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飛舞。
草葉上的一隻昆蟲剛剛飛起就被斬斷成數節。
銀月真君和百里纖翎如猛虎下山,疾馳而至,然後迎接他們的是幾道凌厲的劍氣。
銀月真君嘴角一抖,連忙爆退並同時具現出防禦盾。
就這樣,劍氣還擦肩而過。
她差點被劃傷。
急忙厲聲道:
“陳平,別打了。是本宮,銀月。當初逐墨場初見你時,我.你差點被本宮的一隻僞裝成麻雀的鳥給偷襲了還記得嗎?”
陳平:???
話怎麼還能反着說?
“銀月前輩?纖翎?真是你們啊。”
陳平連忙收起七星龍淵劍,剛纔趁着骷髏魔騎耗盡魔氣,也同時大意的情況下,發起了久違了的微風九劍的後三式,順利解決了骷髏魔騎,就突然見到有人假冒銀月狂奔而來,微風九劍哪收得住?
沒想到真是銀月。
這個時候百里野和軒轅玄策也已經趕到。
“這些年陳道友去哪兒了?怎麼突然出現在此地?”銀月問道。
陳平收好長劍:
“誤入一處空間裂縫,被困在裡面剛走出來。對了,銀月前輩見到我師尊嗎?”
提到空間裂縫,陳平想到了自己暖心的師尊曦月。
“伱師尊?”
“曦月?”
銀月一臉茫然:“莫非你師尊也進入逐墨場了?從未見過啊。”
陳平:???
“陳道友見過曦月仙子?”
“沒,只是隨口問問。”陳平有些失落。
同時也有些想不明白,曦月難道已經走出了逐墨場?可爲何搞得悄無聲息?
無人知曉?
難道是從墨洋界壁出去的?而墨洋界壁並不方便昭示出來被衆人所知纔不得不如此?
想來應該是這個緣由。
“對了,銀月前輩幾人爲何在此?”陳平不便多談曦月的事,只能轉移了一個話題。
“陳兄.別,別亂動,小心踩到銀羽槍頭。玄策,我們幾個快把這些槍頭白骨收集起來,這可珍貴了。”一旁的百里野連忙制止陳平即將移動的那一小步。
銀羽槍頭有用?
這不就是一堆白骨嗎?
陳平不解地看向幾人。
“此事說來話長,待收集好了這些槍頭,我等邊走邊說。”銀月淡淡道。
說是邊走邊說,但她卻懶得發言,把介紹的工作交給了百里野。
原來。
當年白霧森林煞氣下降和幻境消失之後,她們很快就選擇了橫穿白霧森林,此後又一路向北。
不曾想在達到目的地之前,另外一條天塹橫在了她們的面前。
這條天塹如同白霧森林一樣令人絕望。
經過幾年摸索,他們發現這些骷髏魔騎的長槍槍頭是渡過這條天塹的關鍵一環。
這些年她們殺了不少骷髏魔騎。
然而隨着誅殺的持續,她們手中的資源越來越少,擊殺骷髏魔騎的難度越來越大,與此同時,骷髏魔騎出現的概率也越來越低。
這些骷髏魔騎是憑空出現的。
沒有什麼規律。
前幾日她們的一個弟子發現了這個山谷有骷髏魔騎出現,她們得到消息後就匆匆趕了過來,不巧剛好看到了陳平。
“剛纔我等早就看到了陳兄對決骷髏魔騎,只是陳兄是易容狀態,如今人心叵測,我等不敢輕易上前,才耽誤了下來,實在是抱歉。”百里野歉意道。
“無妨,換着是我,我也不敢輕易上前去幫陌生人。”陳平倒不是很在意,他能理解這種選擇。
百里野笑了笑,道:
“剛纔看到陳兄一直在使用符籙,你哪來這麼多一階的符籙?”
陳平感覺莫名其妙。
滿眼不解地望向百里野:
“我是符籙師,有點符籙不是很正常嗎?”
此話一出,幾人的腳步都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那叫一點嗎?
正常嗎?
你一個金丹符籙師,留這麼多一階符籙正常嗎?
“難道你們都沒有符籙?”陳平見到幾人滿臉僵硬,詫異不已。
見沒人說話,陳平目瞪口呆:
“我知道高階修士不一定帶低階符籙,可是,沒人畫符?”
十多年了啊。
這麼多人裡面就沒有符籙師嗎?
不知道自己畫一點?
百里野苦笑道:
“來這裡的修士絕大部分都是金丹修爲,如今金丹真人還有幾個自己親手畫符的?等到真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的這個時候,卻什麼工具都沒有。而想要做工具,哪有這麼容易啊。”
這個陳平倒是能理解。
金丹真人,在原宗門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個人物。
這種人物更傾向於自己培育掙錢的勢力,就如同陳平培育的靈植隊伍和符籙隊伍。
真正自己花時間去畫符的很少。
太耗時間。
有這個時間還不及用來修煉。
至於製作工具,更是複雜。
符皮最簡單,但即便是這個最簡單的環節,還需要涉及到成皮的切割和藥水浸泡,而所需的藥水又涉及到淺顯的煉丹煉藥技巧,需要尋找多種藥材。
更不用說需要製作一隻過得去的符筆,起碼也得是最低階的一階下品法器,這其中又涉及到煉器。
等到符皮和符筆都有了,符墨也是個麻煩事,且不說配製需要技巧,單單是符墨中需要加的那些原材料就不是那麼容易收集的。
整個工序一環套一環。
所以陳平向來都是整套工具全部帶在身上。
陳平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點符籙,不多了,都給你們吧,拿着防身也好。”
他取了幾疊一階符籙分發給四人。
有避劍符、輕身符、護體符、趨吉符、辟邪符、鎮邪符、御風符。
這些符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只要花幾個晚上就可以輸出不少。
幾人看着手上的一小疊符籙,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複雜。
…你管這叫‘不多了’?
“怎麼了?”陳平看了一眼幾人。
“沒,沒什麼。多謝陳兄。”百里野和軒轅玄策連忙致謝,又同時拿出自己的一些財物遞給陳平,作爲謝禮。
“纖翎,你不給嗎?”百里野見自己的妹妹只收好處沒有回贈財物,訓斥道。
“我,我沒什麼給陳大哥的了。”百里纖翎支支吾吾道。
銀月看了百里纖翎一眼。
陳平見百里野還要訓話,連忙道:
“害,幾張符籙而已,不用給,都不用給。我也受過青鸞王朝的不少恩惠,感謝還來不及呢。”
“幾位不要說是我給的符籙便是。”
他原本覺得有些低階符籙不算什麼。
但現在看來,物以稀爲貴,這些原本不算什麼的低階符籙拿去換別人手中的法器、珍貴丹藥都有可能做得到。
懷璧其罪,要真讓人知道了必然有對等的風險。
“剛纔諸位說的這種銀羽槍頭有助於我等走出逐墨場,這是何意?”陳平繼續問道。
剛來到逐墨場的北面區域,他還有很多疑問。
百里野繼續發揮了科普員的作用。
“和白霧森林一樣,北面這裡也有一條河,一樣是東西走向,將逐墨場一分爲二。想要進入走出逐墨場的通道,那條河流是必經之地。”
“這條河流特殊,整個河流很詭異,似乎整個河流就是一道攻殺陣法。一旦進入河流,或者想要從河流上飛過去,就會被無差異攻擊。這十年來,不斷有修士嘗試,無一例外葬身大河,死無全屍。”
這十多年下來,很多修士都陸陸續續到達了這裡。
衆人抱團取暖,在河流岸邊建立了‘北營地’。
最多的時候有上百人,這些年不斷有修士想要橫飛河流而歸道,再加上一些修士外出遭厄,或因其他原因離開了大部隊。如今只剩下數十人。
即便是這數十人,如今在渡河方案上也存在分歧,還有一些隊伍計劃着出走另尋他路。
“不過這些年下來,我等也發現了一些竅門。只要帶這些銀羽槍頭回去,製作成長槍,在河流上空陣法啓動時,用力對準某一點投擲出長槍,就有可能讓河流上形成虛橋。而這座虛橋,這足夠安全,通過這座虛橋,就可能走到對岸。”百里野繼續道。
“就這麼簡單?”陳平本能地覺得可能還有隱藏條件。
果然。
百里野無奈一笑,繼續道:
“這可一點都不簡單,所以近十年下來無人能做到這一點。等到了營地後,我親自演示給陳兄看就知道了。”
陳平點點頭。
幾人繼續一邊走,一邊聊。
當然,主要是陳平和百里野、軒轅玄策三個男人聊,百里纖翎很乖巧地跟在旁邊,以聽爲主,沒怎麼說話。
而銀月身爲一國之母,在衆人面前有意無意保持長輩的威嚴度和疏離感,自然也不怎麼說話。
數天之後,幾人返回了北營地。
北營地臨江而建,背靠一個圓弧形的懸崖聳壁。
如今這裡人數不多,只有數十人,有些修士已經離隊去了其他地方另尋其他離開的辦法。
營地裡,有的修士搭建了簡易的茅屋,有的修士則鑿壁而居。
“百里兄有見過魏恂掌門?”陳平問道。
百里野搖頭道:
“沒有,從未見過魏掌門。”
“事實上,這裡人數最多的時候也才一百出頭的修士。當初在旭日界壁中參與大戰的修士可遠遠不止這麼一點。母后猜測應該僅有少數一部分掉入到了這裡,我等顯然是不太走運的那一部分。”百里野苦笑。
陳平挑挑眉,沒說什麼。
他現在倒對這些看得開。
禍福相依,沒有什麼是絕對的走運,當初在旭日界壁強攻魔源山脈上,如果沒有掉入這裡,那麼就意味着要隨隊誓死攻下魔源山。
魔族殊死一搏的情況下又何嘗不危險?
“走吧陳兄,我帶你去看看河裡的情況。”百里野對營地介紹完之後道。
轉頭髮現自己妹妹居然還跟着後面,愣了一下,訓斥道:
“你跟着我們做什麼?自己回去修煉去。”
以前也沒發現這丫頭這麼粘人啊
“哦。”百里纖翎委屈應了一聲,才轉身去了一間石壁洞府。
……
河流給陳平的第一感覺就是很寬。
超級寬。
估摸着有一百丈有餘,比白霧森林那邊的那條河流顯然寬的多。
第二個感覺就是深。
深不可測。
他如今是練氣巔峰境界,再加上有金丹的體質和煉體的加成,感知力還算不錯。可當他凝視河流時,他發現自己竟看不透河水的深淺。
這一點與白霧森林那邊的那條河流完全不一樣。那條河流很淺,河流很清,河牀上的鵝卵石清晰可見。
按百里野的介紹,這河流彷彿本身就是一個上古陣法,但又不太像。
只要有異物進入河流上空,瞬間就會被攪的粉碎。
“陳兄看好了。”
百里野抓起一塊石塊,輕輕拋了過去。
石塊還沒到河流中央,就瞬間分崩離析,甚至看不清是怎麼分崩離析的。
與此同時。
一道光暈在河流上空一閃而逝。
“看到那道光暈了嗎?”百里野指着已經消失了的光暈道:
“那道光暈上有一些稀疏的斑駁的斑點看到沒?只要將銀羽長槍投擲過去,投擲中斑點,河流上空就會出現一道虛橋。”
“那些斑點分三六九等,投擲中那些赤色的斑點最簡單,但其形成的虛橋轉瞬即逝,不足以讓我等通過河面,曾有修士試過,結果全力狂奔之下,還是隻奔出了一段距離就因虛橋消失而被絞殺。”
“當前赤色,橙色,黃色三色的斑點都有修士擊中過,但其形成的虛橋都不足以讓我等通過。母后猜測,只有整道光暈中僅有一個的紫色斑點,才能允許我等順利通過虛橋。”
陳平陷入思索。
這怎麼像打靶遊戲一樣?
準確來說,像是一個讓弟子們修煉某種法術或技能而專門設置的訓練場。
陳平不由地又想起了在靈脈之心山洞裡看到的那些壁畫,其中有那麼一副壁畫就是投擲術的壁畫。
這投擲術不就是最簡單的法術或技能嗎?
難道曦月師尊引我進入那個山洞另有深意?
不僅僅是想將那個靈脈之心送於我?
“銀月真君說只要銀羽長槍投擲中那個紫色的斑點就能通過河流?”陳平反問道。
百里野點點頭:
“母后只是猜測,不過目前來看這種可能性極大。”
他苦笑道:
“別看只是個投擲的過程,但可不容易。”
“那道光幕是移動的,而且出現的時間太短,很多時候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消失。”
“最可惡的是,從這裡到光幕的這段距離,有無數暗波會影響銀羽長槍的運動軌跡,你明明瞄準的是某個點,但暗波會讓你的長槍偏離,這一點倒有點類似於避劍符。”
“還不止於此,那個紫色斑點僅針眼般大小,而且還並非靜止不動,而是在光幕之中移動。且光幕本身也是在移動。”
“你想想,有多難?”百里野無奈攤手。
“確實不易。”陳平點點頭。
影響因素太多了。
這個過程中,對力道、角度、速度、出手時機、暗波測算等等都有着極其苛刻的要求。
缺一不可。
練氣境修士神識不足,對暗紋的感知全靠感知力,效果本事就會打折扣。而練氣境實際上對靈力的運用一般來說也做不到太精益求精。
這會讓這個技能的實現進一步變難。
看起來僅僅是一個投擲過程,實際上比毫無干擾情況下的投擲難了萬倍。
“百里兄有銀羽長槍在手嗎?”陳平打量着河面。
“有。”百里野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杆長槍。
說是銀羽長槍,其實沒有‘羽’,與骷髏魔騎的槍是有區別的。
實際上是自己先製作一杆木頭長槍,然後再將骷髏魔騎的銀羽槍頭的白骨磨成粉末,製成骨墨,在靈力引導之下繪製在木質長槍上。
讓木質長槍變成一柄僞法器。
這個過程多少有些煉器的意味在裡面。
這些修士當中煉器師有幾個。
其中銀月就是煉器大師。
有槍頭白骨粉末加持後,可以讓銀羽長槍投擲至光幕處而不至於被攪成齏粉。
當然,即便是有白骨粉末注入,也只能讓物體到達光幕處,再遠,同樣會比攪碎。所以想通過白骨粉末塗滿全身而飛過去是不可行的,這一點這些修士早就試過。
不止試過這一條。
這些年來修士們一直都沒有閒着,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
包括鑽入水中潛水過去、開啓法器保護盾衝過去、綁着飛行類妖獸一起飛過去等等。
無一不以失敗告知。
陳平提起百里野給的那支銀羽長槍,掂了掂,然後撿起一塊石塊丟了出去。
在光幕出現的那一瞬間,對準一個藍色斑點,回憶了一下靈脈之心山洞裡面的那副壁畫,按照他們的姿勢將銀羽長槍投擲了出去。
‘咻’的一聲。
銀羽長槍與光幕差了幾丈之遠飛了出去。
“咳咳,挺好的,第一次居然和光幕擦邊了。”百里野調侃道。
陳平:.
不過陳平完全沒有在意。
因爲他‘見’到了面板上出現了一行新的文字‘投擲術:1/1000’。
“再給我一隻銀羽長槍試試。”
‘咻’。
‘投擲術:2/1000’.
這不就簡單了麼?
投擲一次增加一點。
只要幾天就可以刷滿。
不過想想也是,投擲術本來就是最基礎的技能,如同他當年練習的解剖術一樣,當年的解剖術就是三天就從入門刷到了‘專家’級別。
而這個投擲術大同小異,只是多了一個靈力運用的技巧。
陳平擡頭望了一眼河對岸。
那裡有一座高山,據說只要達到那裡登上高山,就可以走出逐墨場,而這條河流將是最後一道屏障。
可高山就在這裡,人們日日可見,卻求而不得,只能乾瞪眼。
這讓人絕望。
可對於此刻的陳平來說,他已經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
當前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
——說服銀月給自己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