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旨意來到西岐,西伯侯姬昌召集衆文武商議。
“侯爺,看來那昏君並未發覺是我西岐出的手。”
大將軍南宮适看完旨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那昏君還要爲那所謂的賢妃慶祝,呵呵,真是死到臨頭猶不知!”
上大夫散宜生眉頭緊皺,神情卻不似南宮适這般輕鬆。
“侯爺,那帝辛曉得把武庚送到東魯安置,並與東伯侯結爲姻親,可見他並非無能之輩。況且,朝歌之中尚有黃飛虎、聞仲這樣的智勇之人。卑職只怕,這宴無好宴吶。”
姜子牙點點頭,語氣哽咽的說道:
“散大夫所言甚是,殷商有截教相助,雷震子的身份根本無法隱瞞。侯爺,要不,就以生病爲由將此事推辭了吧。”
想起雷震子的死,姜子牙就感到心中有愧,覺得對不起師兄雲中子,更對不起西伯侯姬昌。
姬昌擺了擺手,長嘆一聲,道:
“我以占卜之術算過自身命數,此乃我命中之劫,避之對西岐不利,不過,七載之後,我當平安歸國。本侯不在西岐之日,大公子伯邑考上順母命,下和弟兄,不可更西岐規矩。若事有疑慮,內事託放大夫,外事託於南宮、辛甲。”
將一衆事宜安排妥當,姬昌方纔離開西岐,向着朝歌而去。
隨着帝辛旨意傳遍四方,不出三月,四大諸侯齊聚於朝歌之中,各備奇珍異寶,慶賀蘇妲己登臨後位。
隨着慶典結束,四大諸侯各自上表,準備歸國。
帝辛將東伯侯姜恆楚、南伯候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三人奏表批覆,準其歸國,只扣下西伯侯姬昌奏表不回。
只是,武庚遇刺之事,雖雙方心知肚明,但卻不能拿到檯面上說。
這西伯侯姬昌在八百諸侯中素有威望,實力又是最強,若是貿然將其逼反,天下只會以爲殷商有負西岐,而不是西岐有負殷商。
什麼,你說西伯侯派人截殺王子武庚?
西伯侯乃是天下有名的賢侯,又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肯定是你帝辛這個昏君借刀殺人,害武庚不成,又將這帽子扣在西伯侯頭上!
畢竟,你帝辛有着追殺王子的前科!
這天下之人,只會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真相”,而不會去查證這事實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面對着有着“賢侯”身份護體的姬昌,一時間帝辛頗有種老鼠拉龜,無從下手的感覺。
正煩躁之中,帝辛忽然想起費仲和尤渾兩人來。
這兩人雖然除了溜鬚拍馬以外,再無任何長處,但在陰謀詭計上頗有建樹。
如老太師聞仲、武成王黃飛虎這般的,雖然對他帝辛忠心耿耿,但對於陰謀詭計,還是不如自己的這兩個寵臣。
想到這裡,帝辛便將兩人召來,詢問計策。
尤渾聞言,沉吟片刻,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道:“陛下,臣有一計,可除姬昌。”
帝辛聞言,臉上現出喜色來,道:“計將安出?”
尤渾道:“陛下,四大諸侯若是歸國,按照規矩,當時先拜闕,而後方歸故土,文武百官也要與其踐行。臣與費大夫一道去探那姬昌虛實。如果他有真心爲國,陛下赦之,若有欺誑,即斬其首,以除後患。”
當然,因爲雷震子一事,最後探聽的結果只能是欺誑之語。
帝辛聞言,沉思片刻,揮手讓兩人去辦。
第二日,帝辛准許姬昌所奏,允其歸國。
第三日,姬昌臨午門,望闕拜辭謝恩,隨後帶着一衆家將,出了朝歌西門,來到十里長亭處。
武成王黃飛虎、太師聞仲、梅伯、杜元銑、趙啓、微子、箕子、比干等一衆大臣俱在此伺候多時。
見百官相迎,姬昌急忙翻身下馬。
黃飛虎與聞仲慰勞道:“今日賢侯歸國,不才等具有水酒一杯,一來爲君侯榮餞,尚有一言奉瀆。”
“兩位請講。”
聞仲盯着姬昌的雙眼,緩緩道:“雖然天子有負賢侯,望乞念先君之德,不可有失臣節,妄生異端;則不才輩幸甚,萬民幸甚。”
姬昌頓首謝道:“昌雖長居外國,但恨不能報天子之德,豈敢有他念哉。”
聞仲心中冷笑連連,不再言語,只是執杯把盞。
姬昌與百官歡飲之時,只見費仲、尤渾乘馬而來,自具酒席,也與西姬昌餞別。
衆人一見費仲和尤渾二人,頓時各個心中不快,找了個由頭,各自抽身而去。
只是聞太師離開之時,向着兩人使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帝辛的謀劃,他也是知道的。
知道西岐乃是闡教扶持,因此,對於對姬昌動手,聞太師自無不可。
若是能將姬昌除去,西岐的發展勢頭就能緩上一緩,殷商也能夠喘口氣來整頓自身內部的各種問題,爲日後大戰做準備。
見費仲和尤渾二人前來,姬昌心中變如同明鏡一般,知曉自己的劫難已到,只是面上卻說:
“二位大人,昌有何能,荷蒙遠餞!”
費仲笑道:“聞賢侯榮歸,卑職特來餞別,有事來遲,望乞恕罪。”
言罷,便與尤渾兩人殷勤勸起酒來。
姬昌雖然有海量,但剛與百官喝了一遭,如今與費仲和尤渾兩人暢飲,酒過數巡,一絲醉意不覺間涌上心頭。
察覺姬昌有了幾分醉意,尤渾心中暗笑,道:
“請問賢侯,渾常聞賢侯能演先天八卦數,斷易天機,無有不準,果有此事?”
姬昌晃了晃腦袋,道:“這陰陽之理,自有定數,豈得無準?但人能反此以作,善趨避之,亦能逃越。”
費仲尤渾二人對視一眼,費仲不動聲色的問道:“若當今天子,不識將來,可預聞乎?”
此時姬昌雖然酒已半酣,但心中卻是清醒無比,聽聞費仲這般問,心中知道戲肉來了,將右手朝額頭上一拍,悲聲道:“國家氣數黯然,只此一傳而絕,不能善其終。”
見下套成功,兩人心中暗喜,這姬昌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足以定其死罪了。
兩人復又殷勤勸酒,氣氛愈發熱烈,酒酣耳熱之際,兩人又問道:“不才二人,亦求賢侯一數,看我等終身何如?能否得善終?”
你這兩個奸臣還想善終?
姬昌心中冷笑,只是面上卻應允下來,當即在袖中算了一卦。
看着卦象,姬昌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只是面上露出異色來,沉吟良久,見兩人有些不耐煩,方纔說道:“此數甚奇甚怪。兩位大夫將來不知何故,被雪水身,凍在冰內而絕。”
兩人聽到姬昌這般說,心中頓時大怒,只是面上不動聲色,又問姬昌日後福禍如何,姬昌說自己當得善終。
老傢伙,你若能得善終,我兩人跟你姬姓罷了!、
費仲和尤渾兩人聞言,心中更怒,強忍着喝了幾杯,這才告辭而去,只是在歸途中破口大罵:“這老畜生,自己死在目前,反言壽終正寢。我等反寒冰凍死,分明罵我等,這樣可惡。”
兩人一路行一路罵,進了朝歌,便急忙去見帝辛,將姬昌所言盡數說與他聽。
帝辛聽罷,冷哼道:“這老匹夫,寡人還未與他算那雷震子之事,竟敢如此胡言亂語,侮辱君父?想壽終正寢,須先得問過我手中利刃!”
隨即召來晁田,讓他親率御林軍,去將那姬昌拿下,即時梟首,懸於午門之上,以正視聽。
姬昌見費仲和尤渾二人離開,扭頭對一干家將吩咐道:“本侯七年牢獄之災已至,你等不必管我,盡數返回西岐,告知大公子,讓他盡數依我之言便是。”
話音未落,一將率領百騎而至,正是晁田。
姬昌被晁田帶返回朝歌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出片刻,百官盡知。
一些知曉神仙殺劫之人,如聞太師、黃飛虎等人,徑自坐於家中,不去理睬;反而一些自詡忠臣之人,如梅伯、比干等,聽聞帝辛要殺賢侯,紛紛求情,帝辛自是不允。
比干奏道:“姬昌所言,也不過按照先天八卦之術所得,並非捏造妄言。王若不信,可讓姬昌演目下吉凶,若不準,再斬之不遲。”
帝辛雖然殺姬昌之心甚堅,但也想讓百官心服口服,冷笑道:
“這老匹夫善會妖言惑衆,收買人心。既然衆卿不信,且讓他算上一卦,看看吉凶,也讓他死得瞑目。”
於是,帝辛命衛士將姬昌帶入通明殿中,當着文武百官之面演算吉凶。
姬昌領命,取金錢在袖中演了一卦,大驚道:“陛下,明日正午時分,太廟將有火災,速將宗社神主請開,恐毀社稷根本。”
帝辛聞言,冷笑不已,揮手道:
“好,寡人就等明日午時,如果真有火氣,寡人只算你酒後失言,並無罪過。若不靈驗,定斬不饒,誰再敢求情,與姬昌同罪!”
話雖如此,他心中確是再想,就是此事無過,寡人也要與你算一算那雷震子之事!
下朝之後,帝辛傳旨,命令禁衛軍仔細守衛太廟,防止有人縱火,同時任何人不得靠近,只待看明日正午,結果如何。
第二日,帝辛與衆大臣站在太廟之前,等候姬昌所言午後火災一事,並讓陰陽官每隔一刻,便報時辰。
眼看這午時將近,突然間不知從何處飄來朵朵烏雲,將半個天空盡數遮蔽,下一刻,只聞得一聲霹靂響,頓時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不到盞茶時間,就已下了一尺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