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凌風下了馬,先是看了阮清一眼,這才分別朝幾個人打招呼,看到秦煜也在,不由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待身邊的人翻身下馬後,忙微笑着引薦:“這位就是明月公子。”又指着幾個人對明月介紹:“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阿阮和李恪,這位是京中來的秦公子,這位是白將軍府千金白大小姐。”

聽到凌風首先提及阮清,漂亮的眼睛便是着重在阮清臉上繞了繞,又不動聲色的轉開,謙和有禮的分別對幾個人長身一揖,一身寶藍色寬袖長袍,端的是風流倜儻,風度翩翩。

阮清不由的唏噓,這般姣好的容貌氣度竟是個天閹,真真令人痛心疾首。不曉得天閹傳聞出來一夜之間,有多少癡情少女的春夢就此碎了個七零八落。

另外兩人倒是沒什麼反應,皆是有禮的笑着寒暄了兩句。只白雀睜着一雙杏眼目不轉睛的盯着明月,看的阮清都有些替她難爲情,悄悄扯了一把白雀的袖子。

白雀掩飾的咳了一聲,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既然都到了,咱們上樓吧。”

房間是秦煜一早就預定好的,選了三樓位置最佳的一間雅舍。望遠樓之所以稱之爲望遠,就是因爲坐在三樓可觀大半個金陵的街景。雖然灰不溜秋的金陵城沒什麼看頭,但文人雅士到哪裡都不缺,都喜歡享受那麼個意境。

所以作爲金陵城最高的建築之一,望遠樓的生意十分紅火,三樓雅舍的價格叫的也甚高,平日裡多是家世顯赫的一些貴介子弟來此飲酒作樂,普通百姓根本消費不起。

只不過跟京城的酒樓比起來,這望遠樓的奢華精美頂多算是中下水平。

好在掌櫃夥計足夠熱情,見到一下子進來這麼多個衣着精貴,談吐樣貌不俗的公子小姐,立馬點頭哈腰的在前面引路。

看得出白雀是這裡的常客,作爲這羣人之中的“唯一”一位女客,一邊走着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掌櫃今日有什麼新鮮菜式,並表示有且儘管端上來,這幾位公子都是有錢人。

其實在白雀心裡,這有錢人除了明月,當屬阮清,另外幾個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只不過這話在明月聽來,就是特指他一個了。畢竟先前阮清並未當衆表明霍公子的身份。

明月清爽的一笑:“白小姐的性情倒是率真爽朗。”

白雀聽到有人誇她,也不謙虛,十分受用的點頭,“大家都這麼說!”

阮清甚感無力的扶了扶額。像白雀這麼天真的,長這麼大她還真是頭一回見。便是不好意思的對明月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氣的拉秦煜墊背,笑道:“明月公子是貴客,當是要好好招待,這頓飯有秦公子安排,明月公子只管盡興,千萬不要客氣。”

秦煜張了張嘴,但話到嘴邊對上佳人嬌俏動人的笑臉,頓時化作一股子昂揚的底氣,甚是財大氣粗的拍掌道:“不錯不錯,明月公子既是凌風的朋友,便是阿阮的朋友,阿阮的朋友就是我秦某人的朋友,自是要好好招待,明月公子千萬別跟我客氣!”

這個詭異的邏輯令明月也感到一陣莫名,不過有人願意當冤大頭,省了他的腰包,他樂見其成。便是毫不臉紅的應了。

凌風忽然覺得一陣難言的尷尬。瞅瞅明月,再瞅瞅秦煜,最後看向阮清,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李恪皺眉瞟了一眼秦煜,沒說話,卻用實際行動表明了遠近關係,錯身不動聲色的隔開秦煜,虛扶住阮清的胳膊,溫聲道:“阿阮小心腳下,臺階溼滑。”

阮清擡眼對他微微一笑。

白雀片刻不忘拆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李公子纔來金陵不久,怕是還不熟悉金陵的氣候,金陵一年四季乾燥,便是一天在地上灑十遍水也不會長出青苔來。”

李恪被噎的臉一紅,白了白雀一眼:“沒有水還不能有油了不成!無知!難怪這麼老了都嫁不出去。”

“你才無知!你全家都無知!”白雀跳腳,若不是中間隔了胖墩墩的掌櫃,就要一腳踹了過去。“本姑娘便是嫁不出去也不會要你娶!你就少在那兒做白日夢了!”

這話說的,甚是發人深思。最起碼阮清已經在思忖,難道李恪私下裡悄悄向白大小姐坦露過什麼心跡?可也不對啊,若是李恪真的看上了白雀,不該成日見面就打啊。

秦煜似看出了阮清的疑惑,言簡意賅的概括:“這叫求而不得,因愛生恨。”

阮清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便是眼神興奮的朝着李恪看去。

李恪沒想到白雀的腦回路這麼奇特,更沒想到一句話惹出這千層波,叫秦煜那廝推波助瀾推出了這麼個結果,頓時惱羞成怒,一拳就朝着隨時不忘挖牆腳的秦某人打去。

秦煜這回變聰明瞭,話一說完轉頭就溜,身手前所未有矯健的一步抄上四五蹬臺階。一邊跑一邊得逞的扭頭衝李恪叫囂:“君子動口不動手!注意風度!”

這顧了頭就顧不上腳,砰的一聲撞在了正對樓梯的雅舍的房門上,整個人倒栽了進去。

所以說,人千萬不可得意忘形。

阮清臉皮發脹,真不想和這幾塊貨一塊出門,太丟臉了。秦煜這一下摔得不輕,響聲連樓下都驚動了,有好多人已經放下筷子擡頭看了上來。阮清匆忙以袖遮臉,羞愧難當的偏頭對明月公子呵呵了一聲,便要假裝路人朝隔壁預定的雅間走去。

“定……”凌風突然低低的喊了一聲,不由的停住腳朝着門內看去,那一聲卻戛然止在了嘴邊。

秦煜正捂着屁股要爬起來,聽到凌風的話,脫口大叫:“定什麼定!還不快過來扶我一把!”可喊了半天也沒人管他,只得咬着牙自己爬了起來,順着凌風的視線朝身後看去,也跟着瞪大了眼。“遠之!懷素!”

阮清猛地停住,放下擋着臉的袖子轉頭看去。

那門內筆直端坐,或俊美優雅,或嫺靜姣好,筆直對坐在桌邊的兩道身影,可不就是某王爺和某未婚妻麼!

難怪這幾日王爺甚少在別院露面,敢情是怕人多眼雜,邀了未婚嬌妻逛街來了。

瞧着王爺右手邊成包堆放的點心,看來這街逛得收穫頗豐。

阮清只一眼,就轉開了視線,努力讓自己忽略王爺雅興被擾眼底所散發出來的不悅。就聽秦煜對訝然起身的柳懷素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還是隻有兩個人。

秦煜問這話的時候,腦子大概是沒轉的。人家王爺陪着未婚妻單獨上街吃飯,還需要向他報備不成?

柳懷素似乎也被問愣了,臉上紅了一紅,隨即恢復自然,微笑得體道:“我出來隨意走走,剛巧在外面碰到了蘇哥哥,就一起上來喝杯茶。”

這話秦煜信,阮清卻不信。分明就住在一個院子裡,還用得着偶遇?便是隻當柳懷素被人撞破,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和蘇輒住在一起的事情,害羞掩飾。

既是如此,他們這一大羣人再杵在這裡就有礙眼的嫌疑了,當下坦然的擡起頭對蘇輒和柳懷素歉意的一笑,朝毫無眼色的秦煜道:“咱們還是不要打擾蘇叔叔和柳小姐了。”又對一旁不明狀況的明月笑了笑,擡手示意:“明月公子還請這邊走。”

誰知秦煜沒眼色到這個地步,愣是不挪地兒的嚷道:“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既然碰到了一處,就乾脆一起吃便是了,又不是別人!”說着掃了一眼桌上的茶水,毫不見外的問蘇輒:“你們也是剛來還沒點菜吧?”

原以爲蘇輒會不悅的拒絕煜小侯爺的不識趣,哪知卻聽到蘇輒淡淡的嗯了一聲,“坐吧。”

秦煜一想到可以省了自己的腰包,立馬眉開眼笑的三兩步走過去隨意坐了。留下門外一羣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都傻站着幹什麼?還不快點進來坐!”秦煜轉頭見沒人動,桃花眼一瞪,直接對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掌櫃道:“我們就在這吃了,去把菜單拿過來我瞧瞧。”

掌櫃不好說什麼,反正隔壁雅間的定金已經付了,湊一桌也不虧,便是應了一聲轉身喚人去拿菜單了。

這麼一來,不進去都不行了。

其他人都沒什麼異議,只李恪有些不樂意和蘇輒坐在一張桌子上,不過眼下見着還有一個柳懷素在,心內那一點顧忌頓時也煙消雲散,心懷鬼胎的看了眼阮清,溫聲道:“那咱們就過去坐吧。”

阮清點了下頭,心裡卻早已經秦煜罵了個狗血淋頭,只望王爺回去之後不要把火發到她這個無辜的人身上纔好。但該說的說了,既然王爺親自開了口,也不算自己沒眼力,想必王爺要發火也沒個正當理由。

整理好其中利害關節,阮清這才率先擡腳走了進去。

蘇輒一雙鳳眼始終盯在阮清身上,眼神幽深的令人看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也只是片刻,便垂眸收起了眼底翻涌的諸多情緒,突然偏頭看了一下身側,“過來坐。”

阮清眨了眨眼,反應過來王爺的意思是叫自己坐到他旁邊去。不得不說習慣是很可怕的,雖然心裡想的是王爺的未婚妻在場,自己再坐到王爺身邊不大合適,腳下卻已經無意識的跟着走了過去。

坐下之後纔回過神來,擡頭朝對面柳懷素看過去。正要起身,就聽蘇輒聲音溫和的問了一句:“今日怎麼出來了,身子可是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