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拿着手機拍照的人，還是看熱鬧的人，他們的臉上都掛滿了諷刺，言一菲的眼淚不由得在目中打轉，她使勁的忍耐眼中的淚水，索性彎下腰身從地上撿起幾雙襪子，努力微笑的對着大家說：“買幾雙襪子吧，十塊錢三雙！”
大概是心中悲涼的力量，言一菲扯着嗓子吼着這句話，她突然發現這麼吆喝也不是多丟臉的事。
她不想去顧忌那些異樣之人對着她拍照的目光，她不停的大聲吆喝：“大家來看看襪子吧，十塊錢三雙！”
不僅如此，她一聲比一聲大聲，那些想看言一菲囧魄樣的人自然覺得沒有意思，都紛紛散開。
她繼續吆喝：“大家來看看襪子，十塊錢三雙，純綿襪！阿姨，買幾雙吧！純棉襪，十塊錢三雙！”
“這麼貴？十塊錢四雙我就買！”
“四雙啊？”
言一菲轉了轉眼珠子：“這樣我就虧了，要不我少收您一塊錢，九塊錢三雙吧！”
阿姨考慮了一會兒：“行，九塊錢！你這個真的是棉的嗎？”
“絕對是綿的阿姨，穿了不臭腳！”
一菲說着，麻溜的給她用塑料口袋裝了三雙襪子，阿姨給了她十塊錢，言一菲找了一塊錢。
阿姨把襪子放進包包裡，笑眯眯的走了，言一菲捏着手上的十塊錢，總算是開張了，而且還賺了三塊錢，雖然不多，卻給了言一菲大大的鼓勵，她繼續不停的吆喝：“美女，買幾雙棉襪子吧，純綿的，十塊錢三雙，這襪子要在超市裡，得十幾塊一雙呢！”
美女大概是剛剛下地鐵，還一副倦容的樣子，她愣住腳步，看了一會兒，彎腰撿起三雙花色卡通的襪子，她慢悠悠的從錢包裡掏出十塊錢遞給言一菲，言一菲客氣的接過錢，急忙給她拿口袋，美女擺了擺手：“我不要口袋！”
說完，她就將三雙襪子塞進了她的提包後走上了地下通道上往外面的階梯。
不過一會兒，她已經賺了七塊錢了。
索性臉皮越來越厚，縫人就打招呼：“帥哥，買幾雙襪子吧！”
有些男生見言一菲漂亮，抹不開那個臉，索性來個十塊錢三雙，大概是以前從來沒這麼吆喝過。
嘶吼了幾個小時，嗓子直接吃不消了，言一菲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疼。旁邊地攤位賣手套的阿姨也看她嗓子啞了，她好心的說：“妹子，別一直這麼吼，太吵了，而且你這樣，你的嗓子也着不住，你見到人多的時候吼一句就行了！你看我們不就是偶爾吼幾句！你這樣一直吼，等會兒城管會來趕人！”
“……”
言一菲有些囧，到底還是衝着賣手套的阿姨笑了笑：“我知道了阿姨！”
就如旁邊的阿姨所說，她偶爾吼幾聲，但襪子賣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大概已經賣了三十雙了，兩個女城管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手上拿着本子和筆。
“今天才來吧？每天得交二十塊的攤位費！”
每天要交二十塊的攤位費？
言一菲皺了皺眸子，她這才賺了三十多塊錢，這再交二十塊的地攤費，那豈不是隻有十幾塊了嗎？
其中一個女城管大概是看出了言一菲的意思，她凶神惡煞的說：“不交錢就別擺攤！”
“……”
言一菲猶豫了一會兒，下意識看了看旁邊賣手套的阿姨，阿姨走過來，悄悄的在她耳邊勸說：“妹子，大家都一樣，都要交錢的，你下一次多進些貨，週末節假日的時候，有時能賣兩三百塊！”
“……”
緊緊拽着兜裡的錢，言一菲咬了咬牙，掏出二十塊錢給了城管，城管讓她登了個記，再簽了個字，挨着挨着收了各家攤位的錢以後就離開了。
抹着口袋裡所剩不多的錢，她咬着下脣，心裡想着：我一定要更加的努力。
想完，她繼續向路人吆喝：“帥哥，買幾雙襪子吧，純綿襪，十塊錢三雙！”
那正要上階梯的帥哥突然愣下腳步，回頭對他身後的男生說：“我每次去超市都忘記買襪子！乾脆就在這裡買幾雙吧！”
“地攤貨質量不好！”
身後的男生補充說，面前的帥哥有些猶豫了，言一菲連忙說：“兩位帥哥，這襪子質量很好的，跟超市裡十幾二十塊的質量是
一模一樣的，純棉襪，很容易吸汗，穿了之後不臭腳！”
“好像看着還行！給我拿六雙吧！”
言一菲對着他又是笑，又是溫和的，男生終究是蹲下身，自己挑了六雙男款襪子。
他身後的朋友似乎有些無奈，但是卻也沒有辦法繼續阻止。
言一菲收下二十塊錢，笑嘻嘻的對一下子買了她六雙襪子的帥哥說：“慢走哦！”
地毯擺到十點最後一趟地鐵過站的時候，就沒有人流量了，言一菲數了數，還剩十一雙男士襪子，二十三雙女士襪子，扳着指頭一算，她居然一共賣了六十六雙襪子？
她繼續算了算，六十六雙襪子，十塊錢三雙，一共是二十二個三雙，二十二個三雙乘以十，等於220塊，除掉開張的九塊錢三雙，那就是一共賣了二百一十九塊，進這一百雙襪子的錢是兩百，加上二十塊的城管費，她基本上都賺回來了，而剩餘的三十四雙襪子，如果明天全部賣出去，那就是賺的了。
鬥志激昂的言一菲，提着剩餘的襪子回到家裡，第二天，她早早的去了批發城，一下子拿了兩百雙，爲了多賣一些，她中午飯直接買了兩塊一個的燒餅解決掉，直奔梧桐西路的地鐵站，可是剛剛到那裡，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地下通道，言一菲下意識的想要躲，可是卻沒有躲過去，他已經快步的走到了言一菲面前。
言子豪嚴肅着一張臉：“我要是不看今天的頭條視頻，真是還不知道你這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好歹曾經也是一個千金大小姐，居然丟人現眼的跑到這裡來賣襪子？你缺錢你可以告訴我，咱們曾經好歹兄妹一場，三五幾百萬我可以給你隨便花！”
“……”
言一菲被火冒三丈的言子豪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緊緊的咬着下脣，周圍不少的小商販都過來拍言子豪，言子豪下意識的拿手擋住臉，他伸手將言一菲拽到了人少的地方，伸手從他的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放在言一菲手裡：“這裡面是三百萬，你拿去隨便花，沒了再告訴我，總之，不要再在這裡做丟人現眼的事！”
“我不要！”
言一菲倔強的將卡還給了言子豪，言子豪氣得臉都綠了：“你這件事連子夜都驚動了，他今天一早就打電話給我，問我你怎麼在擺地攤，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責備我怎麼不照顧好你！算我求你，咱們曾經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再大衆前丟臉了。”
“你剛剛說什麼？”
因爲言子豪提及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言一菲下意識的一愣：“你說子夜哥哥給你打電話了？他現在跟嫂子在哪裡啊？嫂子醒了嗎？”
“我也問了他在哪裡，他不願意說，至於那個林默涵，她有今天也是她的報應，誰讓她當初害死了秦落落。”
“子豪哥，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秦落落是葉冉冉殺的，葉冉冉都槍斃了，嫂子現在也成了植物人，你現在又娶了宋家的千金，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就算不是她害死的，那也是因爲她，秦落落才死的，反正我一輩子都恨她，她最好一輩子都不要醒過來。”
“你要恨就恨吧，反正這是你的事，我又阻攔不了你！”
“我也懶得跟你多說，把銀行卡拿着！”
言子豪再一次將銀行卡塞進了言一菲的手上，言一菲又將卡倔強的推了回去：“你現在都是看臉色吃飯，你能不能別給我錢？我知道你現在在宋家也不容易，洪雨琪一直當你是小三的孩子，一直看不起你，所以，你的錢，我是不會要的！”
“你哥我還有很多積蓄，以前存的，就算沒有宋家，我也不會餓死！”
“可是不想靠你們，我都知道，你們都想幫我，你想幫我，言子夜也想幫我，斯蒂芬也想幫我，你們都是重情重義的好人，可我不想拿着你們的錢活着，我想靠我自己的雙手，你們爲什麼就是不懂？不就是擺個地攤嗎？我哪裡丟人現眼了？我沒有去偷，沒有去搶，我自力更生，活得快活又自由自在，我到底哪裡丟人，你倒是告訴我？”
說着說着，言一菲的眼淚都到門口了。
言子豪被她這一襲話給震撼了，他收好卡，與言一菲並肩而站：“那好吧，你既然這樣說，我也沒有辦法了！”
言子豪又愣了一會兒
：“要是你實在撐不下去了，一定要來找我！”
“嗯，我知道！”
得到了言子豪的支持，言一菲瞬間露出了笑容。
只不過言子豪沒走多久，斯蒂芬又來了，斯蒂芬到的時候，言一菲正在彎腰給顧客撿襪子裝進口袋，她笑眯眯的把裝好的襪子拿給顧客，再接過顧客所給的十塊錢。
斯蒂芬看着這一幕，心裡酸澀的疼。
“一菲！”
言一菲聽到這不太標準的中文，就知道是誰來了，她轉過身，果然，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一菲，你被公司解僱了爲什麼都不告訴我？”
“你怎麼也來了？看來我好像真的又在新聞頭條上火了？”
“一菲，你沒有工作了你可以告訴我啊，我的公司，隨時歡迎你！你爲什麼要來擺地攤，做這麼惡俗的事情？”
惡俗？
大概斯蒂芬的中文還沒有學精，詞語都用錯了，言一菲認不出笑了起來：“哪裡惡俗？”
“別在這裡了，你跟我走，去我公司，吃的住的，用的穿的，我都不會虧待你的！”
“斯蒂芬，你的好意我領了，可是我在這裡真的挺好的，我靠自己的雙手和辛勞賺錢，不用跟人勾心鬥角，只要多對客人笑一笑，他們就會買我的襪子，我真的覺得這樣挺好的！我喜歡這樣的生活！”
“好吧，那我幫你一起賣！”
斯蒂芬也索性豁出去了，與言一菲並肩站着，外國人到底的臉皮厚，學着言一菲的樣子大聲吆喝，到底是有些女生只看皮肉，見到這麼帥的帥哥在賣襪子，一大羣女生都圍攏了過去，不一會兒，言一菲所有的女士襪子都賣完了。
女士襪子沒了，那些妹子竟然瘋狂到直接買了男士襪。
不過兩個小時，她早上進的兩百雙襪子以及昨天剩下的全沒了。
言一菲目驚口呆的看着光撲撲的地毯，又驚詫的看了看斯蒂芬，斯蒂芬笑眯眯的將大把大把的零錢塞給言一菲。
言一菲數了數，一共七百八十塊，除去早上進兩百雙襪子的錢，她存賺了三百八，再出去今天的二十塊攤位費，她這還是賺了啊，而且連明天的進貨錢都出來了。
一旁的斯蒂芬嘚瑟的說：“怎麼樣，我厲害吧！”
“謝謝你！”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來幫你賣！”
“不用啦，你偶爾來一次就行了，畢竟你公司也有事情要忙！”
“那以後我都週末來吧，星期六和星期天兩天時間來幫你，正好這兩天我不用上班！”
“好，我會給你開工資的！”
言一菲笑嘻嘻的說，斯蒂芬想了想：“這個星期天，是你的生日，你打算怎麼過？”
“切，不就是個十九歲的生日嘛，能怎麼過，不過唄！”
“……”
斯蒂芬也沒有再說話，猶豫襪子都賣完了，他幫着言一菲收拾起地上鋪着的墊毯。
“一菲，反正今天我已經請假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我請客！”
“還是我請你吧，你今天幫我賣了襪子，說什麼我也應該感謝感謝你的！”
斯蒂芬想着言一菲兜裡的那些辛苦錢，有點兒生氣：“大家都是朋友，我不過是請你吃一頓飯，這又怎麼了？我就算不請你，我也要吃飯！不過就是一頓飯，你非要這麼認真嗎？”
雖然一直知道言一菲這個人自尊心強悍，只是斯蒂芬沒有想到會這麼強悍，一頓飯都要算得這麼清楚。
“……”
言一菲尷尬的摳了摳耳朵，其實貌似朋友之間偶然請一頓飯，是沒什麼大不了。
難道真的是她太擰巴了？
她想了一會兒：“那好吧，你請我吧！我不跟你搶了！”
“這還差不多！”
斯蒂芬一把攔過言一菲的肩膀，一起走上地下通道，來到停車場，斯蒂芬開車到了五星級酒店。
言一菲跟斯蒂芬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他們剛點好菜，還沒有開始吃，可是遠處的門口，一對熟悉的人影正走進來，言一菲下意識的就望見了那把着程曉夢肩膀的宋愷威，他本來跟程曉夢有說有笑，可是目光落在落地窗前坐着的言一菲身上時，他整張臉，瞬間冷清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