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盛大的趕水頭,因爲嬴政的加入更爲宏大,在這個世界上,王便是一國信仰,而秦王便是大秦的信仰。
秦王親自趕水頭,浩蕩水龍穿越千山萬水,而又有成千上萬的國人百姓跟隨,無盡人影晃動的黑色長龍與奔涌不息的水龍交相呼應,成爲了這片天地下獨一無二的景觀。
這一舉動,讓老秦人爲之瘋狂。
秦王政的出現,讓這一次趕水頭擁有了不一樣的意義,成千上萬的老秦人眼中涌現出了一種特殊的情緒。
原本有些枯黃的面容開始變得光滑,而有些疲憊的眸子在這一刻,發着光。
彷彿在這一刻,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被喚醒,在老秦人身上重新被激發出來。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沒有排山倒海的歡呼,也沒有歇斯底里的悲鳴,就這樣一趟四百里的奔赴,讓老秦人身上涌現了無盡光芒。
這便是秦王參加趕水頭的意義!
而在晚霞滿天的時分,嬴高與鐵鷹終於趕到了洛水口。
而在這個時候,嬴高也見到了嬴政與趙高等人,這一刻的嬴政風塵僕僕,一臉的滄桑,都瘦的不成樣子了。
但是經過了嬴政這一舉動,讓老秦人身上重新煥發出極致的光芒,這是自信與勇往直前。
這是不屈!
可以說,經過這一次趕水頭,雖然沒有讓老秦人脫胎換骨,但是卻也讓老秦人身上的精神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兒臣見過父王!恭喜父王!”面對着嬴政,嬴高肅然一躬,道。
“嗯。”
艱難的點了點頭,嬴政強忍着難受,道:“客卿,河渠令,後面的渠水情況如何?”
聞言,李斯鄭國臉上涌現出一抹喜色,雙雙朝着嬴政一拱手:“稟王上,河渠全線堅固順暢,支渠毛渠全部進水!”
“鄭國渠,成了!”
“哈哈哈,好……”
說話之間,嬴政雙腿一軟,直接是靠在了趙高的身上,嬴高目光一動,道:“行營中止政事,所有人休息,任何事情,明日再談。”
“諾。”
……
嬴政等人跋涉四百里趕水頭,這對於體力是極大的要求,如今的嬴政等人都身心俱憊,全靠着一腔欣喜支持。
若是這一腔欣喜耗盡,將會留下巨大的創傷,所以在這一刻,嬴高斷然下令,整個行營休息。
……
徹夜休息,這對於涇水工地上的官吏屬於絕對的奢適,故而在一夜休息之後,整個工行營之中,人人精氣神十足。
嬴高走進幕府,朝着嬴政臉上帶着笑意,道:“父王,各方彙報的渠情水情,全線無斷裂也沒有滲漏之處,所有支渠毛渠都順利進水。”
聽到嬴高的話,鄭國盯着巨大的地圖沉默了許久,一字一頓,道:“涇水渠成,從此關中無旱也!”
鄭國作爲河渠令,可以說是引涇工程的總工程師,他的這一番話,讓幕府之中的衆人,情緒徒然高漲。
就算是坐在首位的秦王嬴政也是面帶喜色,這一刻,他朝着李渙,道:“李渙,鄭國渠全線貫通之後,能夠灌溉多少田地?”
李渙沉默了許久,在心裡計算了一番,方纔朝着嬴政道:“稟王上,鄭國渠,直接受益達到二十三縣,間接受益者全部八百里秦川。”
“根據官署的統計,關中旱地,四百六十餘萬畝,經過這一次的鄭國渠開通,將會成爲旱澇保收的沃野良田!”
“渭水兩側的兩百餘萬畝鹽鹼地,經過三到五年的灌溉下,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爲一方良田。”
“尋常年景之下,每畝產糧一鍾,每年國庫至少可積粟三十萬斛。五六年後,關中之富,甲於天下!”
……
這便是李渙等人的自信,也是他們的自傲,望着涇水入洛,就敢言五六年後,關中之富,甲於天下。
聞言,嬴高也是神色肅然,嬴政在趕水頭,他也不是啥事情都沒幹,在這段期間,嬴高與鐵鷹查看了各縣的水渠。
他自然清楚,鄭國渠確實有旱澇保收的資本。
涇水河渠不僅僅是一條幹渠,而是三千多條支渠毛渠織成的水網。可以說是,鄭國用十年時間,在八百里秦川編制了一張巨大的水網,以人的力量改變了自然。
“趙高備車,去看一看鹽鹼地!”沉思許久,嬴政斷然下令。
鹽鹼地從孝公開始,就是大秦的困擾,不管是商君還是後來的歷任丞相都曾打算處置,要不是時運不濟就是命運多舛。
以至於整個大秦的鹽鹼地,從未得到過解決。這一點,本就是大秦朝野上下的痛處,這一刻,嬴政自然是在乎。
“父王,兒臣以爲查看鹽鹼地一事由河渠丞代替便可以。父王應該早日返回咸陽,坐鎮國都!”
這一刻,嬴高目光如炬,自古以來,從來沒有那一個國君長時間遠離國都,這對於一個國家無疑是十分危險的。
而且嬴政瘦成了一把骨頭,這讓嬴高心頭有些不忍,沉吟了一下,道:“父王,只有大秦安穩,一切才能順父王心願。”
“如今整個中原的目光全部都在大秦,同時也在父王身上,是以,父王不能出任何岔子!”
見到嬴高開口,本就心中有這個意思的王綰連忙站出來,道:“王上,臣也是這個意思,如今河渠已成,王上回咸陽要緊,鹽鹼灘事各縣官署必然會如實上奏!”
“正如公子所言,王上離開國都太久,若是繼續耽擱下去,恐怕會發生事端,臣請王上回咸陽!”
“臣請王上,回咸陽!”
這一刻,行營幕府之中羣臣不約而同的勸嬴政,因爲他們都清楚,嬴政此刻的身體,需要休養,需要太醫令的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