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圈很快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張越打量着這個西元前的諸夏鬥獸場——確實是有些大的驚人,幾乎可以與張越在後世見過的羅馬角鬥場的遺蹟大小相比了。
最讓張越驚訝的是——這個鬥獸場,與羅馬鬥獸場,都採取了相同的圓形露天設計!
這是巧合嗎?
張越不知道。
但他知道,虎圈或者說豢養猛獸以角鬥的獸圈,在諸夏有着悠久歷史。
以張越所知,漢代的虎圈,是從秦代繼承過來的。
而秦代虎圈,則是從周天子的獸圈發展而來。
而虎圈之中的人,自然也早就發現了張越以及他帶來的羽林衛。
“大王……”一個宦官手忙腳亂的跑到劉胥面前,慌慌張張的道:“外面來了一隊羽林衛……”
劉胥聞言,嚇得連忙叫道:“快給寡人整理冠帽!”
別看他在外面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
在他老爹面前,他卻比松鼠還膽小!
哪怕老爹只是眉頭一抖,都能將他嚇尿!
故而一聽到羽林衛三個字,就下意識的以爲,他老爹又派人來逮他過去訓斥了,臉色自然緊張不已。
頗有些類似後世那些在網吧打遊戲,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家長聲音的小學生——劉胥的臉上,甚至出現了恐懼的神色!
好不容易,將冠帽整理好,劉胥就立刻帶着大臣與左右,急急忙忙的出去迎接——前兩年他回長安,就遲了半天,就被他老爹罵個狗血淋頭!
這時,張越剛好帶着人,走到了虎圈的大門口。
劉胥站在虎圈的上方,起初是嚇得魂飛魄散——這麼多羽林衛?慘了,父皇恐怕已經雷霆震怒了!
直到他看到了李禹的身影,臉色馬上就變得疑惑起來。
這李禹不是去找那個張子重了嗎?
他怎麼跟着這些羽林衛來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在一片甲冑之中,那顯目而獨特的貂蟬冠。
劉胥立刻就滿臉問號。
這是什麼情況?
張越當然也看到了,在虎圈的寨牆上的劉胥——這太好辨認了,漢季獨有諸侯王纔有資格戴九琉。
他提着綬帶,走出人羣,對着寨牆上的劉胥,恭身拜道:“微臣侍中領新豐事毅,恭問大王安!”
他的聲音很洪亮,立刻就在左近的山谷之中迴盪。
劉胥一聽長出了一口氣,甚至拿着袖子,擦了擦額頭。
不是老爹派人來逮他的就好了!
“愛卿免禮……”只是,那些羽林衛讓他看的有些眼睛疼,也讓他有些心裡疑惑。
羽林衛,是他老爹的招牌。
羽林衛所在的地方,就和寫了‘如朕親臨’別無二致。
三十多年來,這些羽林騎兵,就是大漢天子意志的投影與分身。
在一般情況下,羽林騎兵只會出現在天子的身邊。
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他有些不是很能理解。
但……
很快他就將這些疑惑,拋到了九霄雲外。
長這麼大,劉胥只在自己老爹面前慫過,在其他人面前,素來就是龍傲天般的網文主角。
懟天懟地懟空氣。
反正,這二三十年來,就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所以,他盯着張越,笑嘻嘻的問道:“張侍中可是來給寡人助興的?”
心裡面更是得意洋洋——別人都說張子重牛逼,但在寡人的威勢面前,還不是得和奴婢一般,乖乖的給寡人低頭,猶如倡優奴婢一般,任由驅使?
這麼一想,他就高興的想要高歌一曲了。
張越擡頭,看着這個視線中,猶如鐵塔一般魁梧的大漢廣陵王,當今的第四子,嘴角溢出一絲笑容:“自古劉氏出逗逼……真是名言啊!”
自高帝以來,老劉家除了太宗外,代代有逗逼!
而且,張越發現,老劉家的大王們的情商和其力氣是成反比的。
譬如說淮南厲王劉長……
也譬如說……眼前這位……
真是心大的都能塞個泰山進去!
“大王……請自重……”張越不緊不慢的起身:“大王身爲陛下親骨血,高帝親曾孫,祖宗之靈垂以德,天子教誨加以情,豈能當衆說出如此不合綱常的話?臣竊以爲大王當向臣謝之!”
這樣說着,張越就將手一揮,身後的羽林衛兵,立刻護衛着,走向虎圈的大門。
寨牆上,劉胥已經懵逼了。
他呆呆的看着左右,問道:“寡人沒有聽錯吧?”
“那個侍中官,要寡人向他‘謝之’?”
他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一個大臣,居然要他——堂堂的大王,天子的親生兒子,向他‘謝之’?
滑天下之大稽!
亙古以來,就沒有這樣的事情!
哦……
好像,似乎,大概,是有過這樣的事情……
劉胥忽然想了起來,他曾經聽說過,太宗皇帝的時候,廷尉張釋之與太子太傅東陽侯張相如,有事沒事就拿着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與樑王、代王等太宗皇子刷聲望。
時不時就將這幾位按在地上摩擦……
甚至有好幾次,逼得太宗都不得不出面,向兩人脫帽謝罪。
但……
這個侍中官,以爲他是誰?
他憑什麼敢讓寡人向他低頭?
劉胥抿着嘴脣,感到很憤怒很憤怒!
“謝之?寡人一定好好的向汝謝之!”劉胥惡狠狠的罵道。
先帝在長安街頭和人下棋下輸了,於是把棋盤一掀,就往對方頭上砸,將他活生生的砸死!
而那個被砸死的倒黴蛋,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吳王劉濞的太子。
在劉胥看來,那個張子重,看上去既不壯也不高。
什麼勇冠關中?
多半是別人吹牛,以訛傳訛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一隻手就能將他捏死!
捏死了他,頂多讓老爹罵一頓,難道老爹還能爲了一個外人,來治罪於他這個兒子不成?
“大王息怒……”他的左右大臣,卻是慌了神,連忙勸道:“那可是一個侍中官!乃是國家大臣,非比尋常,且其還帶了羽林衛來了……”
劉胥卻是惡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寡人行事,還需要向汝解釋?”
他握着拳頭,咬着牙齒,笑着道:“況且,侍中張子重,別號張蚩尤,人人皆言,其有萬夫不敵之勇,寡人見獵心喜,與之‘切磋’一番,無傷大雅……”
對啊,寡人只是和他切磋,但誰知道他太不禁打了,父皇!真不是兒臣故意要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