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最高,南極長生大帝拜訪北極紫微大帝而去。
天之中也,羣星列宿,依舊如舊,可謂騰雲駕霧,來去祥和,前番東華帝君和四隱曜之時,爲這天庭的煌煌鬥部之光遮掩了一層陰霾,而這畢竟只是短暫的,只是偶然的事情,只是東華過於極端的求道而已。
天之外也,紫府玄都觀,今日閉觀,羣仙列真,不能入內。
天蓬玉真來訪,若有所思,安靜等待了一炷香之後離開。
但是整體看去,這天穹仍舊是那樣的天穹,天宮仍舊高渺純粹,那最高之中的凌霄寶殿之中,玉皇大天尊的目光平和垂落,於是衆仙仍舊享受着長生不死,而鬥部今日着實是喧囂熱鬧地厲害,卻是鬧了個大烏龍。
來此爭奪火曜之位的,竟然既非鬥部,又非火部。
羣星列宿把這鬥部和天宮都翻了個遍沒找着那個‘火德星君’,再去看,老黃牛都消失不見,不知是去何處,衆皆對視無奈,齊齊苦笑道:“苦也,苦也,被那老黃牛設了個局,虧大發了!”
“可是奇怪了。”
“那老黃牛素來最喜結交朋友,哪怕是和他無關的熱鬧,都上前湊個三分。”
“今日這大事情,卻走了個沒影。”
“奇也怪也。”
衆多星君們嘖嘖稱奇。
而人世間,少年道人打了井水洗了臉,把臉上少女畫上的畫給擦去了,一側梅花樹下青石板,少女雙腳搭在一起晃盪着,小孔雀齊雲吞站在雲琴的肩膀上,整個懶洋洋的,而少女止不住在笑。
又提起了先前蘇月兒來之事。
少女好奇詢問道:“無惑你做了什麼夢?”
少年道人頓了頓,眸子一如往常,笑着回道:“一個不那麼好的夢。”
“夢裡面天很高,地太厚,醒過來想了想,該做一點簡單的事情。”
“要做的事情不會變,還有很多的地方也不曾去看,我所知道的,有很多是旁人告訴我的,我想要自己去多看看這人間,多想想看。”
“路雖然長,但是不要停。”
“一步步走便是了。”
“人間啊,很長的路呢。”
少女感慨着,而後握着拳頭道:“不過我相信無惑你肯定沒有問題的!”
“說起來你身上的衣裳怎麼變了……”
“我記得,往常是道袍的,換衣服了嗎?”
少年道人解釋道:“是一種變化的法術。”聲音落下,就看到了少女的眸子微微亮起,臉龐上浮現出了一種清晰無比的好奇,明明不懂得什麼讀心術,少年道人卻瞬間明白了眼前雲琴的想法。
只是她沒有說什麼,就忽而神色慌亂,壓低聲音道:“無惑無惑。”
“孃親來了,嗯?怎麼連左輔星君都來了?”
“噫!!!”
“左輔大叔的臉色怎麼這樣嚴肅,好像還帶了奇怪的衣服過來……”
“這是要抓我去見北帝嗎?”
“啊,不是找我啊……”
少女臉上鬆了口氣,安心下來,對少年道人道:
“我聽到了好像是什麼南極長生大帝來找北帝子賠罪了。”
“我還以爲孃親是來抓我的呢。”
“之前北帝還說要不要我來做北帝子,還好沒有答應呢,要不然今日被找到的就是我了!”
“不過,孃親過來我不好再和伱玩了,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擔心,哼哼,本仙子的躲避之術可是大叔親自教的,完全沒問題的!”那少女眸子眨了下,而後這以星光雲霞編織的化身就剎那之間消散不見了,齊無惑的北帝鏡上面,流光黯淡散去,恢復了平靜。
少年道人等到了雲琴離開,方纔徐徐呼出一口氣。
面色剎那之間變得蒼白起來,他閉了閉眼,元始祖炁的一炁變化之術散開,而後一頭黑髮以髮梢處開始逐漸變得蒼白,剎那之間就已經是滿頭的白髮,整個人的氣息散發出了一種既渾厚,又虛弱的感覺。
齊無惑勉強坐下。
閉目感應身軀,慢慢弄清楚了自身根基發生了的變化。
是先前他狼狽地和諸多星官戰鬥時候發生的事情,那時候的鬥部大陣自有星光彌補化身的根基,卻因爲元神之原因,其中有一縷被引渡來到了人間,以彌補三花聚頂級別的肉身規格,來‘彌補’齊無惑的肉身。
少年道人感覺到了自己的根基還是先前時的水準。
但是又有不同。
若是往日先天一炁如溪流。
那少年道人此刻體內可容納操控的先天一炁,就已如江河奔走。
這般根基基礎,足以容納三花聚頂之後的炁。
若是以人間術數之法標記,往日少年道人根基可爲三百之數,只被斬卻根基,哪怕是滿狀態也只剩下了一百之數,而今雖然手中仍舊只是這一百之數,可是這身軀理論上可承載的炁,卻是大幅度提升,甚至於比起先前全盛時都大得多。
可雖如此,他根基之傷還是沒有彌補。
明明可調動的力量變強。
可看上去倒是比起之前傷勢還要嚴重。
若是讓不明就以的人來看。
從一個受重傷只剩下百歲壽元的先天一炁。
變成了重創地瀕死,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仙人。
而且,對於道門修行來說,並沒有什麼助益,接下來一步是要煉化胸中之炁,倒是更難,齊無惑徐徐吐息,體內之炁流轉,非《紫微帝炁真經》,非《大地之炁》,也非《元始祖炁》,三道炁變化流轉,以殺機爲牽引,徐徐流轉而走,在體內奔走不息。
齊無惑閉目,回憶在天庭時候,一次次被打得根基受損,一次次體會星光修補身軀。
而後控制着這身軀內的【三炁】開始在體內恢復根基。
大地之炁,源源不斷,紫微帝炁雄渾霸道,少年道人的根基已恢復了原本的三成。
齊無惑判斷,約莫一月有餘,就能夠靠着自我修行和元營元君的指點。
將原本的根基恢復。
齊無惑坐在那梅花樹下,閉着眼睛,回憶着在天庭之中和那些星君仙神們在壓制了修爲之後的爭鬥,當時感應到的,諸多炁的流轉變化,都在心中一一地涌動着浮現出來,在天界的時候,齊無惑那一具化身,沒有辦法‘看’到炁的流動。
而現在能夠‘看到’。
少年道人嘗試重複復刻自己在交手時候領悟的東西。
去回憶那些星君們在三花聚頂時候用出來的各種神通,諸多仙法,因有祖炁之特性,可以嘗試模擬和重現,許久之後,齊無惑五指微微張開,一炁模擬,變化爲鍊度官的火龍之氣,騰起一層熾烈的火光,只是遠遠不能夠和那位鍊度官的法相比擬。
這一條火龍只在少年道人的手腕上盤旋,鱗甲細膩,張牙舞爪,似是真實一般。
幾處變化之後,少年道人叩指輕動,這一條龍盤旋着飛到了此刻花落的那一顆梅花樹下,旋即卻散開,化作了純粹的炁,又變化出另外一位星君所用的神通,沒入了這梅花樹之中,只是少年道人看去,這梅花樹不曾有絲毫的變化。
“看來模仿總歸是模仿……”
“要學習他們的神通,但是沒有秘傳的煉炁之法,還需要重新思考。”
少年道人撓了撓頭,想了想,提筆寫下來感悟的雛形。
一共一百多位星君手段,見識有所感悟的,分有三百多種,其中或者類似或者重複,給齊無惑感覺相仿的刪刪減減去掉一半,又有些許劍道的神通,兵器的武藝,再刪刪減減,就只剩下了一百零八種。
其中最強的,至少都得要三花聚頂之上的水準才能發揮,稍微弱些的,倒是先天一炁似乎就可以涉獵,這些星君的看家手段都極深奧,只是看了一眼,如何能窺見得了,少年道人也只是見其方向,心中有感,現在所明悟的,也只是些許的雛形罷了。
可分爲仙人之上可用者三十六類,先天一炁可修者七十二種。
這樣的話,之後在離開這裡的時候,給山神們講法的話,倒是有些可以講述。
這些法門並未涉及到諸多星君自己的核心功體,故而在道統上是安全的。
有許多的神通就是這樣彼此論道切磋的時候被創造出來的。
而且齊無惑的心中,總還是記得,那位‘元營元君娘娘’似乎也會來看他那一日講法,娘娘給他機緣,讓他窺見了大地變化,山川河流之象,領悟了大地之炁的奧妙,少年道人的心中感謝,於是想要離別之時,好生講法。
想了想,想要再看看《元始祖炁》,取出了《元始祖炁》卻是微微一怔,在經歷了沒有祖炁本身,而在天宮和一百多位星君戰鬥一番的經歷之後,齊無惑對於元始祖炁有所明悟,此刻再看着元始祖炁之功法,卻發現那在這功法本身的名字竟然有問題。
這烙印着元始祖炁的古樸玉簡本身就是一個陣法類的神通。
其中編織諸多的奧妙,只有對這玉簡內部的內容有所領悟,才能夠注意到這玉簡本身的不同,而想要破解這神通陣法,需要完全運用到對於這元始祖炁的內容,甚至於比起這元始祖炁內部講述的東西,還要更繁雜許多。
少年道人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識去內心之中推演。
元始祖炁之中,元,始,祖三字轟然崩散,化作了純粹的炁被少年道人勘破。
這古樸的功法之上,只剩下了唯一的文字。
其名爲——
【炁】!
炁!!!
渾沌太赤靈文對標的玉清祖炁真符文字。
這玉簡本身,也是功法的內容,纔是真正的真傳。
轟!!!
剎那之間,炁就變化流轉,最終化作了一雙眸子,蒼茫浩瀚,大道至公而無情。
如一中年道人。
……………………
人間京城。
七皇子李翟被軟禁在了他的府邸之中。
自他披甲持槍闖禁之後,就直接被捉拿,雖然說有四皇子和秦王的運作和世上塵囂之上的言論,他沒有被直接下獄,卻也和入了天牢沒有區別,素少人來,只是今日,被暗自鎖了琵琶骨,幾乎廢了修爲的七皇子擡眸,聽到了腳步聲。
吱呀——
大門被打開。
陽光猛地照射入內,李翟的眼睛眯着,卻還是直接地看着那站在光明之中的男子,看着他一步步入內,神色威嚴,擺了擺手,讓內臣侍從都下去了,而後才垂眸看着七皇子李翟,沉默許久,道:
“翟兒,可還怨恨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