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已經記不清高中時期自己是如何度過每一個聖誕節, 那時候成績不好，一個問題學生在哪裡彷彿都顯得格格不入。後來成績好了，又不願意去結交新朋友, 每天獨來獨往也就那樣過了。
印象最深的還是學校的圖書館、宿舍樓後面的小樹林, 還有那隻不知打哪來的貓。
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喜歡某一樣東西, 莫伊對於貓的好感就是從那時候種下的。
明明就是一個聖誕節, 卻搞的好像全民歡慶。
莫伊和家裡打了招呼, 下完課會在學校幫忙準備今晚的活動。
她被分到吹氣球，沈錚掛完綵帶就看她手捏着氣球吹的臉紅脖子粗，一副快要不行的樣子。不由得好笑。
“我們去吃飯？”
莫伊把手上的氣球打了結放到一邊, 跳下桌子，“好啊！”
“幫我打包一份蛋炒飯！”
“我也要！”
“能加我一個嗎？”
莫伊扭頭看他, “……還出去嗎？”
沈錚臉上略過一絲無奈的神色, “還是叫店家送吧！”
莫伊早就做好了被迫害的心理準備, 卻沒想到還不錯。看得出來大家都很用心在準備。畢竟明年高考之後就要各奔東西，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能讓同學記住自己的機會。
鄭媛媛報的是吹葫蘆絲, 她上臺的時候莫伊手拍的啪啪響。那叫一個起勁！
“差不多就行了，手都拍紅了。”課桌擺成圓形，沈錚就坐在她旁邊，施施然悠閒的模樣。
莫伊手肘撞了他一下，“別愣着, 你也一起鼓掌！”
他笑笑, 還是乖乖照做。最近幾天她都不太高興, 好像有心事, 難得今天比較開朗。
坐在旁邊的李傑輕嘆了口氣, 說好的高冷學霸同桌眨眼就成了忠犬小狼狗。
晚上回家後莫伊趕緊脫掉衣服衝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坐在牀上擦頭髮的時候看到書桌上的盒子突然站起來。“臥槽！怎麼把這個東西忘了！”
她還沒穿睡衣, 圍着浴巾，一解就鬆。
身後的門突然推開，莫伊聽到動靜，回過頭愣愣的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門嘭的一聲關上。
沈錚靠在門邊，抿着脣，腦子裡全部都是剛纔看見的畫面，白嫩的背部，不盈一握的細腰。半乾不溼鋪在上面的黑髮，像是水草般帶着隨意而又勾人的美。以及猛然回頭驚慌失措的眼眸。
人的記憶有時候很奇怪，一些東西怎麼都想不起來，一些東西卻又記起那麼清楚。分明只是匆匆幾秒，卻好像用放大鏡照了看似的揮之不去。
門再次打開，莫伊已經穿好衣服。厚厚的珊瑚絨睡衣，胸口的小熊呆着一張臉對着他。
“下面冷，你去牀上吧！”他的聲音十足冷靜，就好像剛纔什麼都沒發生。
“開了空調。”儘管這麼說，莫伊還是乖乖躲進被子裡。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莫伊兩手在被子下揪着毛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嗯。”
莫伊歪着頭看他。
沈錚從口袋拿出一個盒子，莫伊怔怔的看着，好像猜到了又好像沒猜到。
“聖誕節快樂！”他說，聲音低柔繾眷。
是個鐲子，設計簡單又不失精巧。不算什麼貴重的東西，但……這是他親自設計的。
前幾天她偶然在他的抽屜裡看到，當時覺得奇怪，隱約猜到了又不敢確認。
“一直想送你一樣東西，最後還是選了這個。手伸出來。”他的聲音低低的，莫伊仔細聽着，一不小心就聽進了心裡。
沈錚幫她帶上，“以後不許脫下來。”
“好。”
莫伊擡着手轉了幾圈，看到內面好像刻了什麼東西。她湊近，微微晃動才辨認出那是兩個字母。
MS。
是他們兩字母的首拼。說不清什麼感覺，她翻身下牀，拿起桌上的盒子遞給他。
“禮尚往來！”她笑，一雙眸子似乎落滿了星光，熠熠生輝。恍惚間，點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盒子打開，裡面放了一本書。
“《沉思錄》。”他摸着書面，“怎麼想到送我這個？”
莫伊跳上牀鋪，腳下一軟撲到他面前。半開玩笑道：“怕你誤入歧途啊！所以送這本書給你，時時警醒自己。”
他嘴角含笑，看了她一會，“怎麼會？有你在這裡，我不會讓自己偏離軌道。”伸手貼上她的後頸，稍一用力往下壓。
呼吸交纏間誰的氣息徒然混亂。
莫伊說謊了。
事實上，她只是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只是貪心的想留點東西給他。只是……好像有點不捨。
不捨……，莫伊怔怔的想，這個詞可真是好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期末考試在衆多學生的惶惶中到來，又在學生們的心驚膽戰中離去。
拿成績的那天，有喜極而泣，有一臉悲慼，也有歡欣鼓舞。
鄭媛媛看着成績上的數字，鬆了口氣，“終於可以過個好年了。”
莫伊點頭，“對啊！終於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了！”
鄭媛媛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莫伊嬉皮笑臉，“真無情，最後一面了。”
鄭媛媛不耐煩揮着手，“趕緊走。”
“好的，明年見！”
年前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對於莫伊來說是大事，對於沈錚貌似……是一件小事。她從書本中擡起頭，看他安靜從容的模樣。
拿完成績單的第三天，京都沈家派人來接沈錚回去過年，卻被他拒絕了。
“真難得他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兒子，這半年過的太安穩，我都差點忘記自己還有一個父親。王叔，你回去告訴他，謝謝他的好意，不過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一番話是風輕雲淡，可裡面的嘲諷也是實實在在。
“少爺，哪有過年不回家的。老爺也盼着你回去呢！”
“那他自己爲什麼不來。”
中年男子一噎，“這不是年關了，忙的走不開……”
沈錚懶的再聽下去，“還不進來。”
中年男子一愣，扭頭看到一個穿着格子套裝的小姑娘眉笑眼開的從牆角後面鑽出來。“大叔，您好！我是隔壁的。”她伸手指了指對面。
“站在外面吹冷風，你是怕自己感冒不夠嚴重？”
莫伊訕訕的摸了摸鼻尖朝他走過去。
嘭的一聲，門從裡面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沈錚到廚房給她泡了包感冒沖劑，看着她喝完才放她離開。隨後兩人就來到他的房間像往常一樣該看書看書。
“怎麼了？”
莫伊搖頭，“沒什麼。在下面不冷嗎？一起上來吧！”她拍了拍被子。
沈錚將書放到一邊，走過來。
莫伊趕緊掀開被子的一角讓他進來。
沈錚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柔聲問：“還難受嗎？”
“你親我一下就不難受了。”她嘻嘻笑。
“你確定？”沈錚挑眉，有種雅痞的味道。
莫伊覺得他如果做個壞孩子也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至少她是肯定拒絕不了誘惑。
見他低頭靠過來，莫伊趕緊用雙手捂住嘴巴，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會把感冒傳染給你的。”
他聲音低低的就像是在哄人，也的確是在哄人。“沒關係，正好可以陪你。”
莫伊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收到你心意就行了。要是你感冒我會心疼的。”
“好，聽你的。”
沈錚低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莫伊覺得沈錚應該挺喜歡她的，只要是她提出來的要求，他少有不答應的。他也不出去和同齡人玩，有大把的時間陪她。再帥的臉天天見也會免疫，莫伊終於忍不住拉着他出門放風。
離家不遠有個公園，周圍還有籃球場和圖書館，莫伊將手放在他的口袋裡慢吞吞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
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舒服又溫和，兩人漫無目的走。不遠處的籃球場內有人在打球，莫伊眼尖，“那不是班長嗎？”
沈錚沒什麼表情，“好像是。”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打球。”
莫伊一想也是。
兩人正準備走，李傑也看着了他們，“沈錚！”回頭和同伴說了句什麼就朝他們跑過來。
“好巧！”
莫伊笑笑，可不是，一出來就碰見了熟人。
“你們待會有事情嗎？”
沈錚剛想說話，莫伊就老實道：“沒有啊！”
李傑眼神一亮，“我們隊還有一個人沒來，沈錚你能不能幫忙替一下？”
莫伊是見識過他打球的，不說單純的耍帥，一看就是練過的。
“去吧！我在旁邊幫你加油！”
沈錚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兩人進了球場，他把外套脫下來交給她，“乖乖等我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