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心中暗自喜歡,臉上卻是頗有不以爲然之意,“這個籌碼對於我們而言,並不足夠,我部雖然的確吞不下孔德部,但遲滯他的歸程,卻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要將他拖在漁陽就夠了。
“將他拖在漁陽肯定是不夠的,只要孔德這隻部隊存在,就會牽制住你們的一部力量,高都督想要改朝換代,那時日可就不知要拖上多久了,遲則生變,這個道理,我想葉真將軍是明白的,你們得到了安陸鐵礦,確保在鐵礦資源之上不受制於人,又沒了孔德這一部驍勇善戰之兵,當然,你們還會得到周長壽將軍的友誼。”趙廣循循善誘。
“聽起來很誘人,但是我怎麼相信周長壽將軍的誠意呢?”葉真搖頭道:“對於不能確定之事,我向來是敬而遠之。”
“我國內政,想來貴部上下是很清楚的,因爲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貴部都是參與了的,趙牧趙太尉死得不明不白,趙杞掌握了大權,又與河東大營的荊如風勾結,一手遮天,像我,吳增這樣的趙太尉的舊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壓制,吳增將軍在河東大營,幾乎已經被閒置,兵權盡被剝奪,周長壽將軍現在駐紮全城,麾下還有兩萬敢戰之兵,但以趙杞的爲人,又豈肯長久地留下週將軍掌控兵權,等他從代郡騰出手來,必然會對付周長壽將軍,所以,周長壽將軍必須立下一個大功,一個讓趙杞再也沒有任何理由,敢動周將軍的大功,眼下,除了拿下漁陽,還有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呢,要知道,即便是趙太尉在世的時候。也沒有拿下漁陽啊!”趙廣說得極是誠懇,“這於貴部和我們來說,是兩好的事情。等到高都督拿下燕國全境之後,我們還是鄰居,還是要打交道的,所以我說,您得到周長壽將軍的友誼,對以後我們兩國也是有利的。我想,高都督也絕不願意讓趙杞這樣的敵人掌握着趙國大權吧?”
葉真心中偷笑,暗道高都督巴不得趙杞這樣的人掌握趙國大權。這些年來,都督苦心孤詣,先後利用趙杞搬掉了趙牧和子蘭這兩個攔路大石,又爲得是什麼?都督的雄心,又豈是僅僅在燕國改朝換朝?你們也太小瞧都督了。
燕國,我們肯定是要的,但以後趙國,又何嘗不是我們的目標。
葉真微微點頭,“這事件頗大。我無法作主,需要向徵東府彙報,等到都督的指令之後,才能行事。”
趙廣卻是有些焦急。“葉真將軍,事不宜遲啊,孔德撤退,就是旦夕之間。一旦他全身而退,這樣的機會,就再也不會有了。此地不管是距離高都督現在所有之地,還是往你們積石城,都是路途遙遠,一來一去,耗費時日不短,白白貽誤戰機啊,將軍亦是主政一方的人物,這樣的時刻,焉能縮手縮腳,坐視大好機會從身邊溜走,如果真是這樣,只怕過後高都督也會埋怨你吧?”
葉真卻只是搖頭,“滋事體大,趙廣將軍,你卻容我先思量幾天,我也要與部將討論這個問題,說句實話,這件事情,我一個人的肩膀是扛不起的。”
趙廣還想再勸幾句,葉真卻是站了起來,“趙廣將軍,請吧,我已經爲你安排了地方休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頭。”
趙廣無奈,向着葉真抱拳一揖,“請葉真將軍早做決斷,不要誤了良機。”
“我會認真考慮的。”葉真點點頭。看着趙廣離去的背影,葉真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足足涼了趙廣三天,就在趙廣已經再也無法忍耐下去的時候,葉真才姍姍來遲,直接到了趙廣休息的大帳,沒有任何廢話,葉真單刀直入,“這幾天,我與部下反覆商討,覺得周長壽將軍的提議可行,所以,這件事,我答應了,當然,我已經寫好了文書,送給高都督與徵東府,此事有什麼後果,也自有我一人承擔,趙廣將軍,請你回去後告訴周長壽將軍,我們希望得到他的友誼。”
已是心急如焚,幾乎快要絕望的趙廣,突然喜從天降,頓時大喜,沒口子的連聲答應,“好,好,葉真將軍果然有擔戴之人,我這就馬上回去,孔德撤退之前,必然會發動一次猛烈的攻擊來迷惑葉真將軍,還請葉真將軍小心在意。”
“這個放心,打仗,我徵東軍還真沒有怕過誰。”葉真微笑着道。
三天之後,就在趙廣返回全城的時候,孔德果然從安陸向新會發起全面進攻,近兩萬軍隊分成三路,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向新會發起猛攻,而與此同時,孔德的中軍已經開始撤退,在猛攻數天之後,成功地將徵東軍逼退到新會縣城,三支軍隊立即開始交替後撤,不得不說,孔德打仗極有章法,三部在輪流後退的時候,不時會突然協同,對尾隨而至的徵東軍進行一次逆襲,曾憲一就在這樣的突然反擊之中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損失了數百人手,被葉真好一頓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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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廣就在這兩支軍隊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悄然回到了全城,向周長壽稟報了此趟新會之行。
“周將軍,我們就這樣完全信任徵東軍麼?”趙廣問道。
“爲什麼不能信任?”周長壽看着對方,“如果你一去,對方立即滿口答應,我還真是要懷疑了,但他們既然足足討論了三天,可見他們內部對此事也是看法不一,也正因爲如此,我才相信他們的確會抓住這一次機會,這對於高遠來說,也的確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高遠要的是將燕國全境拿下,自己來當家作主,孔德這幾萬兵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要知道現在趙遠威逼薊城的只有區區兩萬人馬,這兩萬人是不可能拿下薊城的,他能作的就是利用騎兵的機動優勢,將對方困在城中不能出來,薊城之中有數十萬人口,糧食必然會在圍困之中成爲大問題,如果孔德這一部不能回去,薊城便會面臨絕境。全被生生困死。”
“胡彥超部呢?”
“我敢跟你打賭,胡彥超絕對到不了天河,葉重可不是善人,他既然出兵攻打琅琊,豈能沒有成算,崤山關打了這麼久也沒有打下來,我一直在懷疑這個葉重在玩什麼花樣?放心吧,趙廣,不管對手是不是真心與我們交易,這一次,我們也要冒一次險,與其這樣乾等着最後被趙杞和荊如風活活玩死,還不如捨出全部身家,拿出來搏上一搏,成功了,後半生富貴延及兒孫,如果輸了,也只不過是將我們的命運提前而已。”周長壽淡淡地道。
聽着周長壽如同賭徒一般的心理,趙廣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周將軍,您出擊,我留下守衛全城吧!”
周長壽緩緩搖頭,“這一次我出擊,必然要傾其所有,五城駐兵,我要全部帶走,你留下,又能有什麼作用?我們攏共只有兩萬兵力,孔德的兵力比我們還要多,就算我們打他一個出其不意,人少了也是不起作用的。”
“萬一五城有失?”
“誰來奪五城?”周長壽反問道:“葉真只怕現在更着急將孔德打垮之後,馬上去薊城增援吧。薊城,這樣一個絕大的餡餅放在哪裡,他們豈會放着這個不拿,而來撿全城這樣一個小小的地方?如果他們真這樣做了,我們回過頭來與他激戰,孔德趁機跑去薊城,葉真圖個什麼?”
聽着周長壽的話,趙廣默然無語,周長壽的話說得有道理,如果徵東軍真得來圖謀他們的五城,那趙軍完全可以放任孔德離去,轉過頭來找他們算帳,那葉真當真有可能一無所得,羊肉沒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騷。
鬥志昂揚的周長壽爲了他今後的命運,放手一搏,率領全城等五城駐軍,徑自離去,準備在半路之上,設下一個絕大的包圍圈,給孔德致命一擊,然後趁勢拿下漁陽全境。
而葉真,此時卻站在已經收復了的安陸城牆之上,看着遠處最後一面燕軍旗幟消逝在眼前,在他的身後,一支支的徵東軍正魚貫而入,安陸,只不過丟了數月,便又重新回到了徵東軍的手中。
“牛奔,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葉真身邊,一身便服的牛奔點頭道:“我們在趙軍的釘子會在一個絕佳的時刻出現在孔德面前,告訴他周長壽的圖謀,周長壽不是要打伏擊麼,我們便將這一次伏擊,就成他們之間一次面對面的硬碰硬交流。”
“孔德能相信他?”
“此人是燕翎衛之人,是我們以前埋下的釘子,身份確鑿無疑,而且這樣的事情,孔德也會寧可信其有,不要信其無的中。”牛奔笑道:“讓他們打成一場爛仗吧,周長壽以爲我們不敢去拿五城,但我們偏偏就要去,到時候,他想要脫身,也不是那麼一件容易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