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帶着一百五十名士卒戍守居里關,並在合適的時機與賀蘭雄的二百餘騎兵配合,攔截拉託貝自扶風扳回的騎兵大隊,最早時候,他們並不知道拉託貝已經破了扶風城,直到派出哨騎偵測拉託貝部隊動向的賀蘭雄派人前來報信,這才知曉,居里關頓時炸了窩,雖然說這些士兵都沒有家眷在扶風城,高遠的部下基本上都是光棍漢或者失去家園的農民,但扶風城被攻破仍然讓這些士兵難以接受.紛紛叫喊着要聯合賀蘭雄前去救援扶風城.
孫曉斷然拒絕了這一要求.孫曉清楚,扶風城既然已經被破,自己這羣步兵要跑到扶風城去救援,完全就是飛蛾撲火,說不定對方正在等着他去呢!賀蘭雄更不可能爲了扶風人而去火中取栗,他要的是打拉託貝一個措手不及,而不是去與對手硬扛,賀蘭雄僅僅兩百餘騎,與拉託貝火併起來,輸面佔大.
就算賀蘭雄義薄雲天,同意與自己去攻擊拉託貝,對於高遠的整個戰役佈局也沒有多大好處,一旦自己與賀蘭雄失敗,拉託貝返回老營的時候,高遠就將獨自面對更多的騎兵,只怕也是敗多勝少,到了那時,才真正是滿盤皆輸.
扶風城破了就破了,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爲他們報仇.
孫曉在煎熬之中看着時間一點點從眼前溜走,凌晨時分,賀蘭雄的探馬來報,高遠已經攻破了對方老營,大獲全勝,緊接着,孫曉佈下的暗探便發現了自胡圖族老營方向狂奔而來的求救騎士,孫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破了我的扶風城,我佔了你的老營,大家這個時候是半斤八兩,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時間了,拉託貝,你等着被砍下腦袋吧!
居里關的一百五十名士兵全副武裝,靜靜地坐在關牆之上,他們等待着總攻的那一時刻到來.他們之中有許多都是來自去年被胡圖族劫掠之後家破人亡的家庭,想起東胡人的去年的殘暴,他們便能想到現在扶風城中的慘狀,推此及彼,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燃燒着憤怒的火光,舊仇未報,新仇又添,怎麼不讓人義憤填膺.
賀蘭雄的二百餘騎兵集結在距離居里關不到三里路的一處山坡之後,二百餘匈奴騎兵靜靜地坐在地上,手裡牽着他們的戰馬,他們的主要武器與東胡人差不多,也是彎刀,不過比起東胡人的制式彎刀,他們的刀略長一些,弧度也要小一些,而騎射,他們與東胡人也是差相彷彿.這兩百餘騎,只有一百五十騎是賀蘭部本部人馬,其餘的一百來人都來自從去年冬天開始陸續投奔賀蘭部的一些小部族,賀蘭雄知道,自己現在只能勝,不能敗,一旦失敗,這些人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高遠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機會.拉託貝現在想必急怒攻心,自扶風城一路狂奔而回,連續作戰,長途跋涉,便是鐵人,也會累得夠嗆,更爲重要的是,拉託貝現在主意力都在老營高遠的身上,他萬萬不會想到自己與高遠的聯手,這一仗,實在是太佔便宜了,賀蘭雄甚至覺得會有些勝之不武.
不過這對於現在的賀蘭部來說,卻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並藉着這場勝利來恐固人心,這一仗過後,賀蘭部將會更加強大了,高遠已經承諾,俘獲的胡圖族俘虜都歸自己所有.而強大起來的賀蘭部會吸引更多的匈奴流民以及小部落來投,形成一個良形循環,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賀蘭雄雖然年輕,卻也有着自己的雄心,當然,他所有的想法都得等到賀蘭部的臂膀更加強壯之後,纔有可能施展.
擡頭看看天色,天已經快要黑了,從東胡去報信求救的信使離開這裡的時間算來,拉託貝應當要來了.賀蘭雄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一下腿腳,隨着賀蘭雄的站起,身後的兩百餘騎兵也紛紛站了起來,伸手踢腿,或者拔出彎刀虛劈幾下,也有的將背上的長弓引開,一鬆手,弓弦發出嗡嗡之聲.
地面開始輕微地震顫起來,賀蘭雄眉毛一挑,”來了!”他在心中大叫一聲,人卻已是翻身上馬,回頭看着二百餘騎兵,彎刀虛劈數下,厲聲喝道:”東胡人欺壓我匈奴人多日矣,今日正是我們報仇雪恨的時機,也是我賀蘭部崛起的一個契機,諸位,想要過上更好的日子,想讓你們的家人擁有更多的奴隸,珠寶,綾羅綢緞,那麼,就拼命殺敵吧!”
“殺!”二百餘騎兵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沒有什麼比賀蘭雄說得這一番話更直白了,這些匈奴騎兵都是來自小部落,有些甚至是一些失去部落的流民,用窮得叮噹響來形容他們毫不爲過,在去年的時候,他們還在爲如何填飽肚子而奮鬥,而今天,他們卻可以爲着頓頓吃肉喝酒,並穿上綾羅綢緞而戰鬥了.
幸福的生活是靠手裡的彎刀拼出來的,每一個匈奴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出發!”腳上的馬刺輕輕地叩了一下戰馬的馬腹,馬兒揚蹄,緩緩向前奔去,沿着緩坡,一路向着坡頂爬去,在他的身後,二百騎兵一隊一隊的緊緊地跟上.
WWW●ttКan●¢o 當賀蘭雄爬上坡頂的時候,拉託貝的騎兵正好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拉託貝並沒有將居里關的駐兵放在眼中,高遠手裡有多少兵他很清楚,既然他帶了一大半人去襲擊自己的老營,居里關裡的扶風兵便不足爲懼,更何況,此時,他還恨不得這些讓人憤怒的扶風兵能撲出關來,那依仗自己的馬力,便可以輕而易舉,不費任何力量便足以擊潰對手,以泄心頭之奮,當然,拉託貝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那一個守居里關,都不會這麼愚蠢.
四百餘騎兵拉成了一道長長的隊伍,貼着居里關不到一里的地方,向着胡圖老營奔去.
果然如高遠所說,長途的跋涉,連續的作戰,東胡騎兵本身的素質在這一刻便分出了高下,整個隊伍拉得極長,賀蘭雄仰天長笑,如此有利的形式,自己還打不贏的話,那當真是枉稱英雄了.
“出擊!”他怒聲狂喝,在夜幕的掩護之下,兩百餘騎兵閃電般地自坡頂一泄而下,徑直截向東胡騎兵的中段.
夜幕可以掩護他們的身形,但兩百騎兵衝擊的聲威,馬蹄踩地所帶來的震動卻是無法掩蓋的,奔行之中的拉託貝與納福兩人震驚地看向他們的左側,一個個騎兵如同鬼魅一般,從黑暗之中奔了出來,東胡騎兵頓時被一截爲二.
賀蘭雄牢牢記着高遠的囑咐,根本不管前面已經奔過的東胡騎兵,直管向着後面的東胡人撲去,而與此同時,居里關門大開,孫曉爲首,一百五十餘人手挺長槍,背背大刀,在怒吼聲中,向着被賀蘭雄截住的東胡騎兵撲去.
納福猛地圈轉馬頭,想要回去救援,拉託貝一聲斷喝,”納福,回來.”
納福錯愕地轉頭看着拉託貝,”族長,如果不去救援的話,後面的弟兄就危險了.”
“如果回去,我們都會折在這裡的,那誰去救我們的家眷!”拉託貝厲聲道,到了此時,他已經明白了高遠的連環圈套,那些攻擊自己後隊的騎兵,聽他們的吶喊,看他們手中揮舞的彎刀,便能明白那是匈奴人,想不到高遠如此陰險,居然勾結了匈奴人來暗算自己,此時自己屬下的戰鬥力在長途跋涉之中已經消耗大半,就算回頭去與這些匈奴人爭鬥,多半也是兩半俱傷的下場,而兩敗俱傷,豈不是高遠最想看到的.
“走,回去,殺了高遠,救回我們的家眷!”拉託貝嘶聲吼道,不管此去與高遠一戰如何,但有一點拉託貝明白,胡圖族完蛋了,就算救出了家眷,殺了高遠,也絲毫改變不了這個結局,沒有了戰士的東胡人就是案板上的魚肉,除了去找一家一個強大的部落投靠,從此淪爲等下之人而外,再也沒的出路,也許納福這樣的年輕人還可以在以後憑藉戰功再此崛起,但那與胡圖部已經沒有關係了.
拉託貝心頭一片蒼涼,這些蒼涼隨即便轉成了熊熊怒火,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叫高遠的燕人,如果不殺了他,自己當真要死不瞑目.爭鬥了一輩子,沒有想到,最後卻徹底栽倒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燕人手中.
回首身後,還跟着自己的騎兵已經不到兩百騎了,剩下的,都已經被匈奴人攔住了,匈奴人養精蓄銳,在這裡等待良久,無論是戰意,還是身體,都在最佳的時候,這一戰,根本沒有任何懸念,更何況,還有居里關那百多名扶風兵助功.
搶在他們來支援高遠之前,全殲高遠,殺了這個禍胎,已經是拉託貝最後的念想了.
居里關外,匈奴騎兵們吶喊着,趕羊一般地將一個個精疲力竭的東胡人驅趕到一起,孫曉帶着的居里關士兵手挺着長槍,吶喊着衝進了失去速度的騎兵從中,長槍上捅人,下刺馬,槍桿斷了,立即拔出背上大刀,雙手握刀,狂喝着豎劈橫削,壓抑多時的怒火在這一刻,完美地得到了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