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風吹着黑冰臺大殿露臺上的路超,雖然天上陽光燦爛,但路超卻仍然覺得風很冷,從體外一直冷到了身體裡。
陽光下的咸陽城就在路超的腳下,但在他的眼中,卻盡是陰霾,他眯着眼睛,看到的卻不是咸陽城中那長出新葉的樹木,而是那城牆,房屋之上枯黃的雜草。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的傳來,兩支漢國騎兵以極高的速度插入到了秦國的內地,他們的目的並不是攻城掠地,而是驅散正在向咸陽城集中的各地應徵民兵。短短的十幾天時間內,已經十數股人馬被他們驅散,押送這些民兵的秦軍被殺死。
漢軍騎兵來的速度雖快,但仍然在路超的意料之中,南北兩路都已經被打穿,失去了大量精銳部隊的秦國根本無力攔截這些來去如風,習慣了遊擊作戰的漢國騎兵。
因爲在意料之中,所以路超並不因此而憤怒,但今天,咸陽發生了一件大事,讓路超出離的憤怒了,從一大早上接到報告開始,他便站在這露臺之上一動不動。
明臺消失了。明臺和他指揮下的黑冰臺部隊,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明臺是路超最爲信任的夥伴,正是兩人的密切配合,成功地顛覆了秦朝贏氏的統治,現在坐在寶座上的那一個雖然名義上還姓嬴,但誰都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傀儡。路超相信明臺,從來沒有想過明臺會這樣拋棄他離去。
正因爲無比相信,所以在發生之後,才更讓路超憤怒。明臺的位置太過於特殊,路超對其又根本沒有防備,這才造就了明臺無聲無息地就消失了。
整個咸陽因爲明臺的失蹤而震動。本來就人心惶惶的咸陽城,更加的**起來,連明臺都跑了。可見局勢已經惡化到了什麼地步。這在政治上,對於路超是一次致命的打擊。
身後傳來腳步聲。路超不用回頭,便知道是勾義回來了。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眉頭不由皺了一皺。
“殺了多少人?”他淡淡地問道。
“大將軍,末將逮捕了黑冰臺的剩餘人員,可是,什麼也沒有審出來。”勾義低着頭,羞愧地道:“都是末將的錯,前一段時間。末將已經發現黑冰臺裡的不穩跡象,但末將並沒有想到明賊竟然有脫逃的打算。”
“這算不得你的錯,因爲我也沒有想到。”路超搖了搖頭,“那些留下來的黑冰臺的人,還沒有死的,都放了吧,明臺放棄了他們,那是因爲他們根本就不是明臺的心腹,所以審他們,也審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放了他們。將他們編入軍隊作戰吧。”
“是,大將軍。”勾義遲疑了一下,“只怕我們的城防佈署要重新來安排了。明臺對這些一清二楚。他如果叛逃,漢軍便會對我們的這些佈置瞭如指掌。”
“沒有必要,也來不及。”路超搖頭道:“這一次與漢軍作戰,關鍵不在守城,而在野戰,如果城外決戰失敗,再堅固的防守也會被攻破,火炮的出現,使任何傳統的守城佈署都將失去作用。”
“是。”勾義嘆了一口氣。這不是一個戰鬥人員更多就能獲得勝利的時代了,火藥武器的出現。使得戰爭從根本之上發生了改變。
“我們的火炮製造了多少出來?”路超轉過身來。
“大將軍,現在咸陽匠作間全部都用來鑄造火炮。每天都能鑄造數十門火炮出來,可是我們獲得的漢國的那種專門用來制炮的鋼鐵數量太少,大量的火炮質量都不合格,實驗之中,經常會發生炸膛。每十門炮中,最多隻有一兩門勉強合格。匠師說,要想延長他的使用壽命,便只能減少裝藥量,但減少了裝藥量,炮彈的射程以及威力都會大大降低,另外,漢人的開花炮彈,我們始終造不出來。”
“不用實驗了,能造多少就造多少,只要他們能打出一發炮彈不炸彈就可以了。”路超冷冷地道。“只要能打出去,便能造成殺傷。”
“對了,匠作間的匠師用銅造出來的銅炮質量要更好一些,這樣的炮大約上有百門,但我們已經沒有銅了。”勾義接着道。
“偌大的咸陽城,豈有找不出銅來的道理,傳我的命令下去,咸陽所有人等,都必須將家裡的銅器,包括銅錢都上交以供造炮所用,但凡有隱匿不交的,皆以通敵論處。”
“明白了,末將馬上去辦。”
“你不忙着走。”路超走向大殿當中自己的那張大案,坐了下來,看着勾義。勾義大步走到路超前方。
“大將軍,您還有何吩咐?”勾義問道。
路超拿起桌上一張報紙,扔給了勾義。那張報紙顯得已經有些殘破,邊角已經出現了破損,勾義看了一眼這張大漢日報,一眼掃到上面的日期,不由一楞,這是大漢日報在數月以前出版的,那上面只有一條消息,高遠登基成爲皇帝,大漢王國更明爲大漢帝國。
德兼三皇,功蓋五帝,偌大的粗黑字帝,不斷地刺激着勾義的眼睛
。
這張報紙,在路超的手裡已經放了很久,很顯然,也看了很多遍,不然不會這麼殘破,看着報紙,再看看路超盯着他的眼神,勾義心領神會。
“大將軍,那個屁娃娃,實在是該讓位了,現在大秦正值危亡之際,我們需要一位英明的君王,不,一位帝王來引領我們走出困境,帶着我們保衛咸陽,擊退漢人,重建我大秦輝煌。”
路超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勾義趕緊跟上。走出黑冰臺大殿,刺眼的陽光讓路超的眼睛微微刺痛,稍停了片刻,他大步走向臺階。
在他身後,勾義帶着鷹部的士兵,緊緊地跟了上去。
砰的一聲,大殿門被推開,兩排士兵涌進殿內,分左右站好,一個個面露殺氣,手按刀柄而立,路超走進殿內,目光注視着大殿當中正坐在桌旁喝着粥的傀儡秦王,小秦王現在不過八歲,在他的身旁,坐着他名義上的母親,當年那個在曾在大王子府中當過宮女的女人。
看到殺氣騰騰進來的路超,穿着華貴的女人身子顫抖,整個人一下子軟倒在地上,作爲一個在大王子府中呆過的女人,她的見識自然比一般的女人要強得多,自從被找來充當這樣一個角色,她就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如何,但作爲一個弱小的女人,她知道,任何的反抗都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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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秦王手裡還舉着湯匙,呆呆地看着路超。
勾義大步走上前去,一伸手,粗魯地奪去了小秦王手中的湯匙,冷冷地道:“王上,現在秦國已在危亡之際,暴漢數十萬大軍來攻,滿朝文武,合國百姓,都覺得以王上的威德,實在不適合再統領我大秦對抗暴漢,值此危亡之際,我們大秦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王者,一個能讓全國上下都甘願爲之戰鬥的人來擔當此任。”
八歲的小秦王並不明勾義這話的意思是什麼,但癱在地上的宮女卻馬上聽明白了,她伸出一隻手來,將呆呆的小秦王拖到了地上,仰起頭,她大聲叫道:“王上願意禪位於大將軍,只請大將軍看在我孤兒寡母的份兒上,看在這些年來一直唯大將軍之命是從的份上,留我母子一條生路。”
路超笑了笑,走過去,坐了下來,“你很懂事,所以會活下來。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們。”
次日,天矇矇亮,王宮之中召集諸臣議事的鐘聲悠揚的響起,匆匆入宮的咸陽權貴們戰戰兢兢的在虎視眈眈的士兵的注視之下進入了王宮,習慣性地向着黑冰臺方向走去,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小秦王在正陽殿,但現在,真正主事的人卻住在黑冰臺,而黑冰臺,在這數十年來,也一直是秦國的最高統治中心。
現在咸陽城中風聲鶴唳,明臺的出走讓這種恐慌達到了頂點,勾義統率的鷹部在咸陽城中,肆意捕殺權貴大臣,抄家滅族,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每一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即便是李氏學術的核心人物,現在也沒有任何的安全感,路超爲了籌集軍費,籌集糧草,已經殺紅了眼,誰家裡財富多,便會是被瞄準的對象。而李氏學派的中堅人物,這數十年來一直呆在秦國的統治最高層,手握實權,恰恰便是這樣的一羣人,在過往的日子裡,已經有三名李氏學樣的核心人物倒在了路超的屠刀之下,名義是通漢,但實際上爲了什麼,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一名將領虎着臉走了過來,抱拳向愁眉苦臉的從朝臣道:“請諸位大人前往正陽殿議事。”
正陽殿前,士兵密佈,踏進大殿,更是讓衆人心驚呆戰,因爲大殿之中,竟然也站着全副武裝的士卒,而且都是現在咸陽城中殺名在外的鷹部人馬。
小秦王臉色雪白,坐在正中,而他的身邊,站着的正是現在秦國的實際掌控人,大將軍路超。
“參見王上,參見大將軍!”衆多朝臣五體投地,拜伏在臺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