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東風
洪都府，一座三進小院中。
“你們這是在鋌而走險，若是天花蔓延開，整個洪都都會變成一片死獄。”
“邵大人多慮了，天花的防治方法已經很成熟了，不會釀成大禍的。”
李世凡輕笑着說道，他的確是絲毫不擔心，畢竟他已經接種過人痘了，哪怕洪都府真的成爲一片死域，他也安全得很。
“就算天花沒有蔓延開來，可那些感染的士兵呢？”
邵春先依舊心生不忍。
“慈不掌兵，這個道理邵大人還不明白嗎？若是讓姓林的那小子繼續折騰下去，蠻族大軍遲早會南下，到時候死去的士兵更多，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想必他們若是知道真相，也是會同意的。”
李世凡說完，場中一陣沉默，大家感覺他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可似乎又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如今左將軍家人已經秘密接來北境，我們何時起事？”
邵春先總感覺有些不安心，忍不住發問，“事不宜遲，若是長安發現左將軍家人不見了，恐生變故。”
李世凡依舊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輕笑着安慰到，“邵大人不必着急，造反又不是請客吃飯，如今萬事俱備，還差一陣東風了！”
說道這句話時，他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想到了大幹歷史上那成名的一戰，頓時覺得自己也彷彿先賢那般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樣的感覺讓他感覺很良好。
他這番胸有成竹的模樣的確很有說服力，邵春先並沒有再多問什麼，再商談了一番其他事宜後，便離去了。
正如李世凡所說，造反不是請客吃飯，只是左將軍一個人想造反是沒用的，若是屬下們不願意，即便左將軍是四品武者，也沒辦法強迫三萬軍隊隨他一同倒戈。
他們的確還差一陣東風。
“果真是個腐儒啊！”
邵春先離開後，一個赤裸上半身的魁梧漢子從一旁的小院中走出來，撇着嘴毫不掩飾自己對邵春先的蔑視，“既然他都已經告老還鄉了，爲何還要對他如此客氣？”
漢子顯然對邵春先自己主動告老還鄉的行爲嗤之以鼻，在他眼中，邵春先已經是個廢物了。
“邵家在洪都府還是有些勢力的，雖然邵春先已經不是府學教授，我們日後行事也少不得需要邵家的支持。”
李世凡解釋一句，“日後你們統治洪都府，也要多仰仗邵家，對他客氣點，無傷大雅。”
“哼！”
蠻族漢子冷哼一聲，心中不以爲然，卻也不得不承認李世凡說得對。
按照他們以往的性子，佔領洪都府之後必定是先殺個痛快，搶個痛快，邵家這樣的大家族可以說是香餑餑了。
可蠻神大人下令拉攏幹人，以幹治幹，他對此是嗤之以鼻的，可蠻神大人的命令他也不得不遵從。
……
衛所營中，林謙開好藥方，吩咐士兵們去煎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林謙查探病情的手法，還有開出的藥方，讓吳彥芝對林謙的看法大爲改觀，他承認，這個小年輕的確是會治病的。
原本還準備等着看林謙笑話的他，在林謙處理完，他竟然挑不出半點毛病來，甚至一些用藥方式連他都是眼前一亮，他發現自己跟來竟然半點作用也沒能發揮出來。
現在，他終於有些相信，這個年輕人便是惠民醫館兩月沒向總館求援的原因了，這個小年輕，是有資格坐在坐堂郎中的位置的。
做完這些後，林謙並沒有離開軍營，而是在一旁的營房中找了個空房間休息，在確定自己沒有感染天花之前，他是不能回洪都府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吳彥芝則是在隔壁房間中休息，他雖然已經接種過牛痘，並不懼怕天花病毒，但這並不能確定他就沒有攜帶天花病毒，所以同樣需要隔離。
但讓他們疑惑的是，如今洪都府並沒有天災人禍，也沒有大規模的遷徙，按理來說是不應該突發這種傳染病纔對，那麼，這天花是從哪裡來的呢？
不等林謙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一道人影出現在了營房門口，投下一片陰影，將陽光完全遮擋。
“左將軍？”
等到來人走進房間，林謙纔看清來人，心中詫異。
洪都府有六個衛所，每個衛所的最高統領自然是衛指揮使，但這六個衛所，則是由洪都府都指揮使司統籌管理，這位左將軍，便是洪都府都指揮使司，四品武者，二品官，同時也是正二品龍虎將軍，所以大家一般稱呼他爲左將軍。
簡單來說，這位左將軍是洪都府軍隊的最高統領。
“林大人？”
這位左將軍似乎同樣有些詫異，其他士兵不認識林謙，身爲都指揮使司，他卻是認識的。
他擡眼向房間中打量，做出一副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的樣子，最後無所得後才滿臉驚訝的繼續說道，“難道林大人就是那位郎中？”
林謙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這是被抓包了啊，“這裡發現了天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左將軍還請快快離去吧。”
這個世界雖然擁有超凡力量，但病毒們似乎也進化了，即便是四品武者，也同樣有感染天花的可能，雖然比普通人抵抗力更強，但同樣是危險的事情。
“呵呵，府君大人不也立在這危牆之下嗎？”
左將軍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已經接種了牛痘的他有什麼好怕的呢？
林謙也笑了起來，對這位左將軍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林大人來洪都府也有三個月時間了，這些天林大人的所作所爲，在下也有所耳聞，我知道，林大人是幹大事的人。”
一番寒暄之後，左將軍忽然意有所指的說道，“左某想說的是，不管林大人想要做什麼，左某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林大人這邊，只要這件事是對大幹有利，只要林大人是爲了大幹，左某，還有左某身後的軍隊，就是林大人最堅實的後盾，林大人儘可以放手去做！”
林謙聞言一震，眉頭大皺，非但沒有因爲這個承諾而高興，反而心中生疑起來。
他來洪都試點變法的事情，就連乾元帝都沒有明說，即便有人能夠猜到，也絕對不會包括這位遠在邊疆的封疆大吏，所以，他是怎麼猜到的呢？
是誰告訴他的？
這纔是重點！
若他是舊黨的人，那爲何會對自己說這番話？這難道是個陷阱？
若他是新黨的人，爲何自己前來洪都府時夏巖和長公主並沒有對自己提起過？
還是說，他既不是舊黨也不是新黨，只是單純得知了這個消息，因爲心懷大幹，對自己英雄惜英雄，想要幫助自己？
林謙不得而知，但絕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
這些念頭在林謙腦海中轉動，不過瞬息之間他臉上便已經露出了笑容，“左將軍說笑了，我既然來洪都府，自然是想要幹出一番事業來的，若是能夠得到左將軍鼎力相助，那真是太好了！”
雖然林謙掛名惠民醫館的目的就是爲了瞭解洪都府衛所軍隊的虛實，但此時這位左將軍並沒有得到他的信任。
左將軍顯然也聽出了林謙的不信任，不過他也不介意，反而認真的說道，“相信總有一天林大人會明白我的心意的。”
林謙不置可否，隨後左將軍詢問了一番士兵們的病情，又跟林謙一同去看望了患病的士兵們，這才離去。
……
長安，養心殿，【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沉寂了一段時間的養心殿早已經再次熱鬧起來。
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個新的人填滿心的空缺。
乾元帝顯然深諳此道。
有了新歡之後，養心殿中再次靡靡之音不斷，那位蠻族舞女的彷彿已經徹底被這座宮殿忘記。
可憐的孟衝此時又出現在了養心殿外。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等待近侍通報，得到傳召後才走進去，畢竟這一次的情報似乎並沒有往日那般緊急。
跪禮之後，孟衝才說道，“陛下，前方送來密報，林大人在洪都府以強硬的手段整治蠻子，得到了洪都民衆擁戴，但蠻子們似乎頗有怨言。”
隨後孟衝將林謙到洪都府的一系列舉動詳細的說了一遍。
聞言乾元帝的好心情頓時沒了，他早就知道林謙不是個省油的燈，沒想到這傢伙到哪都能搞出事情來，現在人族跟蠻族相安無事，不是好好的嗎，你說伱去惹他們幹嘛？
若是蠻子當真揮師南下，那可如何是好？
如果說這只是讓乾元帝煩躁，那麼接下來的消息，卻讓他再次冷靜了下來。
“最近這些時日，林大人將所有事務交給了李慕白處理，自己卻到惠民醫館當了一位郎中，時常出入衛所，前幾日更是在衛所中與都指揮使司左善崇在營房中密談良久，內容不得而知……”
乾元帝眯起雙眼，坐直了身子，看向洪都方向，神色陰晴不定，半晌之後才吩咐到，“給我盯緊那個小丫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