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菲在醫院裡呆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一直都是茉莉在照顧她。
出院的那一天，宋愷威的人也沒有出現，言一菲站在病房外面的落地窗前，她看着下面的萬丈高樓，她在想，她如果就這樣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她從一個千金小姐淪落至此，曾經最疼愛的她的媽媽也去世了，連唯一這個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
她活着到底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跳下去死了以後呢？
如今的她，似乎沒有以前那種勇氣，就這樣白白的去死。
她不停的回想着那天的那碗麪，那個吳媽是有問題的無意，就算她要死，也要先弄死賤人再死。
這麼想着，言一菲就接到了程曉夢打來的電話，程曉夢說要約她，跟她有事情要談。
言一菲想到反正孩子也沒有了，對她也已經沒有了什麼威脅。
索性，她也有事情要跟她談。
言一菲讓茉莉提着她的一些行李，先走，她要去辦點事，茉莉也沒有問，跟着她走到停車場見到一臉妖媚的程曉夢時，茉莉才彷彿明白了什麼。
茉莉說：“你們好好談，你的情緒也別太激動。”
茉莉又囑咐完幾句後就離開了，程曉夢整個人都傲慢的靠在車門上。
“那天，愷威回來找我，他說，你孩子流掉了，他很愧疚，問我對此有沒有什麼想法！”
顯然，程曉夢在說着這話的時候，她的眼底滿是嫉妒，不知道是在嫉妒宋愷威對她的愧疚，還是在嫉妒其他。
總之，她說着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美眸裡是星星點點的淚光，那淚光特別的深。
她明明是想算計她，可是到了這一刻，她彷彿恨不得流產的人是她，她一向如此不講理，一向盛氣凌人，這一刻，她的淚光，在目中閃動，看起來是那麼的楚楚可憐。
過了許久，她才說：“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言一菲也沒有拒絕，她淡淡的拉開車門，程曉夢將她帶到了雲城市一個建築工地上，建築工地上很髒。
地上堆着不少的沙子和泥巴，還有一些白色的石灰堆。
言一菲自然不知道程曉夢帶她來這裡做什麼，只見程曉夢一邊喪心病狂的說，一邊一步一步的往後面退。
她說：“我明明設計得這麼精密，可是他爲什麼還是相信你，不相信我！他知道孩子是我弄掉的！他罵我歹毒！他說我沒有心！他說，女人應該善良，應該溫和！他說他對我很失望，他還說，他是打算讓我當她一輩子妻子的，可是這件事，讓他心寒了！”
她說着這些話的時候，一句比一句激動，那兩行淚水緩緩的從她的眼睛裡滑落出來，一陣春風吹來，不少的頭髮都跟她淚水黏在了一起。
她看上起來是挺可憐，可是這一刻，言一菲，卻不覺得她同情，一切的後果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就算可以討厭她這個小三，她就算可以更加討厭她言一菲這個肚子裡的孩子，但是，她的方法沒有用對。
言一菲忍耐了一會兒，才冷冷的說：“你就算再討厭我，也不該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我一直都打算離開，是你們一直在苦苦相逼，我一直打算離開這個城市，是你們處處不讓我走！你毀掉了我的藥，那是我生命的延續，我沒了它，你叫我如何離開？”
她旋即自嘲的笑了笑，又是兩行淚水滑落而出，她咆哮着說：“既然他對你愧疚，我也會讓他對我愧疚，我要讓他對我跟你相同的愧疚！我要讓自己比你還要慘，言一菲。”
言一菲皺了皺眉，問她：“你什麼意思？”
“呵呵，言一菲，你這個小婊子？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你的孩子爲什麼會流掉嗎？你覺得真的是我設計才變成的這樣的嗎？”
言一菲還沒有想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卻又是一陣苦笑，笑得那麼的噁心，言一菲沒有說話，只聽見她繼續說：“你媽媽是婊子，你也是婊子！你老媽子做的惡事太多，看看吧，都報應到你身上了！所以，你的孩子流掉了，根本不是我的錯，這是你的報應！爲什麼宋愷威要說！要把我說得這麼不堪？”
聽到這裡，言一菲下意識的將放在大腿兩側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洪玉蓮一直都是言一菲心裡的禁忌。
媽媽去世的這些日子，就算她已經不在這個人間，也還是避免不了社會輿論對她的討厭。
還有她言一菲。
她也同樣一直被社會輿論譴責，就算是之前有宋成明給了她機會，讓她代言服裝廣告，她漸漸有了一些喜歡自己的粉絲。
但是那些討厭她言一菲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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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噁心的輿論，雖然她重來沒有真正的在意過。
但卻只是她的表面……
每當夜深人靜時，她還是在意的，每每想起這些纏繞在她心頭的蜚語，還有母親被唾棄到不堪入耳的齷齪之言，她的心裡就好難過，她難過，她甚至有時候悄悄的責備自己，責備自己爲什麼不能保護好她的親生母親，讓她這麼年輕就離開了人世。
不管別人如果辱罵她，她都可以忍，可是洪玉蓮，那個那麼疼愛她的母親，她已經死得很悽慘了。
她死的時候，那麼多的血，那麼多白色的腦漿。
每每想起那些畫面，都像一幕幕驚魂的噩夢一樣，在她的腦海裡旋轉。
當這一刻，程曉夢當着她的面，這樣辱罵之時，她怒氣的火焰已經在心裡翻騰，但言一菲還是忍耐了下去。
只見程曉夢又接着苦笑了幾聲，她笑得特別的誇張，然後又繼續說：“怎麼？我罵了你媽你不服氣了？是嗎？言一菲！？還是你覺得我說錯了？你的媽以前不是小姐嗎？她不是個妓女嗎？”
“整個中國人都知道，她是靠什麼發家的，她的那些小姐會所被警察端掉的時候，難道你不知道嗎？”
“她背後有多少個男人幫她支持着曾經的言氏集團，你會不知道嗎？言一菲？”
“她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你不清楚嗎？”
“你不要說了！”
言一菲衝着她吼了一句，她卻說得更加的喪心病狂，她狠狠的指着她的鼻子，凶神惡煞的說：“你是你媽千萬人艹出來的你知道嗎？言一菲，所以，你纔有一副小婊砸的性格，所以你才這麼不要臉的喜歡當別人的小三！你跟你媽一樣不要臉！跟你媽一樣，都是不要臉的東西。”
“你不要再說了！程曉夢！”
言一菲怒髮衝冠的對着她吼着，步子朝着她逼上去兩步，可是程曉夢見她逼上去兩步後，她自覺的朝後面退，退得差不多的距離之時，她繼續冷嘲熱諷的指着她的鼻子辱罵：“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你就是你媽被千萬男人艹出來的野種！”
“你的爸爸是誰你知道嗎？你知道嗎？言一菲！不如，你去找找這些操過你媽的男人，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你爸爸！”
“……”
氣得差點暈過去的言一菲，那捏着的拳頭，指甲都鑽進了肉裡，她都感覺不到疼。
她不敢保證，如果程曉夢再繼續這麼說下去，她會不會將她暴打一頓，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可是程曉夢真的如她料及的那樣，她繼續不知好歹的說：“你要是找不到你爸爸，你可以找我啊，我關係廣，我可以幫你！”
“我保證幫你在艹過你媽的那些男人裡找到你爸爸！”
“程曉夢！你本事，你再說一句！”
這一次，是言一菲凶神惡煞的指着程曉夢的鼻子，程曉夢高亢的擡着連，她雙手叉腰的瞪着她：“我說了怎麼的？你媽就是個千萬人艹出來的野種。”
“……”
言一菲怒氣的水光都在眼睛裡打轉，可是她還是在忍耐。
程曉夢看她似乎還在忍，她一併湊上來，走到她跟前，諷刺的看着她這張氣得臉青面黑的臉，她輕蔑的說：“言一菲，嘖嘖嘖，你知道你有多重口味嗎？我看新聞上說，你居然還跟你媽玩兒同性戀，你真的如同新聞八卦上說的，給你媽當過xing伴侶？”
“……”
是可忍孰不可忍，言一菲的氣得全身發抖之時，她狠狠一把將程曉夢一推，程曉夢被她推在了地上，而她卻在繼續冷嘲熱諷的質問她：“你們母女真是夠賤的，想玩兒同性戀還缺女人嗎？居然母女之間這麼玩？你媽死了，沒人跟你玩兒了，你應該很想念她吧？”
“你媽和你都真的太噁心了！她那麼老，那麼賤，那麼骯髒，被那麼多男人上過，你怎麼下得了手，你都不嫌棄？”
“她已經死了，我媽已經死了！她已經很可憐了，程曉夢，你爲什麼要這麼說她！你說我就算了，你爲什麼還要把她說得這麼不堪？”
徹底爆發心裡火氣的言一菲，情緒失控之下，她重重的抓起了旁邊的一堆石灰，她抓起來就往程曉夢臉上撒。
她本來以爲白色的東西是沙子，可是那白色的粉末狀飛出去，飄在空氣裡時，言一菲才聞清楚，這是石灰。
她才一撒上去，程曉夢就雙手捧着臉，她尖叫一聲：“啊！”
有不少的石灰都撒進了她的眼睛，等到言一菲清醒過來，正想要上前去扶她之時，一個英俊的身影卻走了上來，他面色陰沉的望了一眼言一菲，便俯下身，扶起滿臉都是沙子的程曉夢。
程曉夢大概已經感受到是宋愷威出現了，她不停的哭，她不停的尖叫，她不停的趴在宋愷威懷裡嘶吼，說她的眼睛好痛，還讓宋愷威帶她
去醫院。
宋愷威將她一把橫抱起來，自始至終卻沒有再看一眼言一菲，他抱着程曉夢傷感了車，直到車子開走，言一菲都還愣在原地。
接下來的這幾天，言一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她一直擔心程曉夢的眼睛，她甚至怕程曉夢就這樣瞎了。
因爲她說過，她也要讓宋愷威愧疚。
想到她說的這個話，言一菲覺得程曉夢一定是瘋了。
她居然拿自己的眼睛作爲代價來開玩笑，哪怕得到宋愷威一點點的憐憫嗎？
先不管程曉夢出於何意，言一菲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她。
到醫院之前，言一菲還買了一些水果，可是去醫院後，真的如同她想的那樣，程曉夢的雙目失明瞭。
眼角膜壞死，被石灰寢室，其中一隻還流着血。
言一菲出現在病牀邊的時候，程曉夢正趴在宋愷威的懷裡哭，她不停的說：“愷威，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你了！我看不見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就在宋愷威抱着她，安慰她的時候，餘光掃視到了一旁的言一菲，當他看見言一菲手上還提着水果的時候，他的眉心微微的皺了皺，但是他卻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告訴程曉夢她來了，而是輕哄着她：“沒事的，就算看不見了，我也要你。”
他的聲線特別的溫柔，甚至對她言一菲最溫柔的時候，也沒有達到這個程度。
在這一刻，言一菲才突然明白了過來，她這麼做的意義，她那天就是故意將她帶到了那個建築工地，故意說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她算到了洪玉蓮在她心裡的位置，所以她才那般的辱罵，逼迫她氣急了的時候，抓着石灰扔到了她的臉上，從而石灰腐蝕了她的眼角膜。
她這一招，的確夠有用。
至少此刻，宋愷威這麼溫文爾雅的抱着她，安慰着她。
雖然不是愛，卻也真的是愧疚，就如程曉夢說的那樣，她要宋愷威對她也產生愧疚。
哪怕得不到宋愷威的愛，讓他愧疚也行。
程曉夢的的確確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言一菲將手上的水果籃，放在牀頭櫃上，她繼而看着宋愷威懷裡的程曉夢，她好半天，才咳嗽了一下嗓子的說：“程助理，對不起！”
這句道歉是真心實意的，畢竟，她是真的傷害到了她的眼睛，接下來的日子，她會不會被程曉夢告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可是言一菲剛剛開口說話，程曉夢就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她不由得發抖，不停的在宋愷威懷裡蜷縮着，她的牙齒都抖得咯吱咯吱的響：“愷威，是言一菲，讓她走，我不想看見她，讓她走，讓她走！”
她情緒看上去，很波動的說完，身體抖得越發的厲害了，宋愷威望了她一樣，給她使了一個冷厲的眼神，示意叫她出去。
言一菲瞪了宋愷威一眼，就走出了病房，她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他大概是哄着程曉夢睡着了。
他這才走出來。
他的表情很冷，甚至太陽穴上透着很深的兩條青筋：“知道錯在哪裡嗎？”
“呵呵……”
言一菲冷冷的自嘲了兩聲，她說：“我錯就錯在，我是一個小婊子，我是一個小姐，我媽媽也是小姐，我跟她一樣被人瞧不起。”
“……”
宋愷威沒有說話，咯吱咯吱的磨了兩下牙齒：“看來，你剛剛那句對不起，並不是誠心的！”
“是啊！宋愷威，我的確不是誠心的！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過是往她臉上撒了一把石灰，讓她瞎了而已，沒有手刃她已經很不錯了。”
這話裡，多多少少的氣憤，也多多少少的自甘墮落，那是因爲言一菲深知，宋愷威看到了她抓着石灰往程曉夢臉上撒的那一幕，所以，儘管，她如何解釋，如何爲自己爲開脫，倒不如給自己長些‘威風’。
宋愷威聽到這麼說，像是有些不相信，他半眯着眸子，審視的看了她一會兒：“難道有一天，你真的會變成洪玉蓮？”
言一菲又自我諷刺又嘲諷的笑了一會兒，她玩味的看着宋愷威：“我變成那樣不是你們期盼的嗎？”
“言一菲！”
宋愷威不知道是因爲這句話怒了，還是因爲看着她這樣自甘墮落而怒。
言一菲眼泛淚光的望着宋愷威，她右邊眼睛裡的淚水差一點就掉下來，但終究是忍耐了回去，忍耐回去以後，她衝着宋愷威笑了笑，笑得那麼的陽光明媚：“打擾你們了！再見！”
說完，她轉過身，快速的離開了醫院。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言一菲那憋着的淚水，終究還是流了出來，她蹲在那車來車往的路邊，哭得痛徹心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