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請留步!”
紀清竹正欲離去,忽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嬌軀頓時一顫。
這句話既視感實在太強。
依昔不久前,自己貌似才說過同樣的話。
雖然據說這句話有些莫名的大因果在,被叫到的人大多都有不太好的下場,但她本人並不相信這種說辭。
“你是何人,讓我留步便留步?”紀清竹頭也不回的說道。
“那若是加上我呢?!”
當此時,又有一道身影跨越虛空而來,直接就站在了紀清竹身前。
這是一個老者,手持一把權杖作拐柱,看上去老老垂矣,看上去離死都不遠了,甚至衣角上還沾有晶瑩的泥土,不知道還以爲是剛剛從墳裡爬出來的。
紀清竹臉色微微一肅,玉顏上露出一絲訝然。
這竟然是一尊當世老神。
歸墟中的動靜雖說震動諸天星域,可就算是大聖級數的強者察覺到,也很難第一時間趕到此地。
能夠瞬息橫渡無垠虛空,最少也得比大聖多走出一小半步。
紀清竹很清楚,身後那個喊出“道友請留步”的傢伙,並非是神靈,只是類神罷了。
類神者,幾近神靈,哪怕那半步沒能踩下去,也有辦法暫時將實力拔高到比肩神靈。
紀清竹止步,臉上異色斂去,淡淡問道:“老前輩,何苦來哉?”
聞道有先後,既然還沒打起來,她倒也沒有惡語相向,給予對老者和強者應有的尊重。
“我躊躇一生,都未能走出最後半步,古之至尊果真非人力可及!”老神佝僂着乾枯的身軀,先是感嘆,而後目光灼灼的盯着紀清竹。
“我之將死,此生只餘一件憾事,希望一窺至尊之道,還望道友成全。”
說罷,老神佝僂的腰桿逐漸挺直,身上逐漸升起一股強大無匹的氣勢,天地彷彿都隨之律動起來。
他從墳墓中爬出來,就是察覺到了天元界中傳出的至尊氣機,不管那是什麼,只要能得到,或許就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看到那至高無上的風景。
“.既是來搶奪我的寶物,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紀清竹一時無言。
不過是老舊的殺人奪寶那一套,只不過來者實力幾乎頂天了,且壽元無多,這樣的人,一旦發起瘋來,後果不可想象。
如果可以,紀清竹也不願意與這老神不死不休。
只可惜,玄武遺蛻都到她手上了,又怎麼可能拿出來送給別人呢?
自己看上去就這麼軟弱可欺麼?
“看來你是不願成全老夫了。”老神大喝道。
恐怖的威壓爆發,像是驚濤拍岸,宛若汪洋倒灌,他乾枯的身軀重新充盈起來,身上發出無量光,神聖無比,灰白的髮絲飛舞,真正意義上神威蓋世。
突然間,他探出一隻大手,要行鎮殺之舉。
“嘶!!!”
來自域外的幾位類神紛紛倒吸一大口冰涼的天地靈氣,意識到這是一尊近乎無敵天上地下的老神,將死之軀,真的什麼都能做出來。
“成全你?與我何干?!”紀清竹哂笑,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根本無懼老神的威脅,同樣伸出一隻手,看上去纖細白皙,卻蘊含難以想象的力量。
她一步踏出,歸墟上璀璨的神光綻放,交織成霞,轟的一聲,似是萬道震動,一時間讓數位類神都踉蹌倒退,險些橫飛出去。
所有人皆是凜然,看到那隻分外秀氣的玉手捏成粉拳,與老神的手碰撞在一起,拳掌相交,讓整片天地隆隆而動,星月齊墜,大日黯淡,可怕到了極致。
“至尊遺寶,能者居之,我們斃掉她!”有人忍不住高呼,聲音來源不得而知,卻打動了所有人的心絃。
他們來到這裡,就是被至尊之力所吸引,沒道理會袖手旁觀,誰不想得到好處?
無需多言,也不需要什麼溝通,幾人第一時間暗自出手,包抄了過去。
“這話說的不錯,我就是那能者,所以諸位還請回吧,否則別怪我言之不預也。”紀清竹收起拳印,面對強敵包圍,依舊面色淡然,負手而立,睥睨四方。
“大言不慚!”
“你這是在找死!”
“方纔突破大聖,真以爲藉助至寶之力就一步登天了嗎,可笑!”
幾人大喝,根本不以爲然,瞬間就有三位類神踏海而來,將自身戰力拔高到巔峰,打出自己最強的神通。
三大強者橫在海面上,殺氣滔天,有人手持銀色天戈,有人身着寒衣鐵甲,有人周身纏繞秩序神鏈,同時悍然出手,就算是太古神靈在前也要被轟殺。
在三者起手的剎那,周遭萬萬裡神海瞬間被蒸騰一空,虛空被打爆,海枯天崩,一切都不存在了,連那老神也是臉色一變,急忙倒退,不敢留在原地,生怕被波及。
而紀清竹卻未曾避離,絕世身姿依舊屹立。
她已經被鎖定,逃無可逃,再者說了,幾個類神而已,不過與自己同境界,又有何懼?
同境一戰,她向來不懼。
當然,眼下不可預料的變故太多,沒有必要去血拼。
“既然你們想要搶奪至尊遺寶,那我就給你們一觀!”紀清竹依舊揹負一隻手,另一隻手卻不知何時攥住了一柄縈繞着玄黃之前的尺子。
她拿着尺子,像極了手持一柄仙劍。
“我有一劍,請諸位鑑賞。”
劍鳴錚錚,斬斷歸墟,破碎天宇,是一劍,亦是億萬劍,無數柄仙劍呼嘯飛出,各種仙劍穿梭虛空中,宛若霞光升騰,諸天瑞彩涌動,淹沒了九天十地。
“卑鄙無恥,你這是一劍嗎?”手持銀色天戈的類神呵斥怒罵道,整個人都被戳成了篩子。
說好的一劍,怎麼出後變成了億劍?
在綿延不絕的鏗鏘聲中,有天戈斷裂,也有甲冑破碎,億萬仙劍無物可擋,三大類神身軀被貫穿,元神湮滅。
“此子實力竟恐怖如斯!”不遠處,老神發出一聲驚歎。
他重新看向紀清竹,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至尊遺寶,確實是見到了,但想要取來,難難難!
“這些傢伙倒是狡猾,沒有一個是真身前來,難怪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樣。”紀清竹面色如故,不過是意料之中。
都是活了多少萬年的老妖怪,怎麼可能用臉來試探,不惜捨棄一個祭煉許久的分身。
“年輕人,貪生怕死,不像樣,老頭子我可是真身前來,可謂是誠意滿滿,後生,不若把你手中至尊器予我一觀?”老神提議道。
紀清竹想也沒想,直接催動玄黃量天尺就向他丟了過去。
給你又如何,敢接下嗎?
老神哪敢去接,連忙躲避開,這要是真被打到了,那是擦到就殘,碰到就死!
“老前輩,我給你爲何不接,是不喜歡,還是說,就這麼看不起小女子?”紀清竹幽幽說道,伸手重新接過玄黃量天尺。
老神嘴角一抽,他哪知道紀清竹這麼快就得到了至尊器的認可,要是早知道這點,或許就不會急着跑來了。
沒什麼好說的,既然已經出手,那就不可能就此停下,就算老神想走,紀清竹又豈能輕易放過?
別人都抱着殺意來奪寶,不做過一場不可能罷休。
大戰再起,包括遠在天邊的三大類神強者也被紀清竹重新找到真身,她提着玄黃量天尺就打了過去。
什麼類神,什麼神靈,敢來找自己麻煩,統統都給打殺了!
砰的一聲,其中一人徹底炸開,類神之軀形神俱滅。
剩下的兩個類神沒過多久隨之隕落,紀清竹一個人就殺穿了三大同境強者!
戰到興起,紀清竹乾脆捨棄玄黃量天尺,讓其懸浮在頭頂,垂落絲絲縷縷玄黃之氣護體,自己獨自去面對老神。
類神到神靈,無非就是踏出那半步有沒有真的落下去,是一種狀態,而非境界。
紀清竹愈戰愈強,恍然之間,那半步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落下,她徹底成爲了所謂的神靈。
大戰震動宇宙,天地間看到這場景的諸聖全都在瑟瑟發抖。
若世上真有仙神,想來也不過如此了,簡直強到令人髮指。
“不對,你這至尊器與歸墟中爆發的至尊波動並不一致.”
老神喋血星空,有些黯淡的眼神忽的神光大放,反應了過來。
紀清竹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追殺,這傢伙已經太老了,戰力不在巔峰,不用她出手就要死了。
“若我在全盛時期,縱然你有至尊器也不行,可惜時不我待”
老神身形佝僂下去,癱在一顆隕星上,他太老了,本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不是敗給紀清竹,而是輸給了歲月無情。
“你這就成神了,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人是你的對手,真是後生可畏啊!”
老神感嘆不已,自己已然落幕,卻在生命的盡頭,見證了一尊新神的誕生,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世上或許還有其他的神靈,但也不可能敵得過眼前之人了。
如今的紀清竹,只要是至尊不出,完全可以說是宇內無敵!
世上早就沒有至尊了,真要誕生,恐怕她就是最有可能的那個。
“嗯?”
紀清竹沒有理會老神的臨死前的感嘆,眉頭一皺,眸光望穿虛空。
她突然有些心驚膽跳,像是被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盯住了,急忙撕開虛空返回天元界。
在她走後,老神的殘軀虹化,成片的光雨飛起,一尊神靈就將隕落。
只那一瞬,他像是觸及到了無上至尊的境界,並且在化道之中洞悉到了某些東西。
“有魔.要滅世!!”
老神殘軀重新站起,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化道之火依舊在燃燒,但他卻沒有就此消亡。
不得不說,他確實強到了至極,爲古往今來至尊之下最強的那批神靈。
另外一邊,在紀清竹几人殺入星空深處後,歸墟就逐漸平靜下來,與天元界徹底融爲一體。
祖脈復位,天元界的靈氣、靈機與道韻暴漲,天地大道彷彿也極致鍾情於此,造化神秀,便是傳說中的太古神土也有所不及。
“嗚~我還是太弱了,幫不到師姐一點。”齊璇璣嗚咽一聲發出悲鳴。
“師姐走得太快了,難以望其項背。”顧思然嘆息,衣袖下的拳頭緊攥,到頭來她連師姐的背影都快要追不上了。
“不要多想,你師姐終究是不同的,沒有人可以與她相比。”辛北陌拍了拍自己小徒弟的腦袋。
何必去和紀清竹比呢,真要說起來,你們做師妹的不如師姐不是很正常?
她這個做師尊的才最尷尬好吧。
要是沒有人在身邊,辛北陌自己都要掩面灑淚了。
“轟隆!!!”
突然,喜悅的氛圍被打破,蒼穹龜裂,剛剛衍化的神土震盪不已,出現了莫名的變故。
東域,南疆,蠻荒叢林。
古老的神殿轟然碎裂,一隻蒼白的手狠狠撕開了虛空,而後隨手一拍,將整個蠻荒叢林抹去。
什麼灰霧陰雲,什麼不朽神殿,統統都消失不見。
“找到你了,小蟲子。”
一縷縷幽霧傾瀉而出,在黑暗之中,有一道神秘的身影若隱若現,踏碎虛天,一步一步緩慢走來,周身被三千墮落神環籠罩,無上氣機瀰漫。
這是一個根本就看不清面孔的人,來歷莫名,種族和男女在其身上都失去了意義,古老詭異的氣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神域未破,真身難以親臨,不過也足以顛覆這無趣的世道了!”
幽霧中的人自言自語,一揮手,幽霧如潮水般傾泄而出,自南疆瀰漫天元。
被幽霧侵蝕的生靈,大多數都直接化作了灰灰,還有一部分面目猙獰,心智和身軀強行被扭轉,竟是變成了天魔般的存在。
大地之上,羣魔亂舞,諸聖都在驚懼,因爲他們也抵擋不住這幽霧。
有人想逃,卻根本逃不掉,被幽霧侵蝕的人狀若癲狂,對着昔日好友痛下殺手。
“時光.之環,那人果然在此。”
五行宗中,所有人都被強行卷入山河圖中,一道虛幻的圓環套住圖卷,剛欲離去,就被一隻蒼白的手一把抓住。
就在這時,虛環瞬間凝實,時光漣漪盪開,帶着圖卷沒入一條蜿蜒的無形長河中消失不見。
一柄尺子更是突兀出現,徑直打向那隻蒼白之手。
“桀桀桀,你不該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