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雷雖然才練了一兩個月的樁功,這效果還真是不賴,體重雖然只下去了一二十斤,對於張大雷的將近二百的體重來說,確實微不足道。但是張大雷的肥肉變成了肌肉體型已經不是之前的樣子,加上張大雷個子將近一米八。這一百八十多斤的體重倒也不再顯得胖得像頭豬了。再穿上得體的衣裳,頭髮梳理一下,也人模人樣。
如今的仙基橋是十里八鄉的姑娘搶着嫁過來的地方,之前,要不是張大雷長得不咋地,眼光還很高,將就一下,他也是能夠找到對象的。
張大雷還真跟黃雨春家的侄女對上了眼,兩家很快就在準備擺茶定婚事,準備來年就把好事辦了。
常興從張大雷家離開之後,總覺得心裡不是味。以前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到現在竟然有了生疏感。
“怎麼回來這麼早?不在喜來家裡多玩一會?”吳婉怡有些意外。
“他家人多得很,忙不過來,咱們就不添亂了。”常興伸手將小傢伙抱了過來。
小傢伙現在倒是對常興不排斥了,他在常興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雖然常興不再故意給小傢伙喂靈氣,但是他身邊的靈氣比普通人還是要濃郁一些。小傢伙對靈氣感覺越來越靈敏,已經可以感知到常興身邊的靈氣。
“臭小子,你別想騙我,你肯定做了手腳的。”老道可不相信小傢伙突然喜歡上常興。
“信不信由不得你,我本來就沒有做什麼手腳。我能夠對自己兒子做什麼手腳?”常興說道。
老道還真沒法反駁常興的話,但是他就是不信常興的話。太怪異了。怎麼突然變了呢?
張喜來過了兩天還是請了常興與張大雷去他家吃飯。常興也高高興興地過去了,但是常興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和張大雷兩個與張喜來之間,有着一道看不見的牆。
從張喜來家出來之後,張大雷與常興一起回家。
“常興,你說我們和喜來還是一路人嗎?”張大雷問道。
“你說呢?”常興笑了笑。
“喜來吧,好像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但是我總覺得他和我們之間隔了一道籬笆一樣。他跟我們不一樣了,他是國家幹部,而我們還是農民。”張大雷說道。
“他現在當了國家幹部,還能夠跟我們一起喝酒,稱兄道弟,已經不容易了。也別太斤斤計較。”常興說道。
“唉。”張大雷點點頭。
張喜來回來的時間短,大部分時間都在走親訪友,初一拜年的時候碰了個面,到後面,張喜來臨走的時候,來了常興家一趟。
“常興,我明天一早就去城裡了。咱們從小到大的兄弟,以後還是要多走動,不能生疏了。”張喜來也許已經覺察到兩人之間的那種隔閡已經開始形成。
“喜來,你在外面好好闖。咱們仙基橋出去一個幹部不容易。對了,紅兵你有聯繫嗎?”常興說道。
“紅兵好像沒回本省。我們之間也是通過寫信聯繫。分配了工作之後,都沒聯繫了。”張喜來說道。
“去了外省啊?那以後想回來一趟都不容易了。”常興說道。
“可不是?回來一趟,光是坐車就得好些天,到了縣裡還得在冰天雪地裡步行一天。一路上好幾處懸崖,以後要是成了家,我也不敢回家來過年了。”張喜來說道。
常興點點頭,仙基橋實在是太過偏遠。整個太平橋鎮到了冬天就與世隔絕了。
“到屋裡喝點麼?”常興問道。
“以後再喝吧。明天就要走了,我爹孃捨不得呢。我想在家裡好好陪陪他們。”張喜來歉意地說道。
“那你好好回去陪陪他們。”常興很理解。
張喜來走了幾步,又跑回來向常興說道:“常興,當初不是你,我和紅兵不可能有機會上大學。這一點,我永世都不會忘的。咱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我們比親兄弟還親。我這次回來,真的是太倉促了,沒有時間跟你和大雷好好說說話。可是,我真的不想我們將來像陌生人一樣。”
張喜來說得很真切,顯然他感受到了他與常興、與張大雷之間的那種隔閡。這幾天總是回想起上大學之前,幾個人之間的那種深厚的友誼。真的比親兄弟還要親啊!
“喜來,你別多想。你現在是大學生,以後圈子跟我們不一樣。但是你能夠依然把我們當兄弟,我們也很感激動。以後你依然是我們的兄弟。在外面,好好幹,給咱們仙基橋人長臉!”常興拍了拍喜來的肩膀。
“常興,聽說你的猴兒酒很好喝,可惜這一次回來,沒機會喝到你的猴兒酒,下一次專門回來喝你的猴兒酒!”張喜來笑着走遠了。
“行!管夠!”常興笑道。
“其實,張喜來人挺不錯的。你對人不要太苛求了。”吳婉怡說道。
常興點點頭:“老婆大人說得對。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是不是喜來當了國家幹部,我內心還是妒忌的?”
吳婉怡咯咯笑道:“有可能。”
“可是我真的是不想妒忌的呀。”常興笑道。
“其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路。如果當初你選擇去東海的醫院,你的道路也會不同了。”吳婉怡寬慰道。
“老婆,以後你要是有機會回城,你會怎麼選擇?”常興問道。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城。”常興說道。
“爲什麼呢?”吳婉怡不解地問道,“你對我這麼沒信心麼?”
“是我願意你回城裡去。雖然你習慣了在仙基橋的生活,但是上一次,你回到東海,我就感覺你像是魚回到了水裡一般。那裡是你從小生長的地方,那裡屬於你。你不應該在仙基橋當一輩子的村姑。”常興說道。
“那你呢?”吳婉怡問道。
“我也可以跟着你去東海啊。你不會不養我吧?”常興笑道。
“哪裡有你這樣的啊?一心想着讓老婆養?養家餬口的應該是男人才對啊!”吳婉怡不滿地說道。
“男人爲什麼不能讓女人養?能夠讓女人養的男人,那纔是真正有本事的男人。”常興哈哈大笑。
吳婉怡咯咯笑個不停:“那好,那以後我養你跟兒子了。以後你就在家裡當家庭主男。”
“當家庭主男就當家庭主男,我可以的。”常興嘿嘿笑道。
“常興,在仙基橋的日子是我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時光,在這裡,我就算過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苦。我現在很幸福,我從來沒想過回城。常興,你這麼說,是不是有什麼原因?你是知道了什麼?”吳婉怡總覺得常興今天說的這話是有深意的。這種感覺讓她有些害怕。
也許剛來到仙基橋的時候,她對於這裡的一切都是非常悲哀的,覺得她陷入到人生最痛苦的境地。後來,一起過來的知識青年一個個回了城,她心中也是非常苦悶的。但是從她與常興真心相愛的那一刻起,這裡不再是她的苦難地,而是她的天堂。回到東海的時候,她已經對東海的那種都市生活不再向往,反而喜歡這種恬靜的田園。
“別多想。我每天說這麼多的話。要是每句都有深意,我還不累死啊?”常興笑道。
隨着常青的長大,形勢也開始出現一些變化。等到常青能夠咿咿呀呀說話的時候,這一場運動終於宣告結束。
仙基橋卻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是老樣子。
但是對於青年農場的知識青年來說,他們再次萌發了返城的心思。
沈玉芳跑到了常興家裡,興致勃勃地向吳婉怡說道:“婉怡姐,現在很多人都說,我們知識青年可能有機會回城。”
“是麼?太好了。你們終於可以回去了。”吳婉怡說道。
“我們?婉怡姐,難道你不想回城麼?”沈玉芳說道。
“常青都這麼大了,我就算可以回城,我還能一走了之麼?”吳婉怡笑道。
“也是。我幸好沒在仙基橋結婚。不然還真是難以決定。”沈玉芳慶幸地說道。
“玉芳,你們確定真的可以回城了麼?”吳婉怡問道。
沈玉芳搖搖頭:“還沒有聽到具體的政策,但是很多人在傳,當初讓知識青年下鄉就是錯誤的決定,現在既然開始糾錯了,就應該讓我們知識青年回城市去。”
“可是,這麼多的知識青年,就算回到城裡,都能夠安排工作麼?”吳婉怡擔心地說道。
“至少也比待在農村裡強啊。這種日子我算是受夠了。”沈玉芳說道。
“玉芳,我看返城的事情只怕沒這麼容易。倒是我聽說有可能恢復高考。現在已經有人在提恢復高考的事情了。”吳婉怡說道。
“婉怡姐,你聽誰說的?”沈玉芳問道。
“去年過年我回了東海一趟。聽幾個老朋友說的。有在大學工作的。他們說高考可能會很快恢復。就是這兩年。”吳婉怡說道。
“那就是說,高考是咱們回城的最簡便的方式?”沈玉芳問道。
“應該是。”吳婉怡點點頭。
“那我回頭讓我家裡人給我寄一些高中的資料來。”沈玉芳是上過高中的,有些基礎,雖然丟了很多年,重新撿回來應該不是很難。
沈玉芳走後,常興問吳婉怡:“小玲她們跟你說的?”
吳婉怡點點頭。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呢?”常興問道。
“常青都這麼大了,我一個當媽的,難道還跑過去考大學?”吳婉怡說道。
“婉怡,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麼?如果有機會回城,我支持你回城去。將來可以把常青也帶過去啊。我有手藝,難道到了城裡,還會餓死?”常興說道。
“可是師父呢?”吳婉怡問道。
“師父也可以跟我們去城裡。”常興說道。
“你覺得師父會跟我們去麼?”吳婉怡接着反問道。
“會!常青去哪,我跟着去哪。你別小看我這個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什麼大城市沒去過?過去,京城我都去過。還見過皇帝。”老道說道。
“你看,這不很容易解決麼?老婆,以後家裡的事情,不用你來管,常青也由我來帶,你只管複習就是。”常興說道。
“要不,你也跟我一起搞複習吧?”吳婉怡說道。
常興連連搖頭:“我不是讀書的料。”
兩個人一起讀書也不大現實,畢竟要有人管孩子,要有人去掙工分。
“爹,什麼是考大學?以後青兒要不要考大學?”常青坐在常興的肩膀上,張開小手,像飛起來一般。
“考大學,就是去最高的學校。將來青兒也要讀最高的學校。”常興笑道。
“那爹爲什麼不去考大學呢?”常青又問道。
“因爲爹沒有娘腦瓜子聰明,考不上大學。以後青兒腦瓜子聰明,也能夠考上大學。”常興扛着常青在田間的小道上飛快地奔跑起來。
田間的微風輕輕吹拂,禾苗迎風起舞,碧綠的波浪一層層推進。
等到仙基橋的稻穀金黃的時候,還真傳來了恢復高考的消息,時間就在一個月之後。
“今年報考的人特別多,我擔心考不上。”吳婉怡有些緊張。
“怎麼會考不上呢?你準備了這麼長的時間,本身又上過高中的。我們仙基橋的知識青年都報考了,可是他們中間有幾個比你複習得好的?”常興說道。
“可是,如果我考上了,上了大學,我就要和你們分開。”吳婉怡說道。
“放心吧。大不了,你在哪個地方上大學,我就跑到哪裡去。帶着常青一起去。我有手藝,到哪都不愁沒飯吃。”常興笑道。
“好,你可別騙我。”吳婉怡說道。
“我騙你做麼子?我帶着師父、常青一起去。師父,你說是吧?”常興大聲向老道說道。
“嗯。”老道都沒聽清楚常興的話,隨口應了一聲。
吳婉怡這才放心地走進了考場。常興就抱着常青與老道在外面轉悠。
吳婉怡考完走出來,面帶笑容,看起來考得應該不差。考慮到這些年教育基本處於停滯狀態,這一次的高考題出得非常簡單。吳婉怡讀過高中,學得還不錯,又有充分的複習時間,很容易將扔掉很久的知識撿了回來。比起那些幾乎沒怎麼上學的人來說,吳婉怡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