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友,還愣着幹嘛?快過來。”
跟着人羣閃退到一邊的喬修士見陳平依然站在最中間,急忙招呼。
可見到陳平沒動,而對面靈船上那女修的威壓陣陣襲來,喬修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其他所有的修士不知道那女修和陳平之間有什麼矛盾,都只是靜靜地看着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場面極其的安靜。
靈船上,女魔修走到船頭,站到了原本屬於蒙達的那個位置,望着這邊的陳平:
“適才在船艙裡觀測了好半響,總覺得面熟。原來真是老朋友啊。怎麼?當年就是築基中期修士,如今退化到了練氣九層?”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望向陳平。
…居然是築基中期大修士。
有些人絞盡腦汁,竟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個隱藏的築基修士是誰?什麼時候來的浩瀚城?叫什麼名字?
喬修士亦是一臉震驚。
沒想到自己的鄰里居然是這麼一個了不得的大修士,而且自己差點就有幸將閨女許配給了對方。
可惜閨女不爭氣啊。
喬修士身邊的閨女則小手無意識地捏搓着法袍裙角,緊抿着紅脣,怔怔地望着陳平,沒說話。
更前方,夏小薰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祖。
陳平淡淡道:
“道友不也一樣?當年築基九層,如今不也是煉氣修爲?”
女魔修微微一滯。
沒想到陳平居然認得她。
當年落月城的陣眼山洞一戰,陳平是易容狀態,即便是此刻,她依然不知道那個破開陣眼的就是陳平。但當年她盤踞落月城多年,清楚地知道落月城裡的每一個築基修士的情況,甚至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自然包括陳平。
可她當年是藏在暗地裡的,所以她不清楚陳平爲何會認得她。
比女魔修反應更大的是在場的其他修士,特別是浩瀚城這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海鷗城居然請來了築基九層的巔峰戰力。
那還打個屁?
直接投降得了。
夏城主更是面如死灰。
“哦?陳道友認得我?看來我這些年並沒有變嘛。”女魔修饒有興致地看向陳平。
陳平淡然道:
“道友變了。當年道友一夥人敢於謀劃整個域,而如今謀劃一個小小的浩瀚城都變得藏頭藏尾。道友作爲魔修,確實變膽小了。”
此話一出,又是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女魔修和蒙達。
“你莫要血口噴人,這位道友乃是在下請來的正道大能,豈是你能誣衊的?”蒙達大吼。
女魔修反倒是很淡定,甚至都懶得反駁,嘴角勾了勾:
“既然再次相遇,也算是有緣。那麼今日往昔的恩恩怨怨一併解決如何?”
女魔修摸不清楚陳平當前的修爲到底如何?
在她看來,陳平認出她來了卻沒有跑,可能來自於兩方面原因:其一是陳平的修爲已經高於她,完全不忌憚於她。其二則是護城大陣已經啓動,陳平已經沒有機會外逃,只能在這裡等待機會。
青雲域那種偏僻之地出來的散修,不太可能是什麼突出的天才。所以她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性。
當然,這不是她敢於站出來冒險的主要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浩瀚城的人羣中還隱藏着一個同僚。
同樣是築基九層的實力。
實力甚至等同於半步金丹。
即便是陳平已經是金丹一層,她兩人聯手之下,且憑藉着手上的寶物,也有一定的把握。
“陳道友…陳前輩,快逃。”人羣中,陳平聽到喬修士的低聲輕呼。
“想逃?嘿嘿,逃不掉的。既然污衊人家是魔修,就得承擔污衊的後果。”陳平身後的人羣中,那個高痩的修士嘿嘿一笑。
築基九層的威壓感陡然爆發。
高瘦修士剛纔就注意到了陳平的異常,他打入陰靈煞氣的所有修士當中,就只有陳平沒有出現骷髏頭。
他評估不出陳平的實力,原本想採取偷襲的手段,但想到陳平既然能破了他的秘術,多半也猜測到了他的存在。
再隱匿恐怕沒有什麼意義。
高痩修士言罷,他身邊的散修們轟然散開。
個個驚恐到了極致。
沒想到身邊又出現了一個築基九層大修士。
今日這是怎麼了?
衆人看向陳平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其實不僅僅是陳平被針對,一起壓力山大的還有面如死灰的夏無羈和夏小薰等夏家人。
這場戰鬥打下來,其他人都有可能能活命,唯獨他們夏家人,恐怕只有一個下場:女爲娼男爲奴。
“受死吧。”
清高修士從身後發起攻擊。
可還沒來得及動,只覺得神魂一陣恍惚,接下來身體就癱軟了下去。
對面的女魔修瞳孔一下子睜大,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她剎那間意識到陳平恐怕不簡單,一手猝然探向懷裡。
可手還沒有來得及多動,頓覺鋪天蓋地的威壓傳來,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口鮮血噗地一聲吐了出來,雙膝不受控制地跪了下來。
陳平兩道法術瞬間解決癱軟的女魔修和身後的高痩修士。
對他來說,沒必要留活口。
有屍體就行了。
他一手將高痩修士的屍體攝取了過來,然後猝然飛出,落在船頭之上順手攬過女魔修的屍體,向大海方向化成了一道流光,轉瞬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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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
蒙達四人驚出一身冷汗。
豆大的汗珠侵蝕全身,直到陳平消失不見,纔回過頭來。
低頭一看,卻再次嘴角狂抖。
他們四個人的手臂已經全沒了,衣袖裡空空如今,只留下翻飛的血肉,和染紅的法袍碎片。
再往下看,雙膝似乎也受了極重的傷勢。
四人噗通一聲跌倒在靈船之上,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這一刻,對戰局勢高下立判。場面反倒是顯得無比的安靜,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或者說沒有任何一個人反應過來。
良久,靈船上才傳來修士們卸甲丟棄法器的聲音。
浩瀚城這邊,夏小薰怔怔地望着陳平消失的海平面,幽幽道:
“老祖,你賠小薰姻緣。”
夏無羈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這個翻轉來得太刺激,直到夏小薰的聲音傳來纔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老夫早就告訴伱了,陳道友,咳咳,陳前輩不簡單。”
“可你說他是築基修士,他不是啊。你還說你看人一向很準的。”夏小薰目光沒有移動。
夏無羈:……
再後方,散修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這翻轉發生的太快。
快到他們根本沒看清對面的女修和那個高痩的修士是怎麼死的。
築基九層啊。
連一招都沒接住就歸道了。
“我們贏了?”
“你這不廢話嗎?對面一個能打的築基都沒有了,還如何打?”
“那陳道友…前輩是金丹真人?”
“你這不還是廢話嗎?不是金丹之人能一瞬間殺了兩個築基後期的大修士?”
“那陳前輩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陳凸。”
“是從哪裡來的前輩?”
“不知道啊,沒聽說過,喬道友,不是住你隔壁麼?那是哪個宗門的大能?”
喬修士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也沒想起來陳平是從哪裡來的。
他此刻也無意回答。
只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一個金丹真人在他隔壁住了幾個月,他卻渾然不察,竟真的以爲對方只是個練氣九層修士。
“閨女啊,不用想太多,金丹真人你把握不住。”喬修士見自己的閨女一臉落寞,趕緊安慰了一句。
喬閨女抿着紅脣,一句話沒說。
“.…..”
距離浩瀚城兩千餘里的一座無人小島上。
陳平將兩具屍體從儲物袋中取了出來,扔在地上。
將女魔修帶來是想了解一下魔修爲何會出現在這裡,而帶來高痩修士的屍體,純粹是因爲這個人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當這人全力鼓動氣息時,陳平甚至感覺此人與正常築基九層修士的氣息有一絲不一樣的感覺,但又說不上哪裡不一樣。
陳平先是煉化兩人的儲物袋,整理了兩人所有的財物。
女魔修有一張攻擊性符寶。
還算不錯。
最令陳平驚喜的是,從財物來看,這個清瘦修士居然是一個鬼修。
儲物袋裡面還有10瓶煞氣丹。
‘這可是難得的丹藥啊!’
陳平忍不住認真打量了一下,丹藥呈猩紅之色,上面有一絲絲淡淡的黑色霧氣縈繞四周。
但聞起來沒什麼氣味。
有幾本鬼修的功法或法術籍冊和玉簡,還有一些鬼修吃的特定丹藥。可惜這些法術和丹藥都要配合鬼修體質才能習修或使用,沒什麼大用處。
陳平將所有的財物分門別類收拾好。
對他來說,能得到這些煞氣丹就是最大的收穫。
隨即給兩人實施招魂。
“蕩蕩遊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將,七魄來臨,今請五道,收魂離體。”
“起!”
兩個魂魄完好,陳平有充足的時間慢慢詢問。
隨着問魂的進行,很多事情的真相也開始浮現。
女魔修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因爲其師尊已經和魔族取得聯繫,目前正在整個縹緲大陸進行佈局,而這裡也是其中一處。
女魔修希望將這一片海岸線的小型修仙城轉化爲魔修的根據地。
這些修仙城小型,高階修士少,魔族隱藏在這裡不容易被發現。特別是當這些修仙城本身的管理者依然是正道仙修,不帶有一絲魔氣的情況下,更不容易被人懷疑。
因此她看中了具有野心的蒙達。
這也是蒙達攻打浩瀚城時非得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理由的原因,有這個理由在,外界的修仙宗門大能不會多說什麼。
而且女魔修要圖謀的不只是浩瀚城,另外兩個同樣是海岸線上的小型修仙城亦在其目標之中。
在戰鬥過程中,想要以最小損失拿下這些修仙城,比如說潛入城內破壞護城大陣,甚至讓靈船在對方毫無覺察的情況下順利到達對方家門口,又比如說用各種手段栽贓嫁禍,讓外界的宗門閉嘴.這些是魔修和蒙達很難辦到的事。
但鬼修可以。
這個鬼修叫蘭賢正,是一個小型宗門之主,已經半步凝魄境,也就是差不多半步金丹。
正是衝擊凝魄境的關鍵時刻。
他之所以願意出手合作,是因爲蒙達許諾拿下這些修仙城之後,將以紅劍魚之毒素暗地裡污染一批修士,然後光明正大地拘下這些修士,供蘭賢正使用。
這對蘭賢正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去外面不斷殘害散修還有被大能察覺的風險,用這種方式吸收一批精魄則沒有任何被發現的風險。
待這批精魄到位之後,他也差不多可以衝擊凝魄境了。
這對他們合作的三方來說,簡直是天作之合,各取所需。
偏偏遇到了陳平。
陳平繼續問魂鬼修蘭賢正。
不由的又是一喜。
大喜!
蘭賢正所在的宗門內,居然偷偷挖掘了一口煞氣池。
就在蘭賢正個人修行之洞府內。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有了這個煞氣池,完全不需要再去找一個可能已經不復存在的隱世家族。’
更重要的是。
這個山頭近啊。
完全不需要穿越整個森羅州,僅僅飛過海峽深入陸地十幾萬裡就到了。
這不更香?
陳平收起激動的心情。
繼續事無鉅細地問清楚宗門裡面的情況、這個鬼修採購物質等等的場所、有沒有仇家、煞氣丹的來源、煞氣丹是不是真的等信息。
直到感覺沒什麼需要問的了,才毀屍滅跡,消除殘魂。
等到處理完,陳平取出地圖,查看起萬仙宗的位置。
細細規劃出路線之後,迅速向東疾飛。
這裡的海域夾在兩個洲之間,海域很深,因此通常會有一些高階的妖獸出沒,陳平刻意降低了飛行的速度,確保安全性。
但因爲畢竟是內陸海,還不算太過遙遠。
20余天之後,陳平出現在了萬仙宗的山腳之下。
萬仙宗雖說名字很磅礴,像一個大宗門的名字,但其實際上很小,小到只有一個峰,更談不上‘萬’,整個宗門僅有百人。
整個萬仙宗只有蘭賢正一個築基,剩餘的有幾個追隨於他的採陰境(相當於練氣)後期的忠實弟子,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大部分修士都是正道仙修,是蘭賢正用來掩人耳目的。
這些人甚至不知道宗主是鬼修。
這些修士普遍修爲不高,對陳平沒有絲毫危險。
而且陳平在問魂過程中對這個萬仙宗的佈局、陣法、陷阱設置等等了如指掌。
這正是適合他修行的地方。
陳平此刻已經是蘭賢正的模樣,他穩了穩了氣息,御劍進入宗門大山。萬仙洞沒有護山大陣,山頭也不大,只有宗主府纔有陣法相護。
很快在宗主大殿前落了下來。
“見過宗主!”
“宗主!”
見陳平落地,大殿外的弟子紛紛彎腰作揖見禮。
陳平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手握令牌,大步踏進宗主府。
“宗主,你回來了?”陳平剛進入宗主府,一個煉氣九層的青年修士就迎了上來。
青年修士脣紅齒白。
陳平絞盡腦汁地回溯此人是誰。
問魂不是共情,只能一問一答,而且魂魄的回答比較幹練,並不會發散答案,所以儘管陳平問了足夠多的問題,但依然是‘模糊的’。
比如眼前的青年,陳平只能根據蘭賢正描述的幾個重要的宗門人士的長相去一一覈對。
可回溯了記憶半天,陳平也沒能想起眼前的這人到底是誰?
不過性別是可以明確的。
眼前的青年是男性。
“嗯,張副掌門呢?”陳平不動聲色地問道。
張副掌門是萬仙宗的二把手,也是蘭賢正的道侶。
陳平的這句話是很講究的,可以迴避了和眼前青年交流出錯的風險,還可以順帶讓其將張副掌門叫來,以便認識一下張副掌門。
倒不是擔心風險問題,眼前的這些修士都是煉氣期,他一巴掌可以拍死幾十個。
主要是求一個安穩。
他過來是要利用煞氣池的,並不想無緣無故大開殺戒。
可就是這麼一個極其穩妥的轉移話題,對面的青年修士竟然楞住了,片刻後才道:
“宗主,屬下就是張副掌門啊,你不認識屬下了?”
陳平:???
一陣頭皮發麻。
嘴角都忍不住一抖。
陳平確幸眼前的這個青年修士就是一個男性修士,這錯不了。
可.
嘶。
這特麼的蘭賢正。
居然好這口。
眼見青年修士就要過來,陳平心忍不住一顫,連忙伸手止住他:
“張副掌門莫要過來,本座這一趟外出遭了厄,所以看張副掌門纔出現了幻覺。莫要過來,避免身上的毒素傳播給了你。”
“宗主沒事吧?”青年關切道。
“暫時死不了。”陳平頓了一下,覺得有必要把這個青年支開,否則不適感太強,道:
“這樣,你帶隊外出去採摘一種名爲萬綠草的靈材,此藥是本座康復的重要藥材,多多益善。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本座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是,宗主。”青年鄭重道。
“多謝宗主依然信任屬下,委以重任。”青年修士含情補充。
陳平忍不住肝一顫。
見青年準備轉身離去,他道:
“對了,通知一聲下去,去叫袁長老來見本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