笑兩聲,“要殺就殺,何必廢話!”
“老子寒門出身,自小就看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男盜女娼的世家聖族子弟不順眼了!”
“天可憐見,派下了陳柱國,對付你們這些人族蛀蟲!”
“你有膽子就殺了我,你信不信,明日趴在那青天鍘刀之下,就是你們!”
“陳柱國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到鄭峰的話,那周家家主微微一怔,臉上浮現一絲忌憚之色,但隨即又化作狠厲。
“可是讓你們把東西帶回去,我們同樣沒有好下場啊!”
“陳柱國是大人物,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去對付。”
“我能對付你就行了!”
說着,他手掌一翻,頓時那牢籠中齊腰的水飛出一團,射入了鄭峰的鼻孔之中。
“咳咳咳咳……”鄭峰劇烈咳嗽起來。
“再問你一邊,那些信息,說還是不說?”
“你……咳咳咳咳……做夢!”
“嘴硬!”周家家主再次一揮手,那水流突然開始升溫,冒出絲絲熱氣。
“想清楚了,不然你的腿就要被煮熟了!”
鄭峰聞言絲毫不懼,仰頭大笑:“哈哈哈哈……”
“咬定青……咳咳……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鄭峰,你真的以爲我不敢殺你嗎?”周家家主怒聲道。此時聽到陳洛的詩詞,讓他心境動盪。
鄭峰咬着牙,忍受着下肢傳來的灼燒的感覺,繼續低聲吟誦道——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咳咳……在人間!”
“混賬,我先碎了你儒心!”周家家主猛然一道攻擊打出,鄭峰噴出一口碧血,他擡起頭,望着周家家主,嘴角不斷吐出的鮮血讓他顯得有些面色猙獰,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吟詩,而是哼起了一首小調。
“開封有個……包青天……”
“鐵面……無私……辨忠奸……”
“江湖好漢……來相助……”
“王朝和馬……”
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家主,他暈了!”一名周家人上前檢查了一下耷拉着腦袋的鄭峰,擡起頭對周家家主說道。
“哼!”周家家主一揮衣袖,“走,去問問其他家有沒有收穫。”
說罷,周家家主帶着一衆周家人離開了水牢。
滴滴答答的水滴順着牢籠滴落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那牢籠中齊腰深的水中突然出現一道漩渦,緊接着,一個身影從水中鑽了出來。
長長的鬍鬚,一截鼠尾露出水面。
鼠妖!
那鼠妖拍了拍鄭峰的臉,輕聲呼喚道:“大人?大人?”
將鄭峰依然沒有反應,鼠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顆碧綠色的藥丸。
鼠妖打開鄭峰的嘴,將藥丸塞了進去,片刻後,鄭峰悠悠轉醒。
“你是……”
“大人,吾乃暗探司七品探員。海大人吩咐我們與打更人一明一暗,查探罪證!”
說着,鼠妖亮出了自己的官印。
鄭峰看見官印,立刻大喜,輕聲道:“我將證據放在……”
“大人不必和我說!”那鼠妖連忙攔住鄭峰,“我這就救大人出去,證據還是由你自己呈現給海大人好了!”
說完,鼠妖晃了晃身子,化作一隻棕色的大老鼠,直接上牙,開始啃噬起捆綁鄭峰的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