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號”巨型弩炮戰艦是李晟座艦,也是眼下李晟軍內江水軍中最大的一號戰艦。李晟根據後世的命名法則將這一型戰艦命名爲“旭日級”。當然作爲和三年前的那艘“興霸號”一樣是首批戰艦的首號艦,“旭日號”也是一艘帶有明顯實驗風格的戰艦:取消了“興霸號”的船體中部單水輪的推進模式,而改成船體兩側的雙水輪推進;首次使用了大型細長狀艦體,將整個戰艦的側面拉得修長;不在使用塔狀船樓,而將船樓與船體混成一體的搭高了兩層,並在船的前後兩個部位增加一層大約高三尺的指揮台。
“這是一艘很有海洋時代戰列艦風格的弩炮戰艦。”李晟將船的體型草圖交給那些造船工匠命他們設計建造這一型戰艦的時候是這麼說的。當然,這話除了李晟自己以外並沒有人聽得明白,他們只知道看用自己的眼睛和對戰艦的理解來評價李晟所給之圖紙上描繪的戰艦的優劣。
“雙水輪推進啊。雖然減少水輪的直徑,但船的整體速度反而回比‘興霸號’有所提升。不過使用的是半埋式的水輪,這輪的入水度可就深了,一般的潛水的河流還不能夠行駛呢。而且使用這樣的明輪,又將明輪直接暴露出來,很容易遭到敵人的重點攻擊啊。”一個造船師傅看着圖紙如此說道,他問李晟:“主公有什麼辦法來處理這個問題嗎?”
“我打算在明輪的外面加裝一個鐵殼來包圍住它。我想由鐵殼來防護明輪的話,這明輪應該很安全才是。”李晟微笑的說道:“至於因此而讓戰艦增重的問題你就不要考慮了。因爲這樣的船我只打算在大江和大海上用。區區的些許總量,廣闊而深不可測的大江應該還能容納得下吧。”
“那爲什麼要將船樓造得寬闊幾與船體相當呢?唔,還不是相當那麼簡單的事情,這簡直就是船體本身的延高嘛。不知這樣一來,戰船的武器又放在哪裡?”另外一名工匠又提出呢自己的疑惑。
“看見戰船兩側那密密麻麻的小方格了嗎?那就是射擊口,就像我們在長沙新城所做的那樣。戰艦總體分做四層:頂層甲板,安置兩側十六架投石機,八架火弩,四個水兵入口;第三層通長式船樓,安置兩側三十四架牀弩;第二層通長式船樓,由於中間的部分被明輪所覆蓋的緣故,只能安置兩側十二架牀弩;第一層通長式甲板,則設前後兩側二十八個漿席,可供戰艦水輪損壞時緊急使用。”對於自己的畫出來的草圖,李晟是有着深刻理解的,自然在面對別人的疑惑之時,能夠十分迅速的解釋清楚。
“也就是說這一艘‘旭日級’可以保證每邊三十五個火力打擊點了八個投石車打擊點,四個火弩打擊點,二十三個牀弩打擊點,確實是三十五個。真是奇思妙想啊!光光看這戰艦的形體十乎只比‘興霸號’大上一倍半,但火力卻比‘興霸號’強上了兩倍,真是令人難以想象啊。”聽李晟這麼一說,衆人稍稍一想,不由得皆盡歎服起來。
於是,他們被說服了,都用心的開始了新船的建造工作。雖然李晟只給了他們一份草圖而已,但已經參加過研發‘興霸號’這一類弩炮戰艦的匠師們,卻僅僅憑藉着這一號草圖,硬是將“旭日號”變成了現實。
已經建成的“旭日號”是一艘滿員編制爲三百五十人的大艦:其上有操帆手二十人,操舵手兩人,車輪手二十八人,漿兵三十人,牀弩手九十四人,投石手八十人,火弩手二十四人,水兵七十二人,算得上是眼下天下第一大艦。
當然,這艘戰艦還是不折不扣的新艦,除了戰艦建成的那一段時間進行了一系列的航行測試之外,這艘戰艦便一直在李晟軍特製的軍港裡呆着,不曾出航。對李晟來說,這是他們李晟軍的秘密武器之一,既然是秘密武器,那就不能隨意讓人知道。即使是上次去江東娶親,李晟也不曾把這艘船展現出來。一來,他怕給江東人一個激烈的刺激,讓他們以爲自己有針對他們的企圖。二來這艘戰艦還沒有同級別的戰艦出現,還不曾完成艦隊的編組訓練,可以說它還不曾具備艦隊戰的能力,過早的展露只能讓敵人瞭解他的弱點,並迅速的想出對付他的辦法。如果不是眼下要和張鬆見面,需要展現自己強悍的軍力,李晟還真有些捨不得把這麼好的裝備露出來呢。因爲李晟知道就戰艦的結構來說,這艘“旭日號”是即便過了一千多年也不顯得過時的戰艦。只要以後火炮出來,經過了適當的改裝之後,“旭日號”一樣能變成裝備了火炮的戰列艦。
“主公可是想向張鬆示威?”站立在“旭日號”上的龐統和諸葛亮一樣臉上都是滿滿的興奮,他們也被這戰艦的巨大所感動着,自然也清楚李晟出動這麼一個大傢伙的原因何在。
“嗯。”李晟點點頭,“張鬆是先去找過劉備之後,才往我們這邊過來的。雖然他被趙雲強行留下,但他心中肯定也有想過看看我們的情況以後再說的事情。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但對張鬆自己而言,我們卻是除卻劉備之後方有的選擇。簡單的來說,就是張鬆不知道我們的實力,而看不上我們。既然如此,我們便要在他面前展現出我們的實力來,讓他知道我們纔是他最好的抉擇。而做到這一點……”李晟說道這裡微微的頓了頓,伸手輕拍身前的欄杆,踏了踏腳下的指揮台,笑着反問孔明和士元:“你們不覺得‘旭日號’是最能體現我們實力的東西嗎?”
“這倒是真的。”諸葛亮和龐統對水軍的戰船懂得並不多,但即是向他們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來腳下的這艘“旭日號”有多麼的強大。儘管“旭日號”並不是天下第一大艦,在歷史上洛陽的昆明湖中似乎曾經有一艘船可以載一千人以上而成爲最大艦船,但那只是普通的客船而已和“旭日號”又有所不同,“旭日號”可是戰艦,是那種可以離岸十天半月不需要補給的戰艦。連體的船樓,而形成的高大的船體,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面巨大而厚實的城牆一般,給人以沉重的壓力。當然,這壓力是對於外人而言的,但對乘坐着它的人來說,這非但不是一種壓力,反而是一種安全感。
“對敵人來說是可怕的戰艦,但對我方來說卻是令人安心的存在。”這就是李晟給着“旭日號”的評價。
“示威也好,拉攏也罷,哪怕是我們就這樣大張旗鼓的去迎接他,事實上都是爲了一個目標,那就是獲取張鬆的人心。”諸葛亮說着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一次可以算得上是收買人心的行動哦。”
“收買人心的行動?嘿,這話說得貼切。只是不知道我們開出了這麼高的價碼,那張鬆對此究竟會有何種反應哪。”龐統迎風站在指揮台上望着前方滾滾而逝的江水出神的說道,“說實在的我實在看不懂張鬆那種人,就像我看不懂司馬懿那樣,按說無論是張家之於劉璋也好,還是司馬家之餘曹操也罷,他們的主公對他們的家族都算不錯了,怎麼他們會……會就這樣背離自己的主公呢?”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李晟默然了一會,良久才說出了孟子的一段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雖然家族放在那兒,但家族也不能保證每個人的想法都和家族相同。曹操、劉璋惠及司馬家、張家。但對於司馬懿和張鬆這兩個人本身來說卻是沒有任何恩惠,甚至因爲司馬懿對漢室的同情,張鬆面容的醜陋而對司馬懿,對張鬆,露出厭惡的神色。‘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這也就能夠解釋司馬懿和張鬆爲什麼要背離自己的主公了。”
“嘿,這麼說也有些道理。可不管怎樣,這些都與我們無關。我們眼下的任務就是到江陵去,見到張鬆,讓後徹底的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讓他爲我們做內應。”龐統笑着無所謂的說道:“這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任務嘛!”
“簡單?虧你還說得出來!張鬆這個人的個性如何,有什麼愛好,厭惡什麼,這些事情我們都不清楚。前往西川的道路實在太難走了,我們的‘白衣’還沒有辦法到達那兒。在這種缺少必要情報的情況下,我們如何去說服張鬆,如何同他談起這件事情呢?”諸葛亮卻沒有龐統那麼樂觀,反而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沒有這些東西我們就做不了事情了嗎?孔明你還是太謹慎了。”龐統搖頭晃腦的說着孔明。
“這可是大事情,還是謹慎一些好。若沒有一個妥當的方案,到時錯過了。我們找誰哭去?”諸葛亮風輕雲淡的笑着搖頭反駁道。
“主公……你看呢?”見孔明又是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龐統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便也不再想着說服於他,而是轉頭詢問李晟。很顯然,他是想從李晟那兒得到支持。
“嗯,孔明說要謹慎並沒有錯。畢竟收買張鬆是關係到我們今後戰略的大計,自然是不能隨隨便便行事了。”李晟先是贊同諸葛亮的說法,但又迅速的把話尾一轉:“不過,孔明所說的那幾個問題,卻並沒非沒有解決的辦法。雖然我們的‘白衣’無法深入劉璋的領地獲得劉璋和他手下官員的情報,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對張鬆這個人就是兩眼一抹黑。事實上關於張鬆其人的重重我們可以從其他方面進行對比,來大致推斷他的個性、愛好之類的事情。”
“如何推斷?”聽李晟這麼一說,龐統和諸葛亮兩個對此都來來興趣,不由得連連追問李晟。
“關於張鬆這個人的樣貌如何,我想你們已經都知道了吧。張鬆是一個醜鬼,偏偏他還很有才華。雖然我敢肯定他比不上士元,但兩者之間多有相似之處。那現在就請士元仔細的想想,若是你站在張鬆的那個角度上來做事,面對我們的邀請你會怎麼想?尤其是手上還有一個大買賣待價而沽的時候。”李晟微笑的指引着龐統和諸葛亮兩人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這件事情。
“如果我是張鬆,手上又有這麼一樁大買賣的話,那我遇上凡是對我好的人,我便首先會考慮,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他是不是聽說了我手上的賣買纔對我好。畢竟我手上雖然有賣買,但這個賣買我並不是只想做一次的,我肯定想做得更長久。換句話說,賣買只是一個敲門磚,我真正的目的是想用這塊敲門磚去尋找適合自己的主公。”龐統聽李晟那麼說了,着實動腦筋想了想,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那你怎麼判斷一個人能不能成爲你的主公呢?”李晟又問道。
“我既然是有才華之人,那我肯定會對我自己的判斷持肯定的態度。對接納我的人,我會聽其言,觀其行,若是他確實流露出重用我,並不會以相貌取我,我便會認爲他是一個可以成爲我主公的人。”龐統想了想說道。
“如果我和你見面,只表現出想對你好的樣子,即不曾說要讓你投靠,也不說想要奪取西川,那你又會有怎樣的感覺呢?”李晟微笑的又問。
“那……我肯定會被感動,直接認你爲主的。”龐統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這即是他站在張鬆的角度做出的判斷,也是他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聞言,李晟高聲笑了起來,他轉頭看着諸葛亮:“孔明,如此你還有何疑慮?”
“未有,只有佩服。”諸葛亮斂容答道。
“旭日號”航行的很快,不到一日的功夫已是由湘水進入長江直接投到公安港下。雖說從烏林港去江陵肯定更快,但烏林離江夏實在太近,李晟唯恐“旭日號”被江東軍看見,便命人投了烏林過來。此刻已是夜半十分,李晟和諸葛亮、龐統一行人打算在公安過上一宿,明日再去江陵迎接張鬆。
江陵落入李晟手中已經有一年之久。在赤壁之戰中撿了一個大便宜的李晟,不但獲得了江陵、襄陽這樣的大城,更是擄獲了原本被曹操佔領的荊州所擁有的大部分百姓。雖然在後來三方瓜分荊州的會談中,襄陽被讓給了劉備,但李晟只在襄陽城裡留下了並不多的百姓,剩下的大多數人口,則被李晟安置到了自己的領地之中,其中這江陵城,李晟也安置了近十萬人口。一座城池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必然會對城中原有百姓的生活產生影響。這種影響往往是許多不好的影響,故一直被地方官所厭惡。然而李晟卻是強令江陵的趙雲必須接受這麼一批人。因爲李晟有心要進軍西川,他想利用這些人在離江陵城不遠的夷陵建立一個前進基地,而他命令趙雲接收下的這些人便是用來擴張夷陵城的。
“不要怕自己手下的人多,只要你能給這些人都找上一份事情做,他們就不可能亂起來。”在把百姓交給趙雲時,李晟這樣同他說道。
“那給他們什麼事情做呢?”趙雲不解的問道:“眼下是隆冬時節,這些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又沒有任何收入,正是最困難的時候。除了我們花錢白養活他們之外,恐怕沒有任何辦法來令他們生存下去了。即使讓他們去夷陵開荒,恐怕也得等開春以後再說了。”
“呵呵,你的目光還是有些短了,看得終究不夠全面。這些人在這兒怎麼能說沒有事情給他們做呢?”李晟輕輕的搖了揺頭,臉上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看得出來他對趙雲的期望很高:“夷陵城要擴建,江陵與公安、華容、烏林等要緊之地官道都需要擴展。‘以工代賑’,我給你的這些人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青壯,有的是力氣,自可以讓他們去做這些事情。”李晟微笑的說道,“不要小看這些邊角細物。事實上,一旦我們把江陵與它周邊的港口聯繫的緊密起來,江陵就不再成爲一塊遠離我軍本根的飛地。雖然我軍的水師暫時不如江東,但也不是他人可以隨便忽視的力量。我們也是有船的,自然可以把你們江陵的需要用船通過這些港口直接運送到你們的手中。修路,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修路,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趙雲聽李晟這麼說了,心中雖然不太理解自家主公爲什麼如此看重這一點,但他還是盡心的去做了。十萬多的青壯被安排在了夷陵,趙雲學着自己軍隊裡的編制粗略的給他們劃分了一下歸屬,選擇出了各自的頭目之後,便給他們定下了規矩:劃地屯田,給他們土地,連續三年不徵收他們的田稅,作爲交換,他們必須在農閒的時候聽從趙雲的吩咐修建江陵與其下各縣城的官道和夷陵城的擴張。
這個主意麪面俱到的主意當然不是趙雲自己想出的,而是他手下幕僚的功勞。但李晟纔不管這麼多,是趙雲自己的主意也好,是他手下的念頭也罷。眼見趙雲將這事情處理好了,他便也安心下來。
由此而過了一年多,當李晟再次踏上公安通往江陵之大路的時候,寬敞的道路已經平整的出現在了李晟等人的面前。這是用黃土壓實了的大道,路面是由中軸向兩邊微微傾斜的,中高邊低,兩邊又挖卻了兩條半尺來深的溝渠,卻是爲了引導雨水之用。
李晟帶着孔明和士元縱馬奔跑在寬敞的官道之上,身後跟着李晟五百餘衆的親衛隊伍。因爲道路建成之後,趙雲還組織了人用心的護養,並在經歷了一段時間後在道路上撲撒上細沙以壓制飛塵的緣故,李晟這一行人雖然奔跑的飛快,但隊伍之後的煙塵卻並不顯得張揚。只用不到一個白天的功夫,就由公安縣城而至江陵城下了。
此刻的江陵城以不如赤壁之戰被奪時那般蕭條了。隨着城池本身與各個大道交通逐漸方便起來,商業正作爲一種李晟所扶持的重要力量,在江陵城復興中漸漸zhan有了很大的比重,漸漸取代了北邊襄陽的地位,而越發露出一種大都市的樣貌來。
策馬行進了江陵城中,徑自抵達太守府門外。此刻早有那得了通報的趙雲等人出府迎接將李晟等一行熱熱鬧鬧的迎到內裡。
“主公是現在就要會見張鬆先生,還是……”趙雲見了李晟向他行禮問好之後,便十分迅速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你們看呢?”李晟並不答話,轉而詢問起身後的孔明和士元來。
“現在就見,雖顯得主公愛其心切的熱情,但對於張鬆來說未免顯得有些不夠莊重。”孔明想了想回道。
“張鬆自己的面容不好,想來會和我一樣,比平常人更看重他人的外表。”龐統由己及人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子龍安排一下,待我等沐浴更衣之後便再與張鬆先生會面吧。”得了諸葛亮和龐統兩人的建議,李晟想了想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好的。”趙雲點了點頭,便將事情吩咐下去了。很快就有太守府中的下人迎上將李晟他們接了下去,安排好浴房供其沐浴更衣。而趙雲自己則去找尋張鬆,向他通告自家主公已然來臨的消息。由此過了一個時辰。當李晟、諸葛亮、龐統三人沐浴已必,穿上了整齊合體且散發着薰香的新衣出現在太守府大廳裡的時候,趙雲早已和一名身着灰色蜀錦長袍,面容古怪,但兩眼之中卻時不時的有精光冒出的中年人在大廳中守候着。沒有人介紹,但李晟他們三人都明白這就是他們此行主要想見的張鬆先生了。
“這位相比就是張別駕吧!鎮南將軍領交州牧李晟見過別駕閣下。”一看到張鬆,李晟便很敏捷的衝上前去幾步,對着張鬆就是一輯到底。
這是很隆重的利益,雖比不上跪拜,但也不是張鬆這樣的人可以承受得住的。畢竟,他官銜比不上李晟,就在世間的名聲而言也比不上李晟。面對李晟給自己行如此大禮,他不由得騰地站起身來,一時間手足無措了。原本他還想在看見李晟的時候給他一些下馬威瞧瞧的,但不想李晟居然如此,卻是讓他滿心中的計劃都被打亂。他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纔好,只得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位卑之人整當大人如此大禮呢?”
“位卑又如何,張別駕的才名我可是許久就聽聞了。若不是我眼下,這份事情脫不開身,我肯定會像一般的士子那樣去西川,與別駕共治學問的。”李晟微笑的說道。
這一席話的意思和當初劉備與袁紹初次見面時,袁紹對劉備所說的話沒什麼兩樣。“我非敬你名爵,乃敬你才識爾!”這個明白的意思在李晟那婉轉的言辭中到來,非但不曾像袁紹對劉備所說的那樣,引起了張鬆的反感,反而像是最熱切的恭維一般,讓張鬆打心底歡喜起來。他的馬屁——如果說李晟所說的這話也算是馬屁的話,正好拍在了張鬆的癢處。畢竟,在李晟面前,張鬆從各個方面都比不上李晟,唯一被他認爲是可以和李晟一較高下的,也就是他自己的才學了。此刻他竟聽李晟如此明白的認可自己的才學,他哪裡還會保持着那種矜持高傲的模樣呢?
“不敢,不敢。”張鬆又謙遜了一番。只是他嘴裡道着謙遜的話語,臉上卻很是真切的露出了歡喜的笑容。李晟、孔明、士元他們都看得出來張鬆的“不敢”只是表面上的,在他內心的深處,他還是認爲自己能夠當得起這樣的稱呼。
又客套了一番,衆人這才端坐而下,分了賓主,端起案几上的香茗,一邊品嚐,一邊開始了會談。一開始的談話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地方,不過是問問張鬆的家境情況,蜀中的風景人物,並又李晟、孔明、士元三人輪流上場,不露痕跡的表達自己對張鬆的佩服罷了。雖然沒一個問到重點,但卻是慢慢的將幾個人之間的關係弄得親密起來,一點一點的活絡幾人之間會談的氣氛。
如此過了半晌,李晟這纔不經意的問道了一點:“我聞永年曾奉劉益州之命而去許昌見了曹公,未知這一會的結果的結果如何?”
“曹公?他不行……”張鬆搖着自己的腦袋說道:“我承認曹公是一個強悍的主君,有着驚人的智慧和毅力,但他在性格上的弱點也是很明顯的。雖然他一直表現出那種虛懷若谷的模樣,但這只是他的表面而已。我覺得事實上的他和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紈絝沒什麼區別,一樣喜歡受人追捧,一樣有着以貌取人的毛病,一樣的好色,一樣的聽不得別人對他所經歷過的失敗的批評。”
“咦……?曹公的評價不應該這麼低吧。如果他的評價這麼低的話,那被他一一打敗的諸侯們又算的上是什麼呢?”李晟滿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他看着張鬆,又問了一句:“未知永年先生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很簡單,不過是親身經歷的感受罷了。”張鬆迴響起自己在曹操那兒所受的種種不公正待遇,臉上一澀,卻是那內心深處的苦水都倒了出來:“我是兩年前到達許昌的,那時正是曹公正忙於整軍備戰準備南下荊州的時候。曹公可是志滿得意的很,大約是認爲他可以一戰而平定天下吧,他並不急着想見我,只是客氣的把我留在了北方,好吃好住的招待着。直到,他兵敗返回,方始從我的那位好友楊修那兒記起了我的存在。不過我所在的西川還是太過弱小啊,他看不起我的主公,更看不起我這麼一個使者。他高傲的接待了我,雖然是十分隆重的,但我明顯從他和他的那羣手下那兒看到了浮露於表的蔑視。我覺得這蔑視只是他們表面上的強硬罷了,在他們內心的深處,未必沒有惶恐。他們只是想用自己對弱者的蔑視,來掩蓋自身的慘敗。在赤壁他可是受了重創的。我的樣貌不好,比之我大哥的風采來說,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曹操對於大哥是很好的,這從我大哥來時對我所說的話中可以看得出來,但曹操對於我實在是差勁的很。他幾乎是用鼻孔對着我說話。我是一個有點脾氣的人,自然受不了曹操如此的對待了。在曹操說起他武功的時候,我說起了曹操歷次的慘敗,倒是把曹操弄得很有些下不了臺。但這並非我的本意。就我自己來說,我是很看好曹操的,我的朋友也很佩服的曹操。他也曾像曹操推薦我的。於是曹操給了我他所寫的一本兵書。說來這本兵書還是不在《孫子》之下的。我正欲展現自己的才華,便戲言說這書早而有之,我可默而背頌。曹操不信,自是讓我當場背出。這對我來說是沒有任何困難的。末了之後,我本以爲這樣可以讓曹操對我看重一些的,但不想曹操自己對自己卻沒了自信,毫不猶豫的把他的兵書燒燬,並說我爲人放蕩不羈,是個小人,把我一股腦兒趕出了許昌。唉,我本是有心要投靠他的卻不想,他如此待我。哼,世人都說曹公英明,但就我看來他不過是把自己的本心隱藏得極深的僞君子罷了。”張鬆似乎對曹操恨極,末了還不由自主的往北邊吐了一口唾沫,彷彿曹操就站立在那兒一般。
“原來如此,曹公如此做實在是太過了。永年先生之大才世人皆之,怎麼能如此對永年先生做出評價呢!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聽了張鬆的解說,李晟彷彿是感同身受一般,連連搖頭數落曹操的不是。他一邊數落一片觀看張鬆的臉色,見他的申請漸漸的有了些好轉,變得不那麼激動之後,便趁機提出自己的邀請:“好了,永年先生不必,再爲別人的輕視而覺得懊惱了。如今已是六月,真是長沙一年裡繁花景簇最爲美妙的季節,永年先生何不趁此機會與我同去長沙走一樁?既然已經來到了我的領地上,那自然也要讓我儘儘地主之誼纔是。”李晟熱情的拉着張鬆的手說道。
“如此……那就多謝了。”說實在的張鬆之所以會留在江陵這麼久而不走,其實也就是想看看李晟這個人如何。對於李晟的邀請,他自然不會拒絕了。
眼下確實是六月,正是長沙漸漸步向炎熱的時節,其天氣並不像李晟所鼓吹的那樣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