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能給的賠償

“阿彌陀佛。”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以至於我剩下的路程都悶悶不樂。過去和安偉文在一起的事兒,紛紛浮現在眼前。一幅幅交織的畫面,全是虛假的影像……我不確定蘇善提出的是個好建議,最起碼,我現在已經開始想要逃跑了。

四年沒見,我不知道安偉文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住在過去的城市?是不是還在中學當着老師?我是一無所知。

之前我也想過打聽安偉文的近況,但終究是心裡負擔過重,不了了之。

我在駕駛位上開車,蘇善坐在副駕駛上唸經。經文從蘇善嘴裡念出,似乎有不同一般的魔力。我焦躁不安的情緒,竟然漸漸平復下來。

真是神奇的力量。我不無感慨。

四年過去了,城區沒什麼改變。街道和人羣,街道報亭的大媽……物是人非,變的好像只有我自己。

在進城區前,我再次猶豫:“蘇善……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真的……有點,面對不了。”

“阿彌陀佛。”蘇善的眼神很堅定,他說,“主動的去承認,總比以後被動的承認好,不是嗎?齊悅,我陪着你一起……解決安偉文的事兒,我們在一起回去面對我奶奶。”

“呼!”我重重的呼了口氣,“那好吧!”

因爲我沒有身份證,到了地方我只能跟蘇善住小的旅館。我們兩個和開一間房,這讓蘇善無比的擔憂。好在旅館裡有雙牀房,蘇善的擔憂可以減半了。

在搬行李進房間時,蘇善不忘很鄭重的提醒我:“齊悅,晚上睡覺的時候,你不準……”

“不準碰你是吧?”蘇善的提醒我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一路上我被他說的耳朵都長繭子了,“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碰你。”

蘇善的提醒我聽的多,我的肯定蘇善同樣聽的也多。到了房間之後,蘇善毫不猶豫的選擇裡面的牀鋪。避免我晚上餓虎撲食,他推着牀鋪到窗戶邊上去……我倒是想餓虎撲食,大姨媽還在呢!我多少得矜持點不是?

“我們今天先休息。”簡單吃過飯後,蘇善開始安排行程,“明天我們再去找安偉文,你不說老師是鐵飯碗嗎?那他不會輕易換工作的,我們去學校,應該能找到他吧?”

我隱約記得,莫照臨上次來找我時有提過說安偉文得了抑鬱症。我回答蘇善的話十分沒底:“可能吧!”

在晚課之後,蘇善試着剃長出來的頭髮。可他一隻手用剃刀,總是會不小心刮傷自己。我想要幫他,蘇善卻是滿臉的戒備。我好笑,舉手鄭重的聲明:“大師,我真的是想給你剃頭髮,完全沒有覬覦你‘美色’的意思。”

“那……”蘇善猶豫,“那好吧!”

蘇善把剃刀給我,他老實的坐在牀邊上。沒用10分鐘的時間,蘇善的腦袋就被我剃乾淨了。我照着他光頭上拍了一下,笑說:“行了,去洗吧!”

“剃的很不錯啊!”蘇善滿意的對着鏡子摸了摸腦袋,“齊悅,謝謝你。”

“那還用說?”我對自己用剃刀的技術還是很滿意的,“以前莫照臨的鬍子,都是我給他剃。”

蘇善回頭看我,我聳了聳肩:“不過後來他有電動剃鬚的了,就不再用我這個手動的了。”

“哦。”

蘇善沒說什麼,他轉身去浴室洗頭。我躺在牀上,忍不住小聲的諷刺說:“跟我比,阿翹就是電動的。”

我躺在牀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蘇善洗完頭出來,他似乎是叫了我幾聲。睡的迷迷糊糊,我也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蘇善好像是搬着我在牀上躺正,接着,我便沉沉睡去。

夢境和真實讓我有點分不清楚,我彷彿是,碰到了安偉文。

安偉文還是以前的樣子,又瘦又高戴個眼鏡。喜歡穿白襯衫,身上總是會蹭到粉筆灰。他站在他們學校外面的大樹下面,靜靜的看着我不說話。

我走到他旁邊試圖跟他解釋什麼,安偉文卻面無表情的給了我一個耳光。

以前的安偉文別說打我了,他連重話都沒跟我說過。我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對,也不敢吭聲。安偉文一直沒說話,他只是扇着我的耳光。我感覺臉上很疼,但是卻沒阻止他。

事實上,安偉文打我,我是很開心的……可這只是夢而已,等我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在拍着我臉的蘇善。

“齊悅!你醒醒!”天已經黑透,外面淅淅瀝瀝的下着雨。蘇善彎腰拍我的臉,說,“齊悅,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沒有。”我撒謊道。

“我剛纔聽到你在哭。”蘇善實話實說,“你哭的很傷心。”

我嘆氣揉臉。

見我醒了,蘇善起身離開。我抓住蘇善的手,小聲的說:“你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不能。”蘇善是被我嚇怕了,他撇開我的手回自己的牀上,“想聊天的話,就這麼聊好了。”

我被蘇善的緊張逗笑:“算了,不說了,睡吧!”

“齊悅,”想聊天的人是蘇善,“你想好見到安偉文後說什麼了嗎?”

“明天一早上,咱們兩個去銀行。”我閉着眼睛揉着額頭,“我算了一下,這四年的通貨膨脹加上銀行利率……我需要賠給安偉文55萬。”

“不,我不是說這個。”蘇善不看重物質,“你想沒想過跟安偉文怎麼道歉?”

我覺得蘇善的話好笑:“我跟你說過了,我和安偉文的事兒,不是道歉能解決的。賠錢給他,滿足他幾個要求……我能做的就這些了。”

“不會的。”蘇善固執己見,“齊悅,你好好跟他解釋,跟他道歉,我想,他肯定能感覺到的。”

“不如我們打個賭吧!”我苦中作樂,“賭內褲的,如果你說的對,我就把我的內褲給你。如果我說的對,你就把你的內褲給我。”

蘇善滿臉的不解:“齊悅,我要你的內褲,幹嘛呢?”

算了,當我沒說。

我有點累,跟蘇善說話的功夫,我就睡着了。這次沒有做夢,但睡的依舊累。第二天早起外面陰天,我不怎麼太有精神。和蘇善吃過飯去銀行,幾次我都頻頻出錯。看我的情緒不安,還是蘇善幫我提的錢出來。

“難爲你了大師。”我苦悶的說,“讓你觸碰這些銅臭,真是抱歉。”

開車到安偉文學校門口,正好是中午學生放學吃飯。我不安的情緒爆發到了頂點,連掩飾的時間都沒有。當着蘇善的面,我放聲大哭。

“蘇善,我真的做不到,我們走吧!”我怕被人認出來,捂着臉趴在方向盤上:“像我這樣的壞人,你還是讓我一壞到底吧!”

“齊悅!”蘇善按住我去打車火的手,他的眼睛像是兩波深潭:“你既然來了,那說明,你是想改變自己的……你能做到的,你相信自己。不管有什麼事兒,我都陪着你。”

我真是個十足的傻瓜,我怎麼能因爲蘇善的幾句話就帶着他來找安偉文呢?

盯着蘇善的臉看,我拿不準該怎麼做……我愣神的時間太長,終歸還是引起了門衛的注意。

即便是我想走,已經來不及了。接到保衛通知後,安偉文趕了出來。瘦瘦高高的安偉文站在我的車前,他笑着和我打招呼:“羅茜,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