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打電話給我時,我還蹲在地板上,用手機百度做夢夢見血是什麼徵兆。
我不信鬼神論,同理,不信占卜風水。
可昨晚的那個夢太真實了。
彷彿就像是不久的將來,即將會發生的事情。
我甩掉不安的思緒,耳邊聽繼父在電話那頭高興地聲音說,王欣彤回來了。
他之前說過,找到王欣彤,就會和她一起回老家。
“桃子啊,你看,我們今年一家人....”
他或許是想說今年和我們吃個團圓飯。
但我沒聽他說完就拒絕了,“我這幾天都忙,過年那天也回不去。”
“啊?”繼父的聲音有些無措,“忙好啊,忙啊,忙也要注意身體。”
我掛了電話。
看看時間,開始挑衣服,洗漱,吃早飯。
可不論做什麼,腦子裡都還回想着繼父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桃子,你是不是怨我,所以,這些年都不願意和我們吃團圓飯?”
是怨嗎。
我看向鏡子裡的女人。
清麗的面容,黑亮的眼睛裡,看不出怨恨的神色。
那雙幾乎看穿生死的眸子裡,只淺淺映着不甘的目光。
——
連着兩天,我都窩在景區公寓。
靳少忱沒有來。
他似乎很忙,打電話給我只說了幾句話,就要繼續忙。
我也想起來,自己似乎很少打電話給他。
想着待會就要出去見司楠,擔心他中途打電話過來,就給他發了短信。
大意就是你忙你的,不要管我。
和司楠約好的時間是十點。
我收拾好一切出門,害怕遲到就打了車過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待會司楠是要甩一打錢在我面前,讓我離開靳少忱呢,還是換苦肉計讓我離開靳少忱。
我覺得,這個問題如果放在朱朱身上,那麼,甩錢這種活兒肯定是朱朱乾的,畢竟她現在也是富婆了。
西餐廳的格局相比較中餐廳要浪漫,燈光相對要暖一些。
靠窗位置端坐的高雅的女人隔着窗戶玻璃朝我招手。
面容恬淡,笑容可親。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我的情敵,我差點以爲自己精心打扮一場,出來見的是我骨灰級的閨蜜。
我幻想了十幾種和情敵見面的方式,各種扇臉撕逼,腦海裡天人交戰,胸腔裡的那顆心臟都隨着自己的想象,而不停撲通撲通地激動到顫抖。
然而,現實是,我和她握了手,和平友好地對立而坐。
“要吃點什麼?”司楠招了服務員過來,拿着菜單,很隨意地翻着。
涼寒的季節,她穿着無袖白色皮草,一層微薄的黑色長袖毛衣貼身,突出姣好的身材,長髮散着,香水味不淡不濃,恰到好處的縈繞在鼻尖。
我頓時有種低人一等矮人一頭的羞愧感充斥滿懷。
輸人不輸陣。
我還沒開始比,就輸在了起跑線。
我知道,我和靳少忱是兩個世界的。
所以,我一刻不停地感激上帝,這是我偷來的幸福,我小心翼翼地護着。
可是,現在出現一個比我好太多的女人,想和我瓜分這份幸福。
如果她沒有追到溫城來,我想,我能和她兩地安然無恙。
我不是不介意,只是,我比不過這個女人,我怕如果非要逼靳少忱做個選擇,他選的有可能不是我。
我點了幾道菜。
像是給自己撐場面一樣,菜上來,我還很是淡定地吃了十幾分鍾。
司楠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甩錢給我,或者是上演苦肉計。
她輕輕嘬着咖啡,姿態優雅,細長的手臂置在桌上撐起下巴,妝容精緻地盯着我的吃相說,“老實說,我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二哥居然會睡你這號人?”
我誠懇地點頭,“我也是。”
她挑挑眉,目光悠遠地開始講故事。
講的是她和靳少忱的小時候。
青梅竹馬的版本我聽太多。
但,這次聽到的版本還是讓我幾不可查地酸了一下。
什麼叫青梅竹馬。
就是從小的時候就感情非常好的在一起,直到長大。
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小時候的司楠很粘人,粘着靳少忱不放,直到有次出了事故,靳少忱才願意後來到哪兒都戴着她。
她睜着那雙刷過睫毛膏的漂亮大眼睛問我,“你能猜到什麼事嗎?”
我繼續吃東西。
討厭的西芹,難以下嚥的玉米粒。
我嚼碎了,一臉無謂地,“哦,不知道哎,你說。”
司楠說,靳少忱他們去爬山,她也偷偷跟着去了,不小心把腳崴了,就一直蹲在那等着他們下山,哪兒知道,一直到天黑,都沒人過來。
而另一邊,靳少忱聽說司楠也去了,頓時和幾個兄弟又上山去找。
“他爲了找我,摔傷了都不吭聲,把我揹回去後,我才知道他背後有傷。”司楠朝我笑,“我因爲從他身上爬下來,看到衣服上全是血,才發現這件事。”
我知道靳少忱背後的疤。
我不知道的是,他的疤是爲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牙齒嚼出來的東西泛酸,我忍着噁心嚥了下去。
司楠說,“你相信嗎,一個十歲的孩子,從小就這麼隱忍。”
直覺她接下來說的話,似乎不是我能承受的範圍。
我還是靜靜聽着,耐心等着。
“你一定不知道吧?”司楠掩嘴,笑容漫上整張臉,“他媽是小三上位,但白奶奶在一天,白家就只有一位夫人。”
去德國找靳少忱那天,白士熵跟我說,“他不姓白,你難道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嗎?”
眼前的司楠跟我說,“白家,不會允許你存在的。”
我握着桌上的杯子,指節用力到發白。
腦子裡卻不可抑制地想起,從德國回來時,司北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事。
所以,他不是擔心司楠對我做什麼。
而是,幫我提防白家人嗎。
我準備好的所有說辭,因爲司楠的一通話全部熄火壓在肚子裡。
我甚至拿不出一句確切地話來反駁她。
說什麼。
靳少忱愛我嗎。
他會爲了我,放棄他的家族嗎。
可是,在德國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了啊。
他瞞住了白家所有人。
他不願意承認,我是他的老婆。
他不願意承認了。
“你和他在一起,只會妨礙他以後的發展。”司楠吹了吹差不多冷掉的咖啡,微挑眉,露出個漂亮的訝異表情,“對了,似乎,你之前離過婚?”
她在來之前就把我的資料全部調查過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輕笑一聲,面容大方得體,笑容十分和藹可親,只有離得近的我才能看到她眼底的鋒芒,“呵,這樣不要臉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
我動作優雅地放下餐筷,喝了口水後,才問她,“說完了嗎?”
司楠淺笑,“說完了。”
“哦,那你可以滾了。”我也朝她笑。
這個世界上,只有靳少忱對我說,他不要我了,讓我離開,我纔會離開。
旁人不論說什麼,都和我沒關係。
我站起身,禮貌地掏出一百塊放在桌上,“我們不是很熟,還是aa制吧。”
司楠一直維持的精緻妝容有些扭曲,“你!”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場戰役裡,是輸是贏。
不過,好像不論輸贏,現實依舊無法改變。
司楠說的是實話。
一個私生子,娶了一個二婚的女人,怎麼說,都是丟了白家的臉。
我可以理解當初靳少忱瞞着家裡的那份心情。
出了餐廳,陰蒙的天氣沒有一絲暖陽,就像籠罩在心頭的那層焦慮不安一樣,擴散着。
眼前的世界,一片昏暗。
路邊從酒吧裡出來幾個人,手裡還提着個人。
幾個男的把人提出來就扔在地上開始踢打。
過年前後,單位放假都是輪休,坐班也是坐在辦公室裡,很少有人出來巡查。
看到這種事,我肯定要勸一勸。
掏出警證,上去分散了兩撥人。
不等我問情況,我猛地發現地上躺着的人是陸採。
喝得醉醺醺地陸採。
幾個男人嚷嚷着,推開我,“多管什麼閒事!”
目光觸到我的警證,頓時軟了態度,“哦,這人欠了酒錢,沒付,還想喝酒,我們把他送出來,就送出來,沒其他事....”
說着就跑了。
我礙於地上的陸採人事不省,不好去酒吧裡搞事情。
“喂,醒醒!”
陸採以前很不喜歡抽菸,喝酒。
可現在,他怎麼變成了這樣。
眼底青黑,臉色蠟黃,面色滄桑。
那隻握畫筆的手指也染了煙燻的黃色。
大冬天的,他就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
看他醉得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乾脆把他架起來,去了旁邊的賓.館,用自己的身份證給他開了間房。
本來想讓服務員送他上去,又有點不放心,自己扶着他上去了。
好不容易把他擡到牀上,他突然歪頭吐了,吐的被子地板衣服上全都是,整個房間瀰漫着難言的惡臭。
沒辦法,又重新換了個房間。
又幫他把吐髒的衣服脫了,淨了毛巾,給他擦了臉。
他似乎清醒了一點,眯着眼喊,“水....”
我就燒水,等水溫適宜,才扶他起來,遞到他嘴邊。
因爲,他光着上.半.身,我抱着他,喂水的動作就有些曖.昧。
不等我喂完水,就聽到門口一聲砰地踹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