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生活,多少有些讓人身不由己。
就比如現在。
陳平正抱着自己軟酥的媳婦兒,說着甜言蜜語,突然就被一張傳訊符給打斷了。
從小竹峰出來,陳平給自己拍了兩張清潔符,神識一動,儲物袋中的裂風梭頓時飛出,如一葉靈動的葉片一般,漂浮在他身前。
輕飄飄踏上裂風梭。
快速消失在原地。
……
礦場。
雲靈姍對於眼前的局面甚是頭疼。
採礦工作原本一如既往地忙碌和熱火朝天。
話音剛落,劍疤師弟頓時大怒:“螻蟻一樣的東西,也配罵師兄。”
這裡不一樣,這裡處於青雲域的邊緣,而且近來還鬧出了歸屬權的爭執。
因此整個礦場氛圍也不錯。
靈玉是很寶貴,但也並非無價之寶,值得這幾個人如此行事?
早些時候。
那個築基他認得。
對面有三人,秦修士是築基九層。
她此前就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但被眼前的爭論攪亂了思維,沒有完全理清楚。
“道友,這礦場本就歸我凌霄宗所有,我雲家代管數年,這一片區域均由我等開採和管轄,礦場出品的寶物自然歸我等所有。道友三人僅僅是路過,就要奪人所愛,這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雲靈姍爲自己的人打抱不平。
即便最後引來的是魏恂,在真相未明的情況下,魏恂也不敢隨意爲之。
她不想惹麻煩。
“你……”雲靈姍袖子裡的小手緊握。
修仙?修個什麼仙。
“就是我等先發現的,我等都快挖出來了,諸位纔來。”另外一個雲家一方的散修上前大聲附和。
對面的青年秦修士不疾不徐道:
“不講道理?”
陳平想到了此前雲海棠的疑惑——這幾人沒有達到目的,怎麼就走了呢。
“道友想怎麼?”雲靈姍意識到自己的一再退讓似乎並不能換來和平。
兩方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衝突。
可不認慫,似乎也不行。
他原本可以拒絕,但他欠雲家的情,此刻又正是雲家需要人手的時刻,於是二話沒說就過來了。
頓時血氣上涌,渾身的靈力不受控制的一陣動盪,所經之處樹木倒塌一片。
不曾想居然是那三個修士找麻煩。
因爲傳言這一塊區域的森林不久的未來可能會劃歸飛星門所有,所以本着能多開採一些就多開採一些的目的,大家的熱情度都還不錯。
就這麼想着,又聽季言道:
“雲道友久在礦場可能不清楚,那秦修士在散修城的一月,對與青劍修士對決一事極其執着。特別是青劍修士不願現身之後,此人更是火冒三丈,感覺自己被冒犯了。”
想到這裡,陳平一個激靈。
她不是孑然一身,知道自己的背後還有整個雲家,不能衝動。
但被被宗門豢養的、種植的、或正在被開採的靈礦,則是另外一回事。
“怎樣?雲道友。你們凌霄宗都是這般的無理取鬧之人?”青年修士冷嘲熱諷。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三人一看就不凡,從對散修的藐視態度上也看得出來自於大宗門,況且還有個金丹,應該是不缺財物的人。
單手拽着那塊原石,望向雲靈姍,滿心的委屈,卻得不到伸張。
那中年散修的一條手臂當場炸裂。
“這法術確實不錯,只覺得這下就精進了不少,嘿嘿,一舉多得嘛。”
每個人都屈辱至極。
她將靈玉拋給秦修士:
“道友可以走了。”
丹藥堂的執事並非時時刻刻都需要執勤。但他回到雲城時剛好又被叫到了這裡協助維持秩序。
這是一種天然的具有聚靈功效的玉石。
即便討回說法了,那又如何?
雖然隨後打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無憑無據,雙方各持己見,很難說得清楚。
而她這邊,僅僅四個築基。
難怪對方不疾不徐。
真的是因爲靈玉起衝突的嗎?
人死了。
無論怎麼算都不虧。
季言眼見雲靈姍僅僅是想護着自己的弟子,就被粗魯打飛,而對面的築基九層秦修士甚至都沒挪動半步,季言一股無力之感襲來,覺得愧對陳平,愧對陳平的幾次救命之恩和相助。
在他的居中之下,居然還真停頓了下來。季言掃視了一圈四周,諂笑道:
“害,不就是扇耳光嘛。在下自習一術,其習修方式就是自扇耳光,在下替他們扇了,嘿嘿,啪,看吧,這法術就是不錯,啪,嘿嘿,啪,嘿嘿,多大點事……”
身隨聲動,一隻無形的手“啪”地一聲抽在一個散修的臉上,那散修猝不及防,頓時倒飛了出去。
是有主的。
陳平想了想,換了一張關羽的面孔,加速前行,可當神識覆蓋礦場時,他剛好看到雲靈姍被打飛。
大家都會相對束手束腳。
“雲道友還真是會顛倒黑白。”
“苗道友?你怎在此?”
但今日沒有,一切不疾不徐。
她走過去,從散修手中取過那塊靈玉,壓制住心中的憤怒。
嘴上說着別提了,但他還是簡要的提了幾句,陳平卻是微微一驚。
她來的時候,衝突已經發生了。
雲家這邊,所有的修士眼中冒火,緊握雙拳。
在這裡鬧事,說不定會因此引出青劍修士,也未必不可行。
她明白了,這夥人就是如季言所述,就是來故意鬧事的。
“雲前輩……”手握靈玉的散修眼睛一紅。
然而今日比較獨特的是,幾個弟子和招募的散修在礦場挖到了一塊靈玉。
這本身是一件好事。
眼淚唰地一下冒了出來。
“莫要欺人太甚,這是凌霄宗。”
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雲靈姍大怒,立馬出手制止。
唯一的爭議的是這塊靈玉是在礦場邊緣發現的,並非核心礦洞。
秦修士淡笑道:
等反應過來,那幾個一道發現靈玉的修士才連忙過去,給予斷了一條胳膊的中年散修治療。
“哎,別提了……”
這是弱着者的悲哀。
“今日出來尋藥,祝道友這是有事在忙?”
可理智告訴她得忍。
對面三人背景強大,真要殺了在場的幾個人,在魏掌門還沒出現的情況下遁走,回到了大宗門,魏掌門真不一定能討回說法。
…太他娘屈辱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夥人爲何要來這裡折騰,魏恂的神識關照不到這裡。若青劍修士能來,這夥人如願;若不來,這夥人也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劍疤修師弟得令,緩步上前,去拿中年散修懷裡的靈玉。
森林裡的寶物,自然是大家都可以共享,跨域獵殺妖獸、採摘藥材是常有的事情。
“這塊靈玉明明是我等先發現的。”沒等雲靈姍回答,一箇中年散修抗爭道。
這種情況下,散修如何不紅眼?
“你發現的?憑證何在?既然是共同所有,向來都是徳者居之。你也配?”秦修士冷冷道。
雲靈姍深吸一口氣,嚥下心中的不甘,看了看那幾位挖掘到靈玉的散修,道:
“給他們吧。諸位的獎勵,我雲家墊付便是。”
不僅是這兩點異常,更讓她覺得不對勁的是,這場爭執已經發生了一會兒了,按照此前這三人的脾性,恐怕早已爆發。
非常罕見,價值不菲。
“不講道理的是諸位吧?這青雲域是歸凌霄宗管轄,但這野外的寶物,向來都是人人可取。諸位難道沒有在青雲域之外的地方採摘過靈材嗎?如今反倒是說起了歪理。”
中年散修赫然就是雲家這一方發現靈玉的散修之一,此刻的他手中死死地拽着那塊不小的原玉。
“你算什麼東西?讓我等自扇耳光?呸。”
這幾個人來凌霄宗,不就是想會一會青劍修士麼?
逼迫青劍修士現身…
季言心墜入到了谷底,事態還是演變到了這般他不願意看到的境地。
聽到這裡,雲靈姍袖子裡的手微微一顫。
可手觸及靈玉的下一秒,他的手猛地縮回,一擊法術瞬間打出,同時暴退,大吼一聲:
“好膽,不給我靈玉也就算了,還敢偷襲於我?”
這恐怕就是他們的所圖吧?
……
當看到季言自扇耳光、雲靈姍臉色慘白之時,一向冷靜的他感覺到自己的眉毛都抖動了一下。
在背對所有人的那一刻。
往後雲家的管轄會更難,至少招募勞工時會更不受待見。
雲靈姍有些頭疼。
雲靈姍心中一驚。
可青年築基修士一個法術輕易地攔住了雲靈姍,築基九層打築基初期,簡直太輕鬆,雲靈姍只覺得體內的靈力運轉一下子受阻,臉色剎那間慘白。
“哎,不說了,還得儘快去通知雲家主。”
只能硬着頭皮上前:
是雲家的新客卿。
“是你們築基先動手的,即便你們掌門來了,那也是你們先動手,天地爲鑑,這就怪不得我了。”
季言簡明扼要地分析道:
“按此前在散修城所聞,此三人下一站似乎是要去飛星門,按理說,從凌霄宗去飛星門,走捷徑的話並不需要經過這片礦場。換言之,他們或許是有意過來的。”
陳平趕路之時,神識掃到前方來路上有一個凌霄宗的築基正在疾行往回走。
季言原本處於休沐期。
而且剛纔見情形不對勁,又擔心傳訊符只叫來自己的姑姑,於是已經讓一個築基修士快馬加鞭回去通風報信了。
這種玉並不屬於礦場所開採的幾種玉石,這種額外所獲得寶貴靈玉雖然最終依然歸屬凌霄宗,但發掘的礦工上交後可以獲得巨大的獎勵。
原以爲雲靈姍遇到的是礦洞內的一些麻煩,比如說遇到了洞內邪祟之類的,或者礦洞坍塌。
“那祝道友趕緊去吧,莫要耽誤了。”
“別打了,別打了。”
季前輩在自我抽耳光,但也重重地抽在他們的心上。
不禁如此,劍疤修士發出的法術並非單對單法術,而是羣傷法術。
一旦認慫,雲家好不容易凝聚的氣焰會渙散,散修對雲家會失望。
另外一個雲家築基後期打手型客卿當即上前,可對面一直雙臂環胸的金丹老者單腳一頓,雲家客卿一瞬間被逼退了數丈,被金丹的氣息壓的喘不過氣。
此話一出,不待雲靈姍說話,已經在散修和雲家弟子中引起了軒然大波,羣情激憤。
當初她前去築基時,姑父陳平就曾經給過這樣一塊玉給她。
可偏偏又在言語間表達了對這塊靈玉勢在必得的強勢。
不甘、無奈與失望交織在一起。
這種玉即便是她都覺得珍貴,更何況是那些沒什麼跟腳的散修?
這裡好歹是凌霄宗的地盤,還有一個金丹三層的掌門,這也欺人太甚了。
“散了,散了,都回到自己的工位。”
“嘭~”
秦修士給了身邊的劍疤師弟一個眼神。
在散修城鬧出這樣一幕未必合適,那裡是凌霄宗的大本營,真被魏恂的神識掃出了真相反倒理虧。
但這也不可能在這次爭執中討到便宜。
雲靈姍聽聞過這三人的傲慢。
這哪是對戰?
這是一邊倒的凌遲。
目送客卿離開,陳平轉身快馬加鞭。
“都停手。”
“很簡單,每個修士自賞十個耳光,就此了結。”秦修士淡淡道。
“走?”秦修士呵呵一笑:
“剛纔可是有六七位道友一同攻擊於在下的這師弟,在下與師弟情同手足,諸位就不給個說法嗎?”
這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出現的太突然,一時間所有人的愣住了。發出法術自衛的那幾個修士驚魂未定,等到清楚發生了什麼後也是一臉錯愕。
“如今此事,說不定是想借此機會逼青劍修士現身也未嘗不可能。”
欺人太甚。
運營雲家多年,她見過不講道理的人,但很少見到這麼蠻橫的修士。
雲靈姍自然認得這種玉。
還是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
另外一邊,青年築基秦修士也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雲靈姍居然同意了。
“明明是那位貪心的螻蟻偷襲我師弟,如今雲道友卻惡人先告狀,這未免不妥吧?我倒是等着雲道友給在下一個說法。”
“其次,那塊靈玉看起來像是原玉。但這種靈玉的形成,起碼周邊也會有一些異樣,比如伴生一些半成品的原玉礦石。但我剛去看了,沒有,完全沒有。這塊原玉很可能是人爲放在那裡的。金丹想要躲過衆多耳目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季言扇完自己耳光,轉頭對雲家弟子擺擺手,開懷一笑:
“害,沒事了,都散了吧,多大點事。”
“不可能,是那修士傷我等在前,斷我道友一臂,如今卻要我等自扇耳光?做夢吧。”
另外還有一個金丹。
原來是來了這一招。
這裡是凌霄宗,在自己宗門的地盤上,自己的前輩在受盡侮辱。而對方在輕蔑的觀看,那蔑視的表情彷彿再說——呵,凌霄宗!
他想了想,隨便變了其中一個凌霄宗築基弟子的容貌,與那客卿相遇後,直接問道:“祝道友,爲何形色如此匆匆?”
雲家在管轄上比較親民,即便是雲家自己的弟子,也同樣需要進入礦場勞作,而不只是當一個管理者。
但挖到靈玉的同時,三個外宗修士同時也路過了那個地方,並聲稱那塊靈玉是他們先發現的,理應歸他們所有。
“雲道友,把靈玉讓出去吧。此事恐怕不簡單,事有蹊蹺。”一邊的季言給雲靈姍傳音。
是在等將消息傳回凌霄宗呢。
現聽季言一語,纔回過神來。
“道友這般做也未免太過分了吧?我等已同意將靈玉想讓,道友還要如此歹毒?”雲靈姍氣的不輕,厲聲質問。
這還是因爲這段時日這邊比較亂,臨時新增了一名築基修士過來。否則只有三個築基,場面還會更加被動。
臨近的幾個散修也下意識地祭出法術自衛。
最糟糕的境地。
雲靈姍聽到季言傳音,楞了一下:
“季道友何出此言?”
…太窩囊了。
秦修士的語氣不疾不徐,但卻給人不容抗拒的威壓之感。
聯想此前的點點滴滴,覺得季言所言極是。
但此刻的她有些騎虎難下。
言罷,季言也不等雲靈姍的統籌,獨自轉身向礦洞那邊走。
而他的身後,秦修士冷笑一聲:“呵,擊敗劍癡?”
目光中閃過無法遏制的怒火。
修仙,修到這種地步還忍個屁。
此人不殺,誓不爲人。
他陡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