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班聲音有些沙啞：“燭龍眼，代表通透，透明。意思爲一眼之下，世界再無隱秘。我們想通過它看清陰符的一切秘密，可惜，還距離很遠。”
“耗時五百四十七年，大學士五十三名，其他人員數不勝數。乃是華國地府歷史上最偉大的建築！論作用，堪稱六元圖之首。論順序，排序第二。”
“大人或許會好奇它的用處，不過，它的用處對於不熟悉陰符的陰差來說作用不大。比如……科學是推動社會進步的第一生產力，但科學和普通人遙遙無期。”
秦夜點了點頭，忽的擡起頭來，老頭什麼意思？罵我唄？我就是那個普普通通了唄？會不會說話！
魯班顯然不知道自家閻王的碎碎念，繼續開口道：“您只需要知道，它是對陰符的全面解析就可以。全國僅此一座。它是整個陰司科學，或者說陰符學發展的搖籃。無數的術法，無數的陰符組合從這裡面誕生。您可以理解爲……嗯，其實西方的魔法體系比較好解釋這個問題。”
“比如魔法的咒語，就是由一個個字節構成。陰符就是這些字節，用特定方式組合起來就是魔法。再比如西方的銘文技術。他們最初採用的，並非是我國的煉製。而是將一件品質優良的裝備銘刻銘文。達到附魔的效果。而陰符同樣也是如此，您看這些建築，就是最好的‘銘文’精品。實際上，我們在設計的時候，就參考了銘文技術。”
秦夜深深看向六元樓，是啊……每一塊磚石上銘刻陰符，再組合起來，這和銘文或者附魔沒什麼不同。就是看你附55治療效果還是20法傷了……
這些地方他用不了，是眼前這些大學士的歸屬。而他，只需要明白它們的重要性，以及對產量和品質有個底就可以。
作爲一國執掌者，要學會什麼該拿，什麼該放。全抓在手裡，只會累死自己。
一棟樓一棟樓看下來，很快，時間就過了兩個小時，他們還只是走馬觀花地看了看。
九陰閣，建築時間三百六十年，術法研發地。
任何陰司的術法全部來自於此，全部記錄於檔案，包括一代記錄的某些術法。甚至有二代閻王記錄的幾招準禁術。據說由十萬三千多個陰符組成……聽到這個數目，秦夜明智地打消了瞻仰的想法。
九陰閣和萬寶池息息相關。萬寶池出來的只是“裸裝”。要搞些什麼七七八八的，還是要九陰閣來。
打個比方，需要一件武器附魔什麼“三千雷動”啊，什麼“佛怒火蓮”啊之類的，只有九陰閣可以勝任，不僅要考慮術法的相性，更要考慮材質是否承受。並且，還有太多陰差有自創要求。它的作用絕不比萬寶池小。
功法，纔是踏上修行的第一步。
辟邪樓，禁術專用研究所，二代閻王打造，耗時三百八十年。表面刻滿了親自寫下的陰符，可抗衡自己全力一擊。乃是整個華國地府防禦最恐怖的建築。甚至還在護國大陣之上。
禁術啊……秦夜壓下火熱的心，現在，還不是考慮它的時候。
禁術必須製造！而且是直接前往二代禁術！但不是現在。
他繼續往前走去，最後一棟樓也出現視野之中。
“地厥樓。陰靈研究重地。通俗點說，陰靈生物學研究中心……”李春開了個玩笑：“陰靈是由陰符組成的，但是，以怎麼樣的方式排列，有哪些陰符，陰靈爲什麼會產生，是來自於靈魂還是肉體？是否輪迴十世還是同一道陰靈。這些都是千古無解的謎題……當然，隨着陰符科學的發展，這一切始終會得到解答。”
秦夜的腳步停在了這裡。
“大人？”李春疑惑道。
“它可以看到陰靈的記憶嗎？在不搜魂的情況下。”秦夜淡淡道：“我有一道陰靈，比較特殊，搜魂會損害他的魂體，我打算用它鎮壓六道。”
“當然。”李春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只要他看到過，他遇到過，哪怕他記不得，地厥樓都可以把它挖出來！”
“很好。”秦夜手指一勾，卜萬田的靈魂，被楚人美和黃建森押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查！”
“翻遍他的記憶，給本官找找……他什麼時候見過……桃花。”
…………………………………
楚人美和黃建森押着卜萬田率先進去了。秦夜這才緩緩跟上，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進入解封的六元樓，他情不自禁地仔細打量了起來。
和華國其他古式閣樓不同。完全解封的六元樓，走入其中，可以看到諸多地方帶着機械痕跡，轟鳴的機械聲即便經過精細的消音也劇烈無比。簡直如同西幻中的魔法器械。
他剛想說，你們沒有嘗試過將這些推廣全國嗎？如此一來，豈不是不需要類似電力的能源？
但馬上，他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就連地府巔峰時期，修築這樣一棟全自動建築都要數百年，數十位大學士和無數學士翰林參與，可見成本之大，如果推廣是真的要拖垮全國經濟，再簡化也不行。更遑論現在。
所以……新能源還是需要尋找的，它甚至可以改變世界的局勢。不過，全世界的地府都在尋找，且尋找了幾千年，恐怕現在能用的東西都嘗試過了。這種東西急不來。
在這棟魔幻的建築中走了十幾分鍾，已經來到了二樓一間房間裡。裡面刻繪着各種各樣的陰符，而卜萬田的靈魂氣喘吁吁地半跪在中央。
“會操作嗎？”
“請放心。”李春走前一步：“探尋記憶，不過小道耳。搜魂術改進一下就是。您安坐便好。”
卜萬田的靈魂已經非常淡薄，全身血跡，傷口無數，還保持着被無數活死人啃食而死的生前慘狀。他目光冷冷地看着李春走來，沙啞道：“咳……小傢伙，你對永生根本一無所知……”
“讓他閉嘴。”大廳後方有一排座椅，秦夜坐在居中的太師椅上，緩緩開口。
老掉牙的臺詞，丟不丟人？
“是。”李春打了個響指，頓時，四面八方地面掀開，足足七七四十九道鎖鏈嘩啦啦衝出，從卜萬田靈魂中穿過，將他完全吊了起來，頓時，現場只剩下他刺耳的尖叫。
“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們明明是一類人……明明是一類人啊！”“我們是同類啊！”
卡……就在他面前，一面巨大的玻璃罩從上方落下。魯班笑道：“夜玉琉璃，相當珍貴，除非閻羅級別的存在出手，否則根本不會打破。這是爲了防止試驗過程中陰靈忽然畸變，瞬間成爲無意識的高階殺戮機器。保護各位學士而增設的。”
當……玻璃落於地面，將秦夜一行和卜萬田分開。李春運轉陰氣，毫無徵兆地拍入數塊地板，剎那間，卜萬田的眼睛猛然瞪圓，全身顫抖。無窮無盡的陰氣從他體內排出。
刷拉拉……這些陰氣在他周圍飛快旋轉着，很快，形成了一面五米高的陰氣光幕。而他的身上，數不盡的陰符流動，順着鐵鏈，來到地板，再融入陰氣，數分鐘後，一組畫面詭異地出現在光幕之上。
秦夜歎爲觀止，以記憶入畫，這已經是科學無法解釋的術法了。
畫面飛速流轉，很快，秦夜就看到了黃文清的臉。沉聲道：“停一停。”
聲音如同悶雷，清晰地傳達到護罩另一側。秦夜這才說道：“搜索這個人在他記憶中存在的痕跡，搜索……他最初出現在哪裡！”
“是。”
剎那間，房間內陰符飛快流走，旋渦中的畫面……已經化爲了黃文清。
這是卜萬田的記憶，他記憶中的黃文清，畫面開始急速轉動，從95年左右……居然飛快地往後退！
80年代，60年代……50年代！建國之前！
那些時代特徵的建築，穿着，秦夜越看越凝重，黃文清……竟然來自於解放之前！
每十年，他和卜萬田基本都要見一次面。那麼……卜萬田說的“你們是我第二次見過的同類”是不是說他？
不，不應該，如果是他，真正吃過太歲不會變成那樣的怪物。那已經不屬於太歲轉變的活死人，而是完全不同次元的生物！
還在往前……繼續往前！
開始，只是秦夜凝重，但是很快的，所有人神色都無比肅然。
清朝……竟然到了清朝！
那時候，他們見面還不頻繁。大約三五十年見一次。但是……時間仍然在往前推進！仍然沒有停止！
一直到了……明代！
“太歲？”張衡死死捻着鬍鬚，終於忍不住了，看了秦夜一眼，低聲道：“又一個吃過太歲的人？這……未免也太多了吧？”
“不是太歲。”秦夜腮幫子輕輕鼓動，狠狠咬合了一下：“是一種……長生不死的毒藥……”
畫面還在往前，而且……他們見面的時間更長了，大約百年一見，都是在黃家土樓外。而這次……竟然到了明初！
大明王朝建國1368年，這個人……活了差不多七百年！
並且……仍然沒有停止！
一個不死者，和另一個不死者的千年交易。
看到這裡，除了秦夜，所有人都震撼地站了起來。因爲……他們看到了元朝王旗！
八方太陽旗，代表八方臣服，並且……當下一組畫面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宋朝……
從元朝帶着強烈異域風情的服飾再換爲華國古式服飾，誰都知道到了宋朝。
記憶的畫面中，是一艘巨大的船隻，燈火通明——是燈火，不是鬼火。上面清一色的黑衣衛士。而中央，站着一位男子。
“是你？”男子的聲音很優雅，但現在記憶中的畫面上，卜萬田是跪着的。根本不敢擡頭。
“是你點亮了塵世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