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鋒的臉色極其陰沉,他身邊的淳于燕也看不到絲毫的笑容,在他們身後,大約三百名燕翎衛隨行,這些人都是燕翎衛中的最爲精銳的特種部隊,無論是裝備還是個人能力以及整體作戰的配合能力,比起大燕的常備軍都要強上數個檔次,看着這些全副武裝的燕翎衛入城,城門口迎接的張君寶只覺得嘴裡有些發苦,他身後的張灼與彭彬,吳溢臉上也是緊張之極。
畢竟做下了這樣的大事,而他們的靠山寧則誠又已經轟然倒臺,檀鋒此來的用意如何,實在是讓人不能不擔心。
檀鋒的心情也一樣的很是惱火。
原本的計劃,是收拾了寧則誠之後,便轉而來到遼西郡,將遼西郡也納入到朝廷直管的範疇,但沒有想到周淵那邊出了大漏子,十萬大燕常備軍,眼見着便要全軍覆滅,遼西郡一下子便又成了抗擊東胡的最前沿,這使得整個的計劃被打亂,遼西郡眼下不能出任何亂子,穩定,是壓當一切的大計了。
但是張君寶還是要收拾的,寧則誠倒臺的一大罪狀,便是勾結張君寶弒父,如果不拿下張君寶,收拾寧則誠便顯得師出無名,雖然現在從寧則誠家裡搜出來的一系列證劇,已經可以證實此人實在是罪大惡極,貪腐納賄,排除異己等等數不勝數,但這個引子卻是最重要的證劇。
張君寶現在是遼西城的實際控制者,想要拿下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入城之後,先要穩定遼西城其它的官員,然後再徐徐圖之。
好在張叔寶已經送出信來,現在他正在歸遼西的途中,只要他回來,遼西郡尚有張氏老二,穩定遼西局勢亦不在話下。
從天河郡調來的三千精銳正在趕來,趁着這段時間,自己要迅速拿下遼西郡的大部分官員,等張叔寶歸來的時候,天河郡的三千精銳也到了,那時候,容不得張君寶再玩出什麼花樣來。
雙方在城門口草草見了一面,檀鋒絲毫沒有給張君寶面子,與淳于燕率領着人馬揚長而去,直接進了驛館,燕翎衛馬上接管了所有警衛,將原有的遼西衛兵統統驅逐了。
而對於檀鋒的舉動,處於遊渦中心的張君寶卻似乎反應很遲鈍,對於檀鋒明顯充滿惡意的舉動不聞不問。
作爲朝廷派來的特使,檀鋒與淳于燕抵達遼西的第一時間,本來就應當與他這位現在實際上的遼西郡守商談當前時局,討論處理眼下危機的方法,但是兩位高官不但沒有理會他,反而是派出麾下,一連串地召見了數位遼西官員。
對於張君寶的反應,檀鋒與淳于燕二人亦是很奇怪。
“要麼此人的確是一個草包,要麼他就是有恃無恐!”淳于燕看着檀鋒,有些擔憂地道:“要是前者,那就好辦,但檀統領,一個敢於勾結外人,幹掉自己父親的傢伙,會是一個草包麼?”
檀鋒沒將張君寶放在眼中,無論他是草包也好,還是精悍也罷,在檀鋒的眼中,他已經是一個死人。哪怕現在身處在遼西城,處在張君寶的勢力範圍之內,檀鋒也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自己與淳于燕大張旗鼓入城,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特使已至,如果張君寶敢對自己不利,那就是造反。而他真敢這樣做的話,就是自尋死路了。
自己現在手頭有三百精銳的燕翎衛,足以保證自己於淳于燕的安全,等到天河郡三千兵力趕到,便更加無虞了。
檀鋒有條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這種平靜,在傍晚的時分被打破了,駐守遼西城的燕翎衛秘探頭子帶來的情報,讓檀鋒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將房間裡的大案踢成了數截。
難怪張君寶有恃無恐。他竟然連張叔寶也殺了,現在張叔寶的人頭就藏在遼西郡守府裡。
“無君無父,不忠不義不孝不仁,世間怎麼有這種渣子!”檀鋒的怒吼聲在整個驛館裡飛蕩 ,房間裡幾乎沒有了完整的東西,都在檀鋒的盛怒之下,變成了一地的垃圾。
所有燕翎衛士兵們都噤若寒蟬,檀鋒雖然上任不到兩年功夫,但卻絕對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極有城府之人,所有人從來沒有看到過檀鋒如此失態,沒有人敢靠近檀鋒的房間,除了淳于燕。
“檀統領!”淳于燕推開了緊閉的房門,看着狂怒的檀鋒,輕輕地搖了搖頭。
檀鋒深吸一口氣,平息了自己的心表,自嘲地道:“還道我早已心如止水,看來只是以前的刺激不過深。”
“像張君寶這樣的人,我以前也從來沒有碰到過。”淳于燕嘆息道,“可是檀統領,現在我們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認他對遼西的統治權了,便是王上,也只能認了。眼下遼西,需要穩定,如果我們再拿下張君寶,遼西必亂,遼西亂,燕國不穩啊!”
“難怪此人如此不慌不忙,原來早有準備!”檀鋒苦笑,“我小瞧他了,眼下,也只有放過他了,等過了這關,我必然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此等爛人,留他活在世間,簡直是對人的侮辱。弒父殺弟,罪大惡極。”
“他的反應可夠快的,不但滅了他的弟弟,更在得知周太尉兵困和林之後,第一時間便對高遠的徵東府下手了,罪名居然是高遠勾結東胡,陷周太尉於死地,嘿嘿。”
“高遠凶多吉少,就算能突圍而回,也必然實力大損,這盆污水,他當然潑得順當,以現在的大局,我們明知他在誣陷,只怕也得附和他了!”檀鋒冷笑,“一箭雙鵰,了不起。”
“這裡頭還有一個關隘,如果當真定了高遠一個裡通東胡,陷大軍於死地的罪名,那葉天南怎麼辦?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淳于燕嘆道:“張君寶的心當真歹毒之極,這樣一來,不僅將高遠置於死地,同時,又將一個大難題服給了朝廷,怎麼處理葉天南,可是一個大難題。”
“沒有什麼難的!”檀鋒搖搖頭,“我們原本就是要逐一收回這些貴族的封地,正好借這個機會,拿回琅琊郡,將琅琊與天河連成一片,這些地方都是最爲富裕的膏腴之地,收歸朝廷,得莫大焉。”
“那葉天南呢?他於王上有救命之恩,有扶助之恩,王上對他可一直是非常感激的。”淳于燕嘆道。
“公事私事,王上應當分得清楚,收回琅琊郡,於國大利,而且機會難得。”
“可如此一來,就不得不入葉天南之罪,王上或者……”淳于燕有些遲疑。
“恩自上出,如果王上認爲葉天南沒有參於高遠裡通東胡之罪,那葉天南就沒有參與,但高遠畢竟是他的女婿,不久前他嫁女之時,對高遠的大力支持可是天下共知,葉天南總要做些什麼來表明自己的無辜,那獻出琅琊,便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交回了琅琊郡,他回到薊城去,做一個富家翁吧!”檀鋒淡淡地道。
看着檀鋒此時已經完全淡然的神情,淳于燕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是纔剛剛認識這位燕翎衛統領一般,大燕屬於寧周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而新一代的領導人物已經成長起來了,檀鋒,周玉將成爲支撐大燕下一代的主要人物,如果周玉還能活着回來的話。
可喜的是,檀鋒,周玉這新一代的領軍人物,將目光放得更加高遠,將國家利益,遠遠地放在高於家族利益之上,這於國是好事,但於自己來說,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了。
“淳于大人,我會修書稟告王上,陳明這裡面的厲害關係,請王上忍痛割愛,至於琅琊,便請淳于先生親自跑一趟吧,葉天南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想來他是會看清這裡面的厲害關係的。”
“我跑一趟沒有關係,要是葉天南不肯就範呢?”淳于燕問道。
“那我就只能帶着燕翎衛去一趟了!”
“你忘了薊城的葉重,他現在手中掌控着王城禁衛軍,這可是一支決定性的力量。”淳于燕提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難題。
“等我的信抵達薊城的時候,王上如果作出了正確的選擇的話,他會解決這個難題的。”檀鋒笑了笑,“淳于大人,不要小看了我們的這位王上,我敢說,這是我大燕這近百年來,最爲英明的一位王上,或許還不能與開國的燕王相比,但在現在的中原七國當中,也許只有秦武烈王能略勝於他。隨着時間的推移,他一定會開闢出一個嶄新的大燕。”
“但願如你所說!”淳于燕微笑迴應。“哪我便跑一趟吧。你這裡怎麼辦,既然不能動張君寶了,那接下來要做什麼應對呢?”
“就算不能動張君寶,我也要讓他明白,我們不是傻子,接下來我先要搞清楚張叔寶到底是怎麼死的?再者我需要搞清楚周太尉那邊的情形,十萬大燕常備軍啊,總要撈一些回來的,等您從琅琊回來後,或許還要麻煩你跑一趟和林了!”
淳于燕苦笑,“內史,就是一個勞碌的命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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