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神這話,許甲不怎麼喜歡聽,只犧牲了一個道人就不着急麼??
至少在許甲這裡看來,人命關天。
許甲智慧增長許多,發覺了前世不過魔考的真正原因,便是沒有:“放下執念”。
佛法之中“執”即“相”,許多東西都不必刻意,當然前期是辛苦修仙,不可懈怠,但真到了“關口”,就要“輕輕放下”。
越是刻意,越不得要意。
其實那魔考撕不撕掉經書都無所謂,只是許甲沒去放下,一直掛念這件事情。
就像是瞎老漢分明心不瞎卻執着於眼睛瞎,於是被命運戲弄一輩子。
有時候要“逆天改命”,有時候要“順應自然”。
許甲的氣質變得飄渺起來,出塵雲逸。
“地藏庵中還有血屍數十具,需要好好辦一場法事。”許甲對着夜遊神道:“既然城隍兵馬出動了,那就先別回去了,我在在地藏庵設壇,駐紮起來吧!”
夜遊神點頭:“但聽上真吩咐便是!”
許甲則扭頭對着妙忍尼姑道:“小尼姑,雖然你爹孃原諒了你,但我不是隨意寬恕的人,你既然可以束縛鬼王,必然就可以束縛山神,你不準走!”
妙忍面容平靜,沒有起伏道:“貧僧不走,施主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說,凡衆生有求於我,我有皆施。”
“你倒是乖巧,剛剛你爹孃,有求於你,你但凡開口,都不至於如此結局。”胡金花看她十分不順眼,因爲傻活佛和瞎老漢吃的面錢,都是她付的。
兩碗麪的“緣法”,叫她對這夫婦又可憐,又敬重。
黃琵婆倒是沒什麼感觸,她只念:“他們慘,關我屁事!她不孝順父母,關我屁事!十萬生靈生死,關我屁事!”
如果說:“伱也要死!”她便念:我本來二百歲大劫渡不過去,死就死,這麼死也值當。
這種精神狀態倒是十分美麗。
多慈之人,必窮苦困頓,不得志,千劫考驗,萬劫磨練,若有一劫不渡,便前功盡棄。
相反這種人,一路冷淡,只爲自己着想,將來若能做一件好事,便會被人稱讚。
許甲對胡金花這種不喜歡錶示理解,不過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金花,你去將小胖墩叫來,我們要擂壇了,這次九重桌壇只怕不夠,我要擂十三重。”
胡金花領了命,便去尋牛聰聰去了,剩下黃琵婆也不閒着:“你往山上去,我寫上封帖子,遞送到山居觀處,裡面的道人之中,有一個叫張真璣的,與我有過一面之緣。”
黃琵婆好奇:“那山居觀也被妖道給控制了麼?”
“控制應該不至於,但應該是走不脫的,他們供奉的山神失控了,他們應該在打醮,要穩住神祇。”
“好!”黃琵婆之前是不怎麼敢到那邊去的,現在就不一樣了。拿了雞毛當令箭了。
天色漸漸暗沉,黃昏來臨,百姓們各自回去,牛聰聰也趕了過來,看見許甲一身血污,忍不住道:“許大哥!你殺人了啊!”
許甲見他騎着牛車,帶了好些東西來:“怎麼?你要跟我上山去麼?”
“大哥上山不是做土匪的,想來是去成仙的。”
許甲笑了:“怪不得你聰明呢,我正是要賺一處道場呢,你看這玉山風景秀麗,山環水抱,尤其是那三座峰,好似香爐之中有三柱香並立,是不是一個好去處?”
牛聰聰順着許甲指着的方向看了看,黑漆漆,黑洞洞,只借來略撅的天賦神通,才能勉強夜視,見那處石峰林立,鬼斧神工,不由驚歎:“好是好,可未免太過險絕,地藏庵在山腳,百姓來的容易,所以香火昌盛,山居觀在山腰,便已經是清淨修行之所了,這要是建造道觀在山頂,得耗費多少錢財物力?”
“這倒是好辦,凡人之力難以搬運,神鬼之力難道不行,至於錢財,剛剛菩薩佛祖,倒是資助了我一筆。”
許甲指着道:“那三座山,若無人取名,我便來取,“玉京”“玉虛”“玉華”如何?
小胖墩聽聞:“倒像是神仙的居所。”
“確實如此。”許甲道:“你慧根具足,此三山,對應的正是三清聖境,玉京乃大羅玉京山,是天帝之居所,玉虛,乃是三清神聖之一元始天王的居所,我打算在此二山之中供奉天帝,三清祖師,具體修行則在玉華山。”
“玉華,玉之華美,傳聞天帝遺玉之所,必然也是此山也,此山靈秀,比至其餘山峰更甚。”
小胖墩不懂這些:“不是居中最爲尊貴麼?爲什麼不在中間修行?”
“因爲我現在還壓不住。”許甲道:“等我修成地仙,便可念感三山,居哪裡便都無所謂了。” 許甲跟着牛聰聰說着,那邊黃琵婆便已經從山居觀上下來了,同下來的,還有憂心忡忡的“張真璣”。
張真璣在山居觀,一直是被當成“真傳”培養的,前任觀主曾言張真璣是“璞玉”,仔細打磨,便是“真仙種子”,這裡的真仙,是指“陸地真仙”,也叫“遍知真人”,“地仙”。
到了地仙,最少駐世三百年,但實際上,不必活那麼久,很多得道高人就飛昇了。
又或者活了這麼久,也不是世俗中人可以接觸到的。往往居住在洞天福地之中。
相比於“人仙”,地仙已經算得上“中乘功果”了。
別看不起地仙,一心想要天仙,多少學仙學道之人,連一個最下乘的“鬼仙”都撈不到,說得好聽是遊師,陰師,說得不好聽,就是地府打小工,散工。
混得好點,託夢授法,結成陰師壇,還有人供奉,一口飯是有的,還能給折點元寶,給錢花花。
混得不好,形消魂散,和孤魂野鬼也沒有什麼兩樣,若能維持心思不害人也就罷了,若不能維持心思,說不得就成了邪師“魂幡”裡面的兄弟了。
許甲這輩子,怎麼也得弄個地仙功果來,前世在美利堅舊金山驅魔斬邪,今世就從玉山開始。
前面也說了,許甲就是要踩着長生教上位。
張真璣看見許甲,十分驚訝“是你!”
許甲笑着問道:“很意外麼?”
張真璣嘆道:“上次我看你,精氣虧空,神意飽滿,行法是旁門左道,不知存藏儲蓄之意,以爲你是雜家散修,如今再一看,你精氣神具足,功德光耀三尺有餘,隱隱有神祇法念護持,分明是我看走了眼,你是有道高修。”
許甲聽聞他說自己是“有道高修”,十分歡喜,因爲許甲給自己的定位就是“旁門左道”,是半路出家,一個寫小說的,東拼拼,西湊湊,前世雖活百歲,可真沒遇到一個正經明師。
道家三寶,道,師,經。
許甲都是懵懂自己入道,花了三千拜了一個無弟子傳承的閭山師公,在青城山遇高人得授一卷內煉法訣。
如此才齊三寶。
今世修行,則是以“前世”爲師,將過去踩的雷都一一避免,真經亦只有那麼一卷,沒得見參考。
如今張真璣說自己是“有道高修”,那說明自己修對了。
其實許甲還是想錯了,有道高修,看的不是“法”,看的是“道”,道的外在體現,是“智慧”。
張真璣所見,是許甲的功德,智慧,在法界之中投射而成的“光環”,張真璣修行多年,僅僅在一個人的法光之中看到過,那就是觀主住持。
“我如何算有道高真?”許甲高興是高興,卻不自領,只道:“我請道友來,道友可知曉爲何?”
張真璣看看許甲身上的血污,那神色冷淡的妙忍尼姑,還有地藏庵着火,又滅後,的凌亂場景,嘆道:“想必是地藏庵出事了。”
“不錯,邪教不僅僅要污染玉山山神,還打算放出地藏庵下鎮壓的鬼王,只是如今此事已經解決了,此前若是發作,先是玉山地界地震,再是化作鬼域。”
“如今只需要考慮第一樁事便是。”
“原來如此,難怪道友有如此功德!”張真璣恍然大悟,開口問詢道:“那這位師兄,可是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正是!”許甲道:“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我希望能看山居觀的道統傳承,當然,你不給我看,我也會行法,這是兩樁事情,一公一私,你不必將其聯繫到一起,以爲我在要挾你。”
張真璣道:“道統傳承,不傳無道無德之人,師兄是有道有德之人,若有能力救下玉山百姓,便是將山居觀讓給師兄做道場又能怎樣呢?”
“我不要你的山居觀,我自有去處。”許甲見他如此爽快,加上一陣對自己道與德的吹捧,也是開心的不得了,難怪皇帝身邊都要養個會拍馬屁的。
這個張真璣很上道麼!可以認小弟了。
張真璣當即開始口述自己的修行之法,畢竟法本他也沒有,總不好回頭去拿,不過他是過目不忘,得了真傳,自不會拿假經來糊弄許甲。
許甲聽他講述山居觀功法,一時錯愕。
因爲還不如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