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玉山之巔,靜等夜寂,此時不像是前世,電力發達,燈火通明,入夜之後,一片黑漆漆,黑洞洞,除卻天光,不見人間萬家燈火。
但越是如此,沒有外物干擾,反而越容易“望炁”。
許甲望去,淫氣霏霏,邪氣糜糜,少見有正氣,五濁充斥,但隱而不發,山川大地,蟄伏妖孽,蠢蠢欲動,探向人間。
再往上看,只見卻見暮氣沉沉一老龍,站都站不起來,身上鱗片黯淡,底下一條年輕小龍像是操控傀儡一般,將老龍揹着身上行動,也是咬牙切齒。
周邊有龍蝨子,龍蠅,龍蜱,在龍身上蹦來跳去,吸血產卵。
龍身貼地處,不知道是爛膿,還是污血,又或者屎尿。
“大寧王朝氣數竟已至此了麼?”
其實江南西道魚米之鄉,學風甚佳,百姓淳樸,民風良善,自古以來,除非人爲的亡族滅種,幾乎家家戶戶都積攢有三年之糧,不至於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雖說常聽聞水患,其實就是南昌九江二地,容易發生洪災,南昌是鄱陽平原地帶,九江則是因爲長江之故。有九江交匯之說,號稱三山四水二分田。
故而經常有這種情況,外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江南西道這裡還是寧靜祥和。
不過這樣帶來的副作用就是相對保守,一旦不保守了,那就是相當激進,因人傑地靈,盛世出文丞,亂世出武將,屬於歷史之中算得上一等一的“造反班子出身地”。
因此許甲在江南西道之地,雖然有受南省上行的長生教滋孽影響,可還沒有看到北方諸省的情況,只是目光限於一地,是自己所見,自己所聞。
其實已經北方多地乾旱,南方多地洪澇,又有蜀中地震,黃河長江,同時氾濫,已經是“天災不斷”了。
要只是這個還好,朝廷若能救災,還能挽救一下民心,可甘隴之地被北虜侵擾,北方大草原出現了一位雄主,隱隱有南下,侵佔黃河以北沃土之意。
河南中原之地卻在長江黃河同時氾濫之際,陷入大旱,百姓已經開始逃荒了。
再加上南省邪教橫行,長生教道國在海外把控海路,與東瀛人組成海盜倭寇,不時在南省江浙一帶劫掠富戶。
除卻前世帶清末年八國聯軍這種程度,這些變化都已經可以看做是有“亡國疲民之相”。
加上大寧朝已經開國一百七八十年了,說到底,已經走下坡路了。
臃腫的朝廷官宦機構,以及大量的舊世家,新豪族…兼併土地,破壞朝廷稅法……
可以說,如今朝廷既要錢打仗,強加百姓賦稅,可強加的賦稅又收不上來十之一二,這十一到了國庫,再派遣軍方,又不剩下三四成。
如此增加了民怨,又沒有增加軍隊實力,加上軍中本來就貪腐嚴重,又是一樁。
因此許甲才能看到那小龍,也就是新上任不到三年的皇帝,艱難操控着已經腐朽老去的老龍,也就是大寧朝廷本身。
這位皇帝有心振作,可是似乎迴天乏力,舞着老龍張牙舞爪,也只是像是揹着一具死屍,累沉沉的,卻不能恢復生氣。
許甲看着這樣的情況,暗暗道:“王朝真龍龍炁四散,天命已經半死不活,難怪那鄱陽老龍想要成就真龍,播種四方,種出孽蛟淫種,這些蛟龍淫炁,雖不是真龍,但也有合山水地脈之能,是真龍遺留下來的道路,而北中南三條龍脈,貫穿中華,便是當年真龍所留之遺蛻。”
千年蜈蚣龍當年被黃木椿鎮壓,肉身便是化作了玉山的一道山嶺,這山川龍脈修行多年可以活化過來變成蛟龍,只怕也是這些山川本就是龍身的一部分。
許甲借許天師之法請來斬蛟劍,對那蛟龍也是鎮而不殺,護的就是德興地脈。
至於爲啥當年對鄱陽龍巢斬盡殺絕,只怕也是他們做得太過份了。
許甲登高望炁,感天地之氣,時局大勢,只覺得自身渺小,一時心中生出茫茫之意。
不過很快便被金蛟劍,銀蛟劍斬下這些妄念。
“我又何必如此傷春悲秋,空耗心炁,至少做一是一,行二是二。”
許甲有:“知行合一”之意,雖不達聖人,卻也依照自心自性。
於是長舒一口氣,不再遠觀王朝,只近望南昌,九江,之地。
信州之地,三清山已經拿下,不必擔憂其他,但往南昌之地有鄱陽老龍,撫州之地卻似乎有陰森鬼炁,再往九江,也有妖魔……
“出來混還是要培養勢力,只是我這種雖然也收羅了神漢巫婆,但畢竟一村之地,也就那麼一兩個神漢巫婆。”
“按照屠龍書上所言,三人成立一個支部,一個村起碼要有三個我們的人,且掌握話語權,掌握生產,掌握武裝,掌握信仰。”
“巫婆神漢之流,只能說是掌握了信仰。”
“可是生產和武裝,我還不曾把握。”
武裝之事急不得,但是生產之事,卻大有可爲。
這也就是許甲爲啥比較重視阿美莉卡通天觀道統的原因,生產上來了,武裝便也不難上來。
許甲繼續望炁,卻見江南西道諸多道統皆有察覺,宗壇之上,顯露出神祇元帥來,對着自己怒目而視。
隨即見到隔壁龍虎山上傳來音訊:“道友夜觀天象,可有所得?”
只見冥冥星空,借有月光,凝成一尊法相,是一個手持如意的年輕正一道人模樣。
“閣下是?”許甲鎮定問道。
“貧道乃龍虎山第三十七任天師,張法靖,之前傳天師籙給道友的,是我的師叔。”
汪敏通是三十六代天師的法官,三十六代天師在上任皇帝之時,出入宮廷,爲皇帝講經說法,曾受封爵祿,位居一品,不過如今這位皇帝不滿道門,所以又挑起佛門,故而三十六代天師主動卸下天師之位,羽化飛昇去了。
這三十七代天師其實算是匆匆上位,因爲上代天師也很年輕,據說才三十六歲,十二歲修成了人仙,十六歲修成地仙,二十二歲授天師,二十五歲便入宮爲皇帝講道,十年之間,先後被封爲三品,一品,乃至於獲得公爵之位,直到老皇帝駕崩,乃離開京城,在龍虎山上羽化飛昇,也不過三十六歲,屬於是極爲年輕。
許甲詫異的是,這位三十七代天師,這種修爲,分明已經達到陽神,可看其年歲,估摸也才二十幾歲。
龍虎山難道有速成陽神之法,還是跟傳聞之中一樣,龍虎山有“天師度”法門,可以將歷代天師的修爲,封存一部分在天師度中,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將人速成?
許甲知曉其身份後,微微行了一禮,敬的乃是龍虎山萬法宗壇,太上道祖,以及正一盟誓還有祖天師。
那張法靖當即還了半禮。
許甲道:“觀天象說不上,只是望望氣象罷了。只是依貧道看來,似乎有亂世之相。”
“不錯。”張法靖道:“魔漲道消,淫邪之炁充沛,而浩然之氣不足,故而同流合污者多,清高志遠者少,貪圖享樂者多,心懷憂患者少,妖魔修煉越發容易,你我有道之士修行則劫難重重。”
張法靖道:“所以當父親跟我說當有五百年出世之異姓天師或將出世,掃蕩邪氛之時,貧道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
“汪法官不是說你們挑了好幾個天師種子麼,蜀中也有吧。”
“蜀中是有,但不如道友你有氣象,能夠登高望炁,俯仰中華大地,驚擾到我萬法宗壇者,只有你了,宗壇之中萬神振奮,隱隱和道友呼應,道友修煉的當是上清大洞靈寶之法,身存萬神,故而和我萬法宗壇中供奉的先天衆神,有所感應。只怕不只是我萬法宗壇有所感應,江南西道一應道統之中所供奉宗壇,只怕都有所感應,就像是封神演義裡面說的衆神歸位,天地有其秩序,壇上神祇,似乎都想着被重新封勅,重新歸位正序,甚至升階呢。”
許甲知曉想必是上次交感九江水帝,調和雲雨之炁,驚動了三官府,加上自身成了靈寶天師,修煉內外神法,故而對這些神明十分有吸引力。
當然,已經身居高位的正神不會這樣舔狗,想必是有些能力,但是懷才不遇的神靈,纔會想着來討一口飯吃,這些神靈估計也都是欲界神靈,連色界神靈都不是,也就是說是本界地祇,不是上界天神。
本界地祇之流,撐死也就是色界所言的“天庭七品神靈”。
不過家喻戶曉的“王靈官”,也不過是天庭五品神靈,還是道教第一護法,在欲界之中,這七品,其實已經可以“稱帝”了,也就是幽冥統一的鬼帝之流。
說到底欲界六天,閻浮世界無窮之數,便是管理五百個像是本界輪迴的地府,也不過是被稱爲小地府,主宰的酆都大帝,也只是三千年輪班一屆的地府五品大員。
這也是許甲在小地府打工知曉的,天庭三十六天實在廣大,自家在欲界稱什麼靈寶天師,只是道統在一方世界的代理人罷了。
跟許甲之前設想的一個村三個人成立一個支部其實是差不多的意思。
飛昇到色界,只是從駐村幹部,變成縣城公務員罷了。
當然,基本上大神都是從基層來的,也有從天庭直接下放到基層的,欲界天師待遇還是挺高的,飛昇到了色界,也是直接有編制待遇的。
那麼“政績”,就是飛昇後待遇的關鍵了,也就是“功德”了,畢竟有能力的到哪裡都是可以發光發熱的,不會甘於平凡的。
許甲好奇道:“龍虎山乃是道門魁首,萬神宗壇,諸天法教,爲何還寄託在異姓天師身上呢?”
張法靖道:“因爲我們不必親自下場,只要靜靜等待天下太平,我們依舊是道門魁首,下場了,那就說不定了,欲界道法並非無敵,二千鐵甲兵馬,圍住我們龍虎山,道統一樣滅絕,說到底,中華道統在道教,而不是在儒。”
許甲已經明白了,點點頭:“原來如此,你們是奉道之士,要我來做衛道之士。”
“差不多。”張法靖道:“但也不能這麼說,只是一動一靜,一出世,一入世,抱陰而附陽是謂道也。”
許甲明白的,就像是秦時縱橫家,說起來也是道家鬼谷一脈人物,漢時張良,三國時諸葛,唐時樓觀道,宋時神霄派……
這道統之事,說到底和輔佐明主,從龍之功是一回事。
不過許甲感覺自己只怕是做不出“扶龍”之事的。
我本身就是走“天帝路數”,元神爲帝君,混洞萬神,三元八景,內天地,立天庭,定法度。
給皇帝“授命於天”還差不多,我是老子,你是兒子,說起來也是“代理人戰爭”。
許甲正想着,忽然驚醒,似乎前世諸多開國皇帝的背後,都似乎有這麼一位高明的道教人士,然後給皇帝造出天命,爲其正統神話合法化。
甚至不是開國皇帝,也有許多熱衷於此,從而有對應的道教法脈,道統,因此大興,成爲正教正統。
“我?”許甲想象了一下自己下場,輔佐帝王。
只怕會親自廢除帝制,將屠龍術實施。
教員已經開了一個頭,屠殺的是二千年帝制封建之龍,自秦起,不對,是自夏起,龍乃誕生,是家天下之始,經歷商周,到了秦漢,乃值青年,於唐時爲壯年,至於晚清,龍值暮年,屠之,天下無龍,帝制封建不再復辟。
不過許甲這個天師,到了教員那裡只怕也是一個牛鬼蛇神,哪裡能夠指點這等人物。
能成開國太祖,哪個不是雄心壯志,又哪個會將牛鬼蛇神放在眼裡,就像是張法靖所言,二千甲士可屠盡龍虎山上下。 .Tтkan.¢ ○
當然修成地仙之輩,可以遁逃,但修成地仙的畢竟是少數,王朝聚集了真龍大勢,再寫一張旨,將你之壇打爲邪壇,你之神定爲邪神,伱之道統是爲邪道,更是麻煩,天下唾棄,皇帝一言廢立神明,是實實在在的。
那麼道教能夠蠱惑這種雄主的時候,只有到其晚年,昏聵之時,講之以長生,誘之以昇仙。
許甲一時間想了許多,只覺得龍虎山有些太自以爲是了,跟自己的節奏,計劃,完全不到點子上,聽他們的,自己的道統或許可以興盛二三百年,二三百年後隨着王朝覆滅,肯定要被清算。
這龍虎山再點一位什麼天師,又輔佐從龍,又一道統興起,他龍虎山依然還是天下道教正宗正統,受後面皇帝招間,問詢符籙,金丹,長生……
張法靖點點頭道:“觀道友有治世之才。”
許甲笑笑:“那道友認爲哪位是潛龍,是明主呢?”
“尚未發現,只能看道友眼光了。”
許甲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已有定計。”
卻也不和他明說,只道:“還有天師是誰人?”
“茅山有一位天師,蜀中青城山也有一位天師,南省雖長生教放蕩,但羅浮山也出現了一位天師,道友將來自會知曉的。”
許甲暗暗道:都是名山洞天福地,我這三清山在江南西道一應名山之中都叫不得上號,還是要好好經營一番纔好。
三清山總被人跟黃山相提並論,有“小黃山”之稱,其實三清山之景,和黃山相比只能說是各有千秋。
當然黃山列於三山五嶽之列,和廬山,雁蕩山,齊名,盛名無虛,卻也不能以“小黃山”之名稱三清山。
許甲有意打響名聲,開宗立派之時,必要邀請三山五嶽的同道,龍虎山也是邀請之列。
故而雖不認同這三十七代天師之言,卻也不打算得罪。
“時辰差不多了。”許甲拱拱手道:“我與那信江水府之神尚有約定,要前去宴會,便不與天師多聊了。”
那張法靖點點頭,隨即光影消散,落成星屑。
果真是聚散由心。
許甲尚且沒有這樣的道行。
不過卻也不羨慕,只定計思慮,怎麼廣招門生,想要精英主意培養地仙,不如多培養十倍的人仙,學着前世收授弟子三千,倒也不錯。
不過弟子越多,便良莠不齊,難以監管到,也是有利有弊。
如此只能“建制”,制度纔是延續道統的壽命。
許甲可不是飛昇之後,就和此界斷聯繫的,還是要好好經營的。
阿美莉卡通天觀就是因爲沒有好的制度,規矩,許甲死後就樹倒猢猻散了,現在再回去,就剩下三三兩兩歪瓜裂棗,再晚些,只怕金身都要被不效子孫當木乃伊賣給阿美莉卡食人魔資本家當保健品,磨粉沖服了。
許甲一念遁去,出現在三皇萬民傘下,以此寶護持,元神出竅,卻也算不得陽神,只是陰中有陽。
這元神道人模樣,揹着二把仙劍,拿着一把羽扇,腦後三輪光圈,光圈之中隱隱有神明唱經,仔細看,內裡竟然能看見三千六百天人,以及一方福地世界,各類天宮。
這元神道人輕輕呼喚:“徒兒何在,與我赴會信江水府去也。”
卻見一道元神趕來,正是小胖墩,他此時在家中做夢,被許甲一喚,元神就出來了,只是他修爲比較低,元神也是陰神,沒有陽性,不過騎着一頭九尾赤火狐,拿着神鼓。還是當初薩滿教的行頭。
雖說是做夢一般,可是小胖墩還是明白過來自己這是在幹哈,立馬道:“師父,我來了。”
許甲見他坐着狐狸,想起自己也有頭青牛坐騎,不過這老牛已經耕田播種去了,許甲又有了劍遁之術,不大習慣再騎牛cos老君了。
小胖墩也明顯知曉許甲多看他一眼什麼意思,立馬下了狐狸,小狐狸身形縮小,爬上他手,有些像是“花狐貂”。
這並非胡金花本體元神,只是一縷靈性被他所攝所化護法妖神。
二人自法界而行,並不劍遁,法界之中,依然是陰沉沉,灰濛濛,白天沒有什麼光,可到了晚上,卻有了一輪月亮,許多夜晚纔出來活動的東西,都十分活躍。
孤魂野鬼,影子魅靈,鏡中陰魔,燭火精怪。
卻見那邊飛來幾個頭顱,一張一合,那邊怪林子幾根吊繩子盪鞦韆一樣盪漾。
那邊幾個小孩發出嘿嘿嘿笑容……
小胖墩確實膽子大了起來,看着這些法界景象,跟許甲道:“師父,這些沒有那破傘布的魔境可怕唳。”
“法界敢鬧事的,已經沒有了,那些飛出來的頭顱,是百姓做夢飛出來的魂,有時候人做夢夢到自己在飛,在遊蕩,在被什麼東西追,就是這個樣子了。”
“那幾個小孩是孕婦肚子裡即將出生的小孩,不過他們會出來捉迷藏玩耍。”
“那幾個吊死鬼是煞氣,並不是鬼。”
許甲道:“如今治下法界,比之前乾淨了許多,但依然會有許多意外,尤其注意餓鬼,這片的餓鬼,被我吃進肚子裡一片了,還有一片引入山林了,靠近村子的地方,都有神漢巫婆,祭祀了仙家神祇,設下了結界。”
說罷許甲指着法界之中幾處火光處道:“那是社火法界,你看着是不是有房屋?”
小胖墩雖說通靈,也沒有出入過法界,見着許甲一一指出,也是心中感慨,去除了許多未知,變得已知後就不那麼可怕,疑神疑鬼了。
“那些房屋是祠堂在法界的顯化,社火則是村中祭祀,過年,節日,初一十五,村中百姓都會祭祀,便是一套極爲複雜且實用的祭神儀式,拜天,拜地,拜四方,這些都是社火能夠維持的原因。”
“不過這些祠堂老鬼都只會庇護血脈親人,你要是去敲他們的門,只怕會跟你打起來。”
許甲道:“這種祠堂祖先,一般沒有橫死之人,因爲橫死之人成了厲鬼,還受了香火,就會報復全族之人,許多人橫死他鄉,子嗣想要迎入祠堂,偷偷摸摸的,以爲入了祠堂就能從鬼變成神,卻不知道只是死了而已,哪裡有這樣神通廣大,究竟還是要靠自身積德行善,纔能有所福報。”
“你看那裡。”許甲指着一處冒青煙的地方:“這就是祖墳冒青煙了,是地脈生氣和祖先屍骨餘炁交匯,感應血脈,福澤子嗣,這是風水之道,不過風水只是小道,風水再好,沒有德行也不會發跡的。”
兩人在法界趕路,所見每處景象,都和陽世對立:“陽世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雖然還沒有發生,但總有預兆,往往貓狗之類比人發現更早,鬼神之類,又比貓狗之類發現還要早,天地之炁的異常,則必鬼神的發現還要早,所以很多佔卜問卦之術,都要通靈法界,問與鬼神。”
……
二人這麼走着,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不長眼的趕來阻撓,不像是許甲剛剛復活的時候,什麼妖魔鬼怪都在法界之中現身,這就是實力帶來的威懾,地仙氣場。天師法度。
還沒有到信江法界,就聽到有吹吹打打。
只見着一隊的農村紅白喜事樂隊在路旁廬棚坐着,裡面有妖怪,也有鬼靈,是那個青蛙打鼓,王八吹笙,水鬼吹簫,鴨子打板,鴛鴦唱曲兒。
吹拉彈唱,唱的是那出:“天師大鬧火神廟”。
這齣戲講的是玉皇大帝下降凡間,正打算吃貢品結果貢品被狗吃了,於是發火,下命派遣火神,半夜放火燒了那處百姓的房子。
火神領了命,半路碰見張天師,兩人嘮嗑了兩句,張天師便主動代火神行事。
結果讓人間點亮萬千燈籠,假裝已經燒起來了,火神回去覆命,結果被玉皇大帝給發落了,才知道被張天師坑了,故而一氣之下燒了天師府,天師廟。
張天師不幹了,於是佔了火神廟,從今往後住你家了。
許甲剛剛纔跟張家人聊完,這信江水府唱這齣戲什麼意思啊?
卻見一個大光頭,笑得猥瑣,聲音奸細像是太監,說話裝腔作勢的:“小神信江水府黿將軍拜見天師,祝天師道行精進,仙福永享,壽與天齊,長生不老。”
這個模樣,小胖墩都驚呆了:“師父,我們還沒到信江吧。”
“小神怕天師不識得水府的路,特意出法界十五里恭迎天師。”
說罷指着旁邊一副轎輦,儀仗道:“還請天師賞光”。
轎輦是沒有蓋子的轎子,像是西遊記中精細鬼伶俐蟲擡着壓龍山老母的那玩意,兩根竹子架着一把椅子。
不過這貨將水府儀仗翻出來了,只見着上面有着“水府”“水波不興”“風平浪靜”“魚蝦免朝”“龜鱉免拜”的牌子。
扛着牌子的,卻是一些個水鬼,身上溼漉漉的,腳底還有水草纏繞。
許甲道:“我便不坐這轎子了,一切從簡,不必大張旗鼓,貧道前來,其實就是了解了解情況,不給你們水府增加壓力。”
“沒有沒有,這都是小事一件,能招待天師,是我們水府榮幸,將來天師立道庭,我等山水地祇,還要仰仗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