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大笑。
在蘇老太詫異的目光中,我笑的直不起腰沒有儀態。蘇善的上衣領子大,我的胸部似乎都要掉出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笑的這麼大聲,總之我是根本停不下來。
蘇善坐在地上趴在牀邊略微皺眉,他的表情,讓我看不透。
很突然的,蘇善伸手擋住了我的眼睛。而在他擋住我眼睛的瞬間,我眼淚掉了出來。蘇老太猶豫着退出去,我根本在乎不了她是否起了疑心。
抱住蘇善的胳膊,我委屈的嚎啕大哭。
我很多年沒笑過,我同樣很多年沒哭過。十六歲我離家出走,在大橋下面被乞丐調戲,是莫照臨救了我。在其他同學還在學校周邊當小太妹的時候,我已經開始了混江湖。
江湖就是一個圈子,一個到處充斥着爭鬥謊言出賣錢色的圈子。混江湖不一定要懂武功,但是你一定得刀槍不入。別人辱你罵你,你千萬不能叫疼。你喊了疼,別人自然清楚你的軟肋在哪裡。
你的軟肋,是敵人的武器。你的傷疤,是對手的勳章。你不想成爲別人的墊腳石,那你就要謹記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不想成爲累累白骨之中的一個,你就不能手軟不能有良心。
這個,是馮哥教我的。
雖然是馮哥牽的線把我賣了,但是我卻從來沒恨過他。相反的,我很感謝馮哥。在跟他的兩年裡,他最大限度的保護了我。雖然不能說無微不至,但是,我很知足。
我的眼淚打溼了蘇善的手心,他似乎是感覺不適想把手抽回去。我按住他的手掌,死活不肯撒手。蘇善抽了口氣,他小聲的說:“阿彌陀佛。”
蘇善的話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我鬆開蘇善,扯過衣領擦擦鼻涕:“行了,我沒事兒了。”
“啊?”蘇善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回復正常:“齊悅……你還好嗎?”
我沒吭聲,蘇善猶豫着問我:“是我剛纔說話重了的原因嗎?齊悅,你剛纔的事情做的確實……”
看我又要哭,蘇善停住不說了:“阿彌陀佛……我要上早課了,我去院子裡。”
我說蘇善是傻瓜,果然沒有說錯。我欺負他佔他便宜,他居然如此輕易的原諒了我。不僅沒責怪我不說,他甚至好脾氣的把房間讓給了我。
隱隱的,我竟又有點想哭。
蘇善去櫃子裡面翻找,蘇老太準備了不少他的衣服。花花綠綠的,我覺得蘇善打扮一下會好看的多……蘇善偏偏挑了一件純白色的老頭唐裝樣式練功服,他自己很是滿意。去了廁所換好,蘇善笑說:“齊悅,你再睡會吧!”
“等等!”我叫住蘇善,站在牀上看他:“你剛纔怎麼知道我要哭?”
“我不知道。”蘇善老實回答。
“那你爲什麼要幫我擋?我早上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你不很生氣嗎?你生我的氣,爲什麼還管我?”
蘇善退着往外走,他還是那句話:“你好好休息。”
“喂!”我衝着下牀,砰的一下堵住房門:“出家人不是不打妄語嗎?你幹嘛對我撒謊?”
“我沒有撒謊。”這才幾天的時間,蘇善已經徹底的學壞了:“我沒有說妄語,我只是拒絕回答……齊悅,你讓開,我早課要遲到了。”
早上因爲戒律的問題得罪過蘇善,我雖然很想知道蘇善心理的想法可怎麼也不能再次忍惱他。我挪開身子讓蘇善出去,微微覺得不甘心。
奶奶的,我竟然因爲這個呆子的一個動作哭了。
我站在臥室的陽臺上,看着蘇善跟老年人似的打羅漢拳然後唸經。晨曦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和光頭上,讓人感覺無比的聖潔……我突然有點慶幸今天早上沒有吃掉蘇善,否則的話,我真是罪孽深重。
想完之後我覺得自己很是好笑,我八成是天天被蘇善念叨的魔障了。所以我的腦子裡,纔會有那麼多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收回心思,拿出電話打給蘇老太通話的那個電話號。馮哥到底怎麼了,我要弄個明白。
電話響了三五聲便被接起,說話的人是一年未見的馮哥:“王琪?”
“你沒事兒?”我瞬間明白過來:“昨天的電話是你接的?”
“不,不是我接的。”馮哥略微遲疑:“是莫照臨接的。”
我沒有意外,甚至覺得自己很好笑:“你告訴我,說有事情可以打來這裡應急……結果,莫照臨卻在你那兒,是嗎?”
“莫照臨碰巧是昨天晚上到的,電話也是他碰巧接的。”馮哥的語氣冷森:“王琪,你是懷疑我?”
“我?我怎麼敢?”我的恭維裡面帶着明顯的諷刺:“你們兩個是大老闆,捏死我跟捏死個螞蟻似的……我討好巴結你們還來不及呢!”
馮哥吸了口煙,他吐了口氣:“王琪,你不用跟我在這兒冷嘲熱諷的……是,是我告訴莫照臨你的新身份的,也是我告訴他到哪兒去找你。可是王琪,我也是爲你好。”
“你可真爲我考慮。”
“王琪!”
馮哥惱了,我自然不敢再吭聲。不過馮哥沒有太難爲我,他沉吟了片刻,中肯的說:“王琪,離開莫照臨之後你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呆在我身邊兩年,我最清楚不過。”
“你清楚又能怎麼樣?”我冷靜了幾分:“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莫照臨他很後悔,他找你之前很誠懇的跟我談了。”馮哥的話說的語重心長:“我相信他是想要認真的對待你,不然,你覺得我會告訴他你在哪兒嗎?”
我沒有吭聲,馮哥繼續往下說:“王琪,有些事兒過去就算了。誰還不犯點錯誤?你大度點,你馮嫂要是你這脾氣,我倆早離婚了。”
“阿翹呢?”良久之後我問。
馮哥知道我會問,他安慰我說:“兩年前就被莫照臨送人了,當時我怎麼跟你說的?他們兩個長久不了。莫照臨的性格,新鮮一時還行,時間長了,他肯定受不了阿翹。”
“男人嘛,不都那樣?”不知道莫照臨怎麼跟馮哥說的,馮哥的言辭間非常袒護莫照臨:“王琪,莫照臨腦袋傷的挺重……”
“莫照臨受傷,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沒給馮哥的面子,這個面子我也給不了他。看着樓下上早課的蘇善,我溫聲說:“而且馮哥我結婚了,我找了一個跟你們都不一樣的男人。”
馮哥冷哼一聲笑,軟的不行改來硬的:“王琪,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男人要守戒律的,他不能喝酒……我的嘴還要留着跟他接吻,我什麼酒都不吃。”
沒等馮哥說話,我關機拔掉電話卡。
看着樓下的蘇善,我無比的惆悵。如果我真的是齊悅,而不是王琪,那該有多好……事情鬧成這樣了,我現在不走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