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遲說:“我本來就想要讓這部電影的陣容更國際化一點,休主動提出有機會要合作,那乾脆就趁這個機會,看能不能通過修改劇本增加角色的方式,做一個能夠讓我們一塊兒合作的戲出來。”
周雲本來想說,這種隨意的增加角色、修改劇本,應該不太好吧。
但是她覺得這些話應該不用她跟宋遲說,宋遲自己肯定是懂的。
不是說商業題材的劇本就可以隨意刪改也沒有關係了。
一樣的,只要是一個好故事,它就必然是一個不能隨意刪改的東西,好故事總是一環扣一環的。
宋遲看出來周雲欲言又止,也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他說:“我只是看看能不能加,如果劇本做調整的結果是不如前面的好,那就算了,但如果有辦法可以加一個主角,做成一個三人主角團,讓這個故事更加好看,我也不想錯過休·瑞德曼這樣的知名演員。”
周雲明白宋遲的想法。
能夠同時在一部電影中彙集塞達爾和休·瑞德曼這樣的演員確實不容易,這樣的陣容在好萊塢其實都非常出色了。
周覽:“其實基本上每一個影視公司手裡都有一個名冊,哪些演員好合作,哪些演員不好合作,清清楚楚。”
任素芝笑了起來。
“我當然願意。”周雲說,“你讓編劇改劇本的時候,幫我也加一個有一兩句話出場的角色吧。”
周覽內心十分吃驚。
“哈哈,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任素芝點頭,“那個女演員,唉,什麼都別說了,不好說。”
周雲說:“我是擔心你到時候要是拿出來的劇本不夠好,不僅休·瑞德曼不接,連塞達爾也退出了。”
任素芝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說:“我還以爲你是來幫周雲約劇本的,其實如果有時間,我也很願意幫她寫一個劇本。”
周覽今天約了《同桌的我》的編劇見面。
塞達爾和休·瑞德曼這樣的陣容,是任何一家電影公司都難以拒絕的陣容。
人的力量其實其實有限的。
“那也很良心了,跟片方一起承擔風險。”任素芝說,“難怪大家都這麼想要跟周雲合作。”
“嗯,沒辦法,每年大家都要開這麼多項目,有名的、能扛劇的演員就那麼多。”周覽說,“就像前兩年因爲代孕這件事出事被封殺的女演員,她是出了名的難合作了,片酬還要得極高,但就算這樣,各家公司不還是蜂擁似的去找她合作嗎?我都無法相信,她一部戲的片酬都能抵小云拍四五部戲了,已經完全影響了市價和平衡。”
“現在基本上都會加分紅了。”周覽說,“我們也不願意因爲自己的片酬對片方造成很大的負擔,最後加上分紅,片酬還是不少的,不過也要承擔可能拿不到分紅的風險就是了。”
周雲非常理解宋遲,正如宋遲也非常理解周雲。
她不想變成這樣的人。
但人的長大就是一個逐漸接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的過程。
但她卻又一點順風順水的實感都沒有——感覺一路走過來,她也經歷了很多的掙扎,糾結,困苦和磨難。
任素芝問:“周雲現在應該是還在國外拍戲吧?”
“嘖嘖,稀奇,我得好好品嚐。”周覽笑道,“你等會兒還回公司嗎?”
好不容易學會了,也不過只是多了一種本領和方式,去提高自己做事的效率。
林志平。
小時候的我們常常會幻想自己突然覺醒某種力量,拯救世界,遇到任何挫折和問題,都會在幻想中生出一股無往不勝的力量,好像現實中也有一天,可以輕輕鬆鬆、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些難題給解決掉。
回到公司,秘書李竹立即迎上來。
宋遲:“放心吧,如果劇本不夠好的話,我是不會拿出來的。”
“任老師,你很理性。”
所以,周雲一直很忌憚去對宋遲的工作評頭論足。
林志平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他笑着站起來。
周覽說:“我剛纔去跟《同桌的我》的編劇見面了,你這麼忙,竟然還有時間給我買蛋糕?”
而宋遲又開了一家影視製作公司,他要面對的、處理的都是比她要面對和處理的更復雜十倍的人和事。
別的電影公司拿着重金和劇本求都求不來這樣的陣容,現在宋遲有機會可以把這種陣容攢起來,他怎麼會捨得放棄呢?
“是的,他在您辦公室等您。”
周雲也想過,自己過去這一年太像一個影視劇或者小說的女主角,一路順風順水,沒有吃過真正的苦。
……
“我常常覺得,一個劇本,要是能放進去一個編劇自己5%想要表達的內容就很不容易了。”
尤其是很多的困難,它不是因爲自己不夠努力,也不是因爲自己做不到,它沒有任何理由,只不過沒有對你敞開大門而已。
“也不是,不過是從一開始就端正了自己的態度。”任素芝說,“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獨立的創作者,劇本本來就是很多人都要往裡面加工的東西,當然,我不是神,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加進去,劇本還是要講一個基本邏輯,講一個起承轉合,如果要求不專業,不合理,那我就只能請他們另請高明,因爲我沒有這個能力和本事做這種事。”
周覽有些驚喜,問:“他在我辦公室嗎?”
她今天出來見面,也帶上了孩子。
《同桌的我》編劇叫任素芝,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離婚,一個人帶着孩子。
周覽笑了起來。
“其實,人家花錢請你來寫一個劇本,你就是收錢辦事,你想往什麼方向寫,要一個什麼樣的故事,要什麼樣的角色,你提出要求,要求我能達到,我就寫,達不到,我寫不出來,我就不接這個活,在創作的階段,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中途要加一個演員進來,你得給他加一個角色,又或者製片方談下來一個大咖,一個主角變成了兩個主角,不僅要加一個主角,還要儘量保證他們出場的戲份時間,閃光點,以及臺詞量,這是精細活。”
很小巧一個,大約兩三口就能吃完,這也沒有變胖的負擔。
任素芝卻竟然十分淡然地在聊劇本的商業創作性。
再加上宋遲,這個三人主角團的演員陣容,放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有票房號召力的。
周覽一愣,晃了下神,笑,點頭,“任老師,沒關係,我猜到了,你肯定很忙,《同桌的我》這部電影用那麼小的成本拿到了十幾億的票房,大家肯定都對你的劇本趨之若鶩,我是個人很喜歡這部電影,所以想要認識一下你,不是一定要從你這裡簽到一個劇本。”
論出道,論拍戲的數量,論在這個演藝圈經歷的人和事,宋遲都遠遠比她更有資歷說這樣的話。
“網絡上不是經常有那種消息嗎?比如某個演員要加戲,某個投資方要改戲,等等的。”任素芝說,“其實,這都是最簡單的家常便飯,或者說,都是沒有談妥的東西,很多人常常把劇本視爲一個完整的作品,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可在我眼中,那就是個殘次品,劇本不拍出來,那就是個殘次品。”
任素芝說:“她是我最欣賞的女演員之一,我常常聽同行提起她,說她是編劇最想合作的女演員,基本上從來不無理地要求修改劇本,只要接了戲,就會按照劇本演,沒有任何的幺蛾子,還說只要有她在的劇組,編劇就會很輕鬆,因爲其他的妖魔鬼怪也不敢亂來,非常安生。”
“是的,我也看到過這件事的報道。”
別說力量,想要掌握任何一種技能都要學習,持之以恆地學習,以及練習。
任素芝就坐在一個可以看到她孩子的方位,跟周覽聊天。
周覽跟任素芝見完面,告別。
宋遲做這種災難冒險題材的商業電影,很大一個目的就是想要做出一部有影響力、票房也賣得好的電影。
李竹沒有在林總前頭加任何的來頭,那就只指那個人。
在心裡頭說服了自己以後,周雲重新笑了起來,說:“那需要我客串兩個鏡頭嗎?”
因爲她之前接觸過的編劇,都非常地在乎自己的創作獨立性,強調不能受到別人的影響,也強調要尊重他們的創作。
她是一個很淡雅文靜的女人,穿着打扮也是這樣的風格,從她的外表來看,根本看不出來她是那個寫出激烈情感衝突與少年慘烈成長故事的編劇。
可這些東西真的不足爲外人道矣。
“周總,林總來了。”李竹低聲說。
可生活中有太多不如人意的狀況。
“就算是這樣,只要這個演員有名,紅,其實也不影響大家找他演戲。”
……
任素芝說:“我知道你的來意,只是,我已經簽了七個合同,答應要給別人寫七個電影劇本,接下來三年都沒有時間了。”
宋遲說:“你要是願意當然好啊。”
周覽高興地走進辦公室,“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等多久了?”
周覽點頭。
“那是當然。”
她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孩子,說:“我的劇本最後由哪些演員來說,我其實很少建議的,製片方會問我的意見,我一般都不給建議,選演員本來也是一個很複雜的事情,但有的那種很難合作的演員,我往往都會建議不要合作。”
不是能夠在語言上就能夠讓別人理解和共鳴的。
周覽笑了起來。
“如果能夠請你幫她量身定製一個劇本當然好,我也很想看到你們兩個人合作,但這一次真不是。”周覽說,“我就是想認識一下你,當然,如果能夠跟你約到一個劇本是最好的,但我知道這其實很困難。”
林志平指了一下放到周覽桌子上的蛋糕。
“確實是這樣,小云跟你的理念很像,在確定合作之前,她會想要了解你,聊很多東西,或者提很多的問題,或者確實有一些她不認同的地方,要修改,雙方都達成一致了,接了這個戲了,小云她就不會再有別的意見了。”周覽說,“她也不允許大家都開始拍攝了,因爲一些私人的原因去改動之前定好的計劃,這就包括劇本。合作過的製片方也好,導演和編劇也好,確實都誇過這一點,有小云在,他們要處理的事情都變少了,什麼演員吵架、鬥爭,這個要加戲,那個要刪戲什麼的,大家也都知道小云的脾氣,基本不敢的。說起來,我作爲她的經紀人,我都頭疼,有一次拍一個戲,有個演員經常遲到,屢教不改,小云竟然直接每天在片場直播等那個演員過來,我真的是心都要跳出來了,這也太得罪人了,不過小云就是這脾氣。”
所以,宋遲做的決定,周雲也不想指手畫腳的。
她又想到什麼,問:“周雲都已經是這麼頂級的演員了,片酬還要得這麼低嗎?”
“好吧,我承認,是我讓助理去買的。”林志平立即坦誠地笑了,“不過是我親手拿上來的。”
“對。”周覽點頭。
“劇本,它並不是一個個人的創作。”
所以,在場地選擇上就很有限了,最後選擇了這種西餐廳。這家西餐廳有一個供孩子玩樂的親子區域,還有兩個工作人員陪孩子們玩耍。
“嗯,半個小時之後還有一個會,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走了。”林志平說,“其實我現在就要走了。”
“也剛來,正好經過這邊,就給你送份蛋糕上來,不巧你不在。”
周覽立即走過去,跟他擁抱在一起。
她說:“那今天晚上有空嗎?”
“我還不知道我那邊什麼時候結束。”林志平有些抱歉地說,“晚上有一個局,需要參加。”
“好吧,沒事。”周覽捧起林志平的下頜,在他嘴上親了一口,“你先忙你的,我們回頭再約時間。”
林志平嗯了一聲,卻沒有結束這個吻,反而更用力地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