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一馬當先,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彭城,我回來了!他在心裡默默唸叼着,數年以前,大漢王國在彭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失敗,新一軍數萬將士被包圍,最終,是大漢王國吐出了之前打下來的楚國上千裡疆域換回了被包圍的新一軍將士。這一仗,成了不敗漢軍身上最大的一個污點,新一軍軍長,大漢王國高級將領張鴻宇羞憤難當,在安排好一切撤退事宜之後,橫刀自戧。
而新一軍在隨後的軍隊大改編之中,被取消了翻號,改編爲第十八和十九兩個軍,雖然第十八軍保留了大部分的原新一軍人馬,但這對於崔呈秀等原新一軍將領來說,卻是一個莫大的恥辱。
知恥而後勇,第十八軍上上下下,無不是憋了一口氣,這幾年以來,無時無刻不是在想着反攻全城,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這一次大漢總攻楚國,第二方面軍司令官孟衝本來考慮到第十八軍在彭城吃過一次大敗仗,擔心他們有心理陰影,準備將這個任務交給由橫刀統率的第十六軍,崔呈秀知道消息後,率領團以上將官跑到了孟衝的司令部外,二話不說,一羣漢子赤身裸背,就這樣跪在了司令部外一整天,最後還是副司令官白羽程看不下去,其它部隊的頭頭們齊聚求情,而橫刀也不好意思再與崔呈秀爭這個先鋒位置,孟衝才發了話,如果再遭到失敗,他們也不用回來了,集體一根繩子將自己綁了,自己去軍事法庭報到。
用最小的代價奪取軍事要地彭城,漢國利用了麾下大將步兵迎娶楚國漱玉公主的機會,由步兵統率一個由特種大隊僞裝的迎親隊伍進入到了彭城,再加上早先通過各種渠道混進彭城的國安局探子,軍情司探子,在彭城內部。步兵便能在事發之時,聚集起近千人的部隊,這些人都是製造騷亂,刺殺。精通特種作戰的好手,他們的任務便是在戰鬥發起之時,在城內製造混亂,刺殺彭城的高級官員,將領等。造成城內的混亂,軍隊失去指揮,內外夾攻,一舉破城。
而這樣的計劃,時間上的配合便極其重要。崔呈秀的第十八軍掐準了時間,一天一夜的急行軍,其間只休息了短短的不到二個時辰,而大量的哨探的突前,將彭城佈置在方圓數十里的斥候一掃而空,以有心算無心。當彭城還在準備辦喜事的時候,崔呈秀帶領的第十八軍已經出現在了彭城之外。
“洗雪恥辱,便在今朝,一往無前,有敵無我!”戰馬之上,崔呈秀聲音嘶啞,這一天一夜,他根本沒有休息,此刻雙眼通紅,活像一隻噬血的狼。
“敢死隊。破城門!”
城內,漱玉公主看着步兵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驛館的大門口,兩腿一軟,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淚水簌簌而落,“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聞訊趕過來的宮女驚慌失措地扶起漱玉,“公主,我們怎麼辦啊?”
十餘名漢軍士兵出現在了漱玉的面前,爲首一人躬身道:“公主殿下,我等奉步將軍之命。保護公主殿下安全,請公主殿下呆在屋內,戰鬥很快便會結束。”
步兵大步走出了驛館,身旁的一名士兵遞上來他用慣的強弓和一袋羽箭,接地強弓提在手上,將箭袋掛在腰間,步兵看着齊聚的五百特戰隊員以及正從門外源源不斷地小跑進來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一言不發,匯入到了一隊隊的士兵當中,這些人,是事先混進彭城的國安局,軍情司的探子,將由他們帶路來實施城內的破襲。
隨着步兵一連串的命令,一隊隊的特戰士兵頃刻之間便消失在一條條街道之中,只剩下最後一隊士兵了,步兵回望了一眼驛館之內,那裡,窗紙上映着一個人的剪影,此刻正搖搖晃晃,旁邊兩個人影攙扶着她。
心裡莫名的一疼,步兵吐出一口長氣,“走,我們去會會柳安。”
城牆之上警鐘長鳴的時候,柳安的彭城守備將軍府內,正在大擺宴席,彭城之內有頭有臉的將領,文職官員都出席了這一場歡迎上大夫範拙的宴會。
範拙,楚國之內,炙手可熱的權勢人物,一邊掌控着楚國的絲織,另一邊卻是背靠着大楚首輔黃歇,可謂是跺一跺腳大楚就要震三震的實權派,這樣的人物,平常時候,區區一個彭城守備將軍,並不是輕易便能見着的,這樣的好機會,自然是不能放過,柳安大擺宴席,也是想交好這位範大夫,眼見着如今的大楚已經一日強過一日,現在二十萬大軍橫掃秦國南部,未來與漢國爭霸天下的局面已經清晰可見,柳安當然想更上一層樓,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才能更好地一展自己的才能,作爲一個地方豪強地主的兒子,柳安深知,只有有權,才能活得滋潤,只能有權,才能蔭及子孫。
而有權,除了必要的才能之外,良好的人脈關係自然是不可或缺的,柳安對於自己的纔能有着絕對的信心,但如果沒有貴人相扶,又怎麼可能向上一步一步的爬呢?以前在畢軒手下,畢軒看重才能,自己便展現那一面給他看,可當時在畢軒的手下,不比自己差的人可也多得很,但戰事結束,當上彭城守將的卻是自己,而且是越級晉升,這裡頭除了才能之外,自然便是其它的東西了。
眼下範拙出現在眼前,這可正是抱大腿的機會,怎可錯過?
已經送到範拙房內的大廂的金銀珠寶,嬌柔可人的美女,以及這席面之上的山珍海味和衆人的阿諛奉承之詞,都讓上大夫範拙喜笑顏開,這位彭城守將是一個可人,本來以爲畢軒提拔起來的人,一個個都像畢軒一樣,是那種古板的將領,不想這位可是善解人意,的確可以重重地提拔一下。這樣的人才,當一個彭城守將可真是屈才了。或者接下來可以將他弄到郢都禁衛軍中去,自從畢軒當了郢都禁衛軍統領,大行整治,自己以前塞的那些人幾乎全部趕了出來,眼前這位柳安要纔有才,要心思有心思,又是畢軒的舊部,自己想個法子將他塞進去,想來畢軒不會反對,這樣自己在禁衛軍中,便又有了可以得用的人了。
想着這心事,範拙更加開心了,頻頻舉杯,酒過三巡,已是頗有酒意了。而柳安,也從範拙的話裡話外聽出了那一層意思,幾乎是大喜若狂,去郢都那個繁華的地方任職,又豈是在彭城這樣一個窮困的地方可比的,而且當上了禁衛軍的將軍,天天在王上,首輔,太尉跟前晃悠,更上一層樓的機會便大增。當下更是連連舉杯奉迎,奉承之詞,幾乎要將範拙淹沒。
就在一片紙醉金迷,靡靡之音瀰漫全場的時候,幾聲劇烈的爆炸之聲突然傳來,整個大廳似乎都搖晃了幾下。
已經喝得五迷三道的範拙不明所以,大着舌頭笑道:“這離過年還遠着呢,怎麼就放起煙花來了?”
範拙不懂,但大堂之內的將領們卻都聽得出,這哪裡是煙花,這明明是手雷爆炸的聲音,聽這聲音,還不是他們自己軍隊所擁有的手雷。所有的將領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也就在此時,城牆之上,示警的鐘聲連綿不斷地響了起來。
嘩的一下,柳安臉上的潮紅褪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蒼白,“敵襲。”他厲聲叫道:“來人,保護範大夫安全,其餘的人,隨我走。”
柳安倒也不愧是畢軒提拔起來的將領,雖然向上爬的心思濃得很,做人城府甚深,但才能也不可否認,從大廳到將軍府門口短短的一段距離之內,已是分派完了所有的任務,一個個將領飛快地應命,出府上了戰馬,向着自己的該在的地方飛馬而去,而走出府門之時,柳安的衛隊也已經集中了起來。
“去城牆!”柳安大聲下令,翻身上馬,帶着百餘名親兵,飛快地向着城牆方向奔馳而去。
剛剛走到大街之上,迎面,一羣黑衣人已是出現在了柳安的眼前,對面的黑衣人二話不說,手一揚,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便飛了出來,看着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尾巴之後燃燒着的星星點點的火光,柳安大驚失色,那是手雷的引線在燃燒。
“手雷!”他大叫一聲,整個人從馬上縱身而起,向着街道一邊的房屋猛撲過去,嘩啦一聲,他撞碎了窗戶,落進了屋內,一連幾個翻滾,人還沒有爬起來,街道之外,已是響起了連綿的爆炸之聲。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緊跟着喊殺之聲迭起,柳安一骨碌爬了起來,一腳踢開房門,街道之上,自己的親兵死傷狼藉,殘餘的正揮刀與衝過來的黑衣人搏殺在一起。
柳安擡頭,藉着熊熊燃燒起來的火光看到那羣黑衣人的後方,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正策馬而立,這不正是自己昨天親自迎進城來的,漱玉公主未來的夫婿步兵嗎?
“漢人無恥!”柳安大叫着,挺刀衝向步兵。而與此同時,步兵手中的強弓被拉開,弓弦之上,三枚羽箭的箭頭閃着淒厲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