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周覽搖頭。
餐廳的燈光落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也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
這家餐廳人並不多。
它每一個位子之間隔得並不近，也許這就是它價格高昂的原因。
吊燈是繁華的枝椏形設計。
光影落在他們之間，一種平靜但暗流涌動的情緒逐漸瀰漫開來。
角落裡的黑色鋼琴正在被一個黑髮女孩演奏。
琴聲優美，如河流一般流淌。
只是此時此刻，兩個人都無心欣賞音樂。
“爲什麼不知道？”林志平臉上露出了困惑和不解之色。
他握着銀色反光的叉子，這一次說話的口吻更加誠懇了：“周覽，如果你願意，我想向你求婚，不過，我不想唐突地做這件事，我希望在徵得你同意的情況下做這件事。”
周覽抿了抿嘴。
“我不否認，我也喜歡你。”在某種情感的驅動下，她決定袒露一點實話。
林志平疑惑地看着她。
“那爲什麼我感覺你很遲疑？”
周覽放下手中的餐叉，微微皺起眉頭，回答道：“也許是因爲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也許是因爲我擔心走進下一階段，會毀掉我們現在這種美好的感覺，我也不清楚，我現在心裡面是一團亂麻，最關鍵的是，我這麼說，你不要生氣，是你先說要開誠佈公的，我始終覺得，我們之間其實還有很多地方不那麼合適。”
“嗯？”林志平問。
“你控制慾很強，儘管你平時一直在掩飾這一點。”周覽說，“這讓我擔心，我很怕被別人控制，我知道，很多男人在跟一個女人結婚前，對她都很包容，會妥協，但是結婚之後，就會變一個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這樣，我也知道，很多男人都對女人有期待，認爲只要結婚了，她會發生改變的，會爲了家庭而妥協，犧牲自己的事業。但是我很明確，我不會，我怕你對我有誤解，我也怕我對你有不應該有的期望。”
林志平沉默了。
周覽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林志平無奈地笑了。
“我的確是一個有控制慾的人，不過，我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我必須要提醒自己，才能夠忍住這樣的衝動。”
林志平聳聳肩，攤開手。
“其實，我跟我前妻離婚，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這個，她受不了我這些脾氣，我希望自己能夠改變。”
“你很着急結婚嗎？”周覽問。
林志平說：“想，但不急。”
“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好不好？”周覽說，“讓我們對彼此再更加了解一點。”
林志平：“好吧。”
他們從餐廳出來時，風吹得有點冷。
周覽穿得少，一下沒忍住，凍得“嘶”了一聲。
林志平立即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周覽披上。
“不用。”周覽下意識地說。
林志平微笑，說：“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好吧。”周覽微微一笑，說：“那我知道了。”
“你這一次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我陪小云去日本，韓國那邊我就不去了，具體時間還沒有定，看行程，預計三天後回來。”
“好。”林志平說，“那我到時候來接你。”
“不用，你忙你的事情，到時候我回來了給你發消息。”周覽說。
林志平輕聲嘆了口氣。
“但是我想要來接你。”
“那好吧。”周覽勾起了嘴角，她眼睛裡含着笑意，說：“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勉強，咱們之間不用在乎那些約定俗成的情侶禮儀，我們就按照我們自己的節奏來就好。”
——
周雲出門的時候，天色還早。
天還有點黑。
周雲頂着一股寒氣從家裡出來，出門的一瞬間就感到冷意襲人。
一股寒意從頭頂傳到腳底，再從腳底傳回到頭頂，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凍住了一樣。
這是三月早春，寒冷的氣息籠罩着整個城市。
隔着樓道里的窗戶，外面大霧瀰漫，視線只能看到不遠處的建築和街道。
氣溫很低，連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色的煙霧，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凝固在空氣中。
上車時，感覺鼻子和臉頰都是冷冰冰的。
但車裡開着暖氣，很暖和。
劉韻遞過來一杯熱茶。
周雲喝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活了過來。
“好冷。”她說。
“冬天感覺都還沒有過去一樣。”
“是啊，明明都已經是春天了。”周雲揉了揉自己的臉，說：“出發吧。”
一路前行。
路上車漸漸多了起來，是上班的早高峰。
“姜導那邊已經到機場了。”劉韻忽然說，“覽姐預計二十分鐘後到。”
“我們應該不會遲到吧？”周雲問。
司機說：“沒問題，不用擔心。”
——
此時此刻，機場。
大批媒體記者、狗仔都提前收到了消息，知道周雲今天會從這裡出發，前往日本，宣傳新劇《陳因》。
大家個個神情專注，擺弄着自己的攝像機、錄音筆、相機等工具，等待着周雲的出現。
這個陣仗讓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側目關注着這邊。
有的還在互相交流，議論到底是哪個明星要出現了。
一些狗仔則站在人羣的最前面，手持高清相機，試圖抓拍到周雲下車的瞬間。
周圍車輛來來往往，空氣中圍繞着嗡嗡的聲音。
隨着時間的過去，也不斷有新的記者和狗仔加入了隊伍，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機場的特勤人員和保安都在維持秩序。
周雲看到門口這麼多的狗仔記者，都愣住了，驚訝不已。
“怎麼這麼多人？”
劉韻也一愣。
“不知道啊。”
雖然周雲很紅，不過，這種日常的工作出行，一般也不會引來這麼大的陣仗。
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車已經在慢慢地靠近。
周雲說：“我們到前面的口子進去吧，這裡人太多了。”
司機應了一聲，載着周雲到前面的入口停下。
周雲揹着包、戴上鴨舌帽和口罩，一個人下車。
她徑直過去，沒有管後面的行李。
行李司機和小云會負責處理。
但有人眼尖，立即看到了周雲，高呼一聲“周雲！”，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吸引住。
記者們扛着長槍短炮蜂擁而至，圍住了周雲，向她發起了連珠炮般的提問。
其中一位記者問道：“周雲，你現在是要去日本宣傳《陳因》嗎？”
周雲無奈點點頭，說：“大家還是不要聚集在這個地方吧，太多了，也影響別人。”
她說：“抱歉啊，今天就不接受大家的採訪了。”
一聽周雲這麼說，這些記者們都紛紛急了。
“周雲，我們剛纔得到消息，《陳因》因爲遭到惡意舉報，國內可能延播，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啊？”周雲裝傻，“我不清楚啊，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消息。”
媒體記者們的消息都太靈通了。
周雲不想再多生是非，“抱歉啊，各位，我要趕飛機了。”
她低頭往裡面走去。
但是這些媒體記者卻不肯放她走。
“如果這個消息屬實，《陳因》延播，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有另一個記者問。
周雲心裡面難受。
但是她還不能把這種難受表現出來。
很多鏡頭對着她拍，她臉上任何細節都會被捕捉到。
“這種沒有證實的消息，大家還是不要爲難我了，我也沒辦法對一個沒有證實的消息作迴應啊，今天天氣這麼冷，大家都快點回去休息吧。”周雲說，“等我從國外回來，我還有很多宣傳行程，大家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
“周雲別走啊，給我們一點東西嘛。”有人試圖遊說周雲，他們知道，周雲是一個配合度很高的藝人，這麼多記者在這裡，按照她往常的作風，是肯定會說一點東西讓他們可以回去交差的。
“唉，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啊，我沒有接到任何關於《陳因》要延播的消息，你看，我和姜導都還準備去國外做宣傳呢，也請大家幫我們好好宣傳，好吧？”
說完這句話，周雲說什麼都不再做任何迴應了。
她拋下了記者們，進了機場大廳，隨後，她的助理和司機也跟着進來了。
——
周雲一直很喜歡機場。
熙熙攘攘，舉目望去，全部都是來往的人，耳邊是匯成海浪一樣的人聲。
人們匆忙地走着，推着行李箱，穿梭於巨大的候機廳中。
空氣中充滿了人們呼吸出來的氣息和飛機起降時帶來的噪音。
巨大的數字時鐘不斷地滾動，提醒人們時間的流逝。
電子顯示屏不斷地刷新，向人們提供各種班次的信息。
周雲之所以喜歡機場，是因爲機場這個地方，人多，熱鬧，但是這些熱鬧又跟她無關。
姜辛和周覽正在聊天，見到她進來，一起打招呼。
周雲無奈地說：“你們剛纔進來的時候被記者纏住了嗎？”
“記者？”周覽搖頭，說：“我二十分鐘前進來的，沒看到記者啊。”
姜辛說：“我也沒有看到。”
周雲：“看來就只有我運氣不好，被很多記者圍追堵截。”
“他們圍追堵截你幹什麼？”周覽驚訝地問，“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知道《陳因》國內可能會延播。”周雲無奈地說，“問我對這件事有沒有迴應，我裝傻充愣，說自己不清楚。”
“這消息到底還是傳出去了。”周覽對此倒並不覺得意外。
這種消息傳出去，只是或早或遲的問題而已。
周覽更意外的是記者們知道消息的時間竟然這麼湊巧，在他們準備出發去日本的時候，就紛紛趕來了。
周覽給公關組的人發了消息，讓他們及時注意媒體和網絡上的動態。
“這是有人故意想要惹出一些新聞來啊。”姜辛笑着說。
忽然，這時，VIP休息室又有人進來了。
周雲、周覽和姜辛就立即中止了對話。
周雲一擡頭看向進來的人，愣住了。
竟然是江明懷。
江明懷徑直走到周雲面前，微微一笑，說：“周小姐，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周雲微笑看着他，問：“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江明懷說道：“沒什麼事情，就是很巧，之前想要約你一起吃頓晚飯，也被你婉拒了，今天我們又在這裡碰到了。”
周雲：“謝謝你之前願意幫我解決一些麻煩，好意我心領了。”
“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只要是我喜歡的人，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江明懷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對周雲的好感。
他的眼睛裡都暴露出了赤裸裸的佔有慾。
周雲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舒服。
她深吸一口氣，說：“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爲什麼？”江明懷直接問。
“因爲我已經有了我喜歡的人，我和你還是保持距離爲好。”周雲也直接說。
“哦，我以爲像你這樣的藝術家，不會被這些世俗觀念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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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世俗觀念，這是我自己的堅持。”周雲說，“江先生，咱們就到此爲止吧。”
江明懷吃驚地看了周雲一眼。
他聳聳肩膀，只說：“你說了不算。”
周雲：“……”
她覺得這人有中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