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和泡泡繼續聊天中。
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
這句話好美,但是蕭沫沫已經不敢回覆,也不敢深入了。
因爲已經太曖昧了,腳下一汪春水,一旦涉足,註定溼身。
於是,她轉移話題。
落地的泡泡:這幾天我好難過,因爲投稿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或者電影真的是我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就應該呆在小縣城,做一輩子的英語老師。
而與此同時,《北影學報》總編輯開始打開郵箱。
李教授本來就負責教學工作,不是專職的總編輯,再加上《背影學報》學術性更強,商業性不強,所以審稿就比正常的商業電影雜誌要慢得多。
剛剛打開,就出現了幾百封郵件,他不由得有些發怵。
這裡面很多郵件,他大部分是不會看的。
看這些投稿,他先看標題。
如果標題切入點不驚豔,那也就懶得看了。
平庸,平庸,平庸!
他皺着眉頭,不斷點着下一頁,下一頁。
這些標題,真是讓人點開的想法都沒有。
他就這樣快速地點下一頁,下一頁。
忽然,他彷彿看到了什麼,又趕緊返回上一頁。
《2001太空漫遊》這是一個問號,而不是一個句號。
這個標題,有點意思啊。
接着下一個標題:《臥虎藏龍》,慕白和玉嬌龍的禁忌之慾。
頓時間,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這纔是讓人驚豔的切入點啊。
他先點開了第一篇,關於《2001太空漫遊》的影評。
很不錯,很有水平,很有鑑賞力,可以上雜誌。
然後點開下一篇。
這就完全是驚豔了,因爲太吸睛了,太大膽了。
有時候,對錯不重要,有觀點更重要!
然後,李教授立刻在郵件裡面進行回覆。
而蕭沫沫如同往常一樣,每隔半個小時就打開一次郵箱。
而這一次,提示有新郵件。
點開一看!
第一篇《2001太空漫遊》的影評,被通過了。
第二篇《臥虎藏龍》,李慕白和玉嬌龍的禁忌之慾,主編李教授讚不絕口,願意將它列爲下下期的第一篇,並且標題會出現在雜誌的封面上,作爲重點文章。
頓時間……
蕭沫沫被無限的喜悅衝刺了整個內心。
彷彿漫天的陰霾,完全消散。
然後她迫不及待地發消息給二狗。
二狗,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我們過稿了。
二狗哥哥,二狗哥哥,你太厲害了。
落地的泡泡:用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發表這兩篇文章好不好?筆名就叫作吹泡泡的狗。
請叫我二狗:爲何不叫吹二狗的泡泡?
落地的泡泡:流氓!
接着,她還是完全抑制不住的歡喜,從電腦椅子站起來,然後一猛子砸進被窩裡面。
牀墊很軟,彈性很好。
而她的身體更軟,彈性更好。
然後她把臉埋在被子裡面,發出一陣陣的歡快的聲音。
“寶貝,怎麼了?”外面響起了媽媽的敲門聲。
“沒什麼,就是高興。”蕭沫沫道。
媽媽道:“傻丫頭,一陣一陣的。”
這段時間,寶貝女兒心情不好,整個家庭都氣氛都有些低沉了。
夫妻二人想着各種辦法想要哄女兒開心,都無法做到。結果她又自己忽然開心起來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高興就好,她們家又能恢復歡聲笑語了。
在牀上翻滾夠了,她又重新回到座位上來,發出消息:二狗,要不然我們見面吧。下個月11號是你的生日,我們見一面,怎麼樣?
發完之後,她就後悔了。
畢竟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麼可以和別的男人見面?
但是,已經撤不回來了。
請叫我二狗:不行。
落地的泡泡:爲什麼啊?
請叫我二狗:我要做黃色……網站。
落地的泡泡:我還比不上黃網站?
請叫我二狗:我做黃色網站,就是爲了更好的見你。
………………
震旦大學中文系教授白晚晴教授,是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主評委之一,當她聽到林逍這個名字之後,立刻站了起來。
她立刻想起在杭城的時候,那個提着行李趕火車的高三男生。
關於孤獨,他只想了不到一分鐘,就留下了一首驚豔的詩句,尤其是最後兩句。
寧可辜負太陽,唯恐錯過繁星。與其互爲人間,不如自成宇宙。
將一個孤獨的人,喜歡黑夜的人,寫得淋漓盡致。
當時實在太匆忙了,她忘記邀請對方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了,還在後悔中。卻沒有想到,他已經參加了。
“臨山一中林逍是嗎?把他的作文給我。”
那個評審組的專家沒有太在乎,直接把林逍的五篇作文遞給了白晚晴教授,而他自己去審別人的稿子。
另外一個人,拿到的是臨山一中關文的作文,這可是臨山一中的第一才子。
僅僅用了兩分鐘就看完了,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它寫得不好吧,又有點東西。
說它寫得好吧,又很難理直氣壯地通過。
“徐老師,這篇作文我拿不準,你幫我看看。”
徐專家是第一個發現林逍文章的人,聽到這話,他就接過關文的文章。
同樣,也僅僅用了兩分鐘看完了。
然後他也爲難了。
這篇文章真的就卡在可過可不過之間。
“這種文章太多了,說它59分也可以,說它60分也可以。”
“本着爲他們負責的態度,暫時擱置吧。”
於是,將關文的這篇文章放在了另外一張桌子上,全部是待定組。
“參加大賽的文章看似多,但是驚豔的確實少啊。目前爲止,讓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郭靜明的《劇本》,還有連漪的《水滴》了。”
“是啊,確實要出色許多。但還是沒有達到出類拔萃的地步,無法讓人眼前一亮。”
“畢竟都是小孩,不管是文字,還是立意,都很難達到一定深度。想要出現一騎絕塵,驚豔衆人的文章,實在太難了。”
而白晚晴沒有理會其他人的聊天,就認真地看林逍的投稿文章。
第一篇《時間的裂縫》,還不錯,肯定能過稿,但……也僅僅只是不錯。
第二篇《第二個月亮》,立意更新穎,更好了,但還是有些稚嫩的。
第三篇《太陽的比喻》,這篇已經很好了,甚至可以達到直接獲獎的標準了。
第四篇《蝴蝶夢》,這篇已經是驚豔了,哪怕在複賽中,都完全可以拿一等獎了。
這四篇文章是越來越好。
但……白晚晴教授心中還是稍稍有些失望的,儘管這四篇文章已經很好了。但還是夠不着一騎絕塵,讓人驚豔的地步啊。
好像達不到那個與其互爲人間,不如自成宇宙的級別啊。
白晚晴稍稍呼了一口氣,心中釋懷了。
詩句和文章,又是不一樣的。
詩句畢竟短,只要有一兩句特別好,就能驚豔衆人。而文章動輒兩三千字,是非常容易露怯的,想要從頭到尾驚豔實在太難了。
然後,她拿起了林逍的最後一篇文章《燃燒》。
前面四篇,都是他借鑑上輩子的獲獎作品,其中有三篇直接就是新概念一等獎。
唯獨這一篇《燃燒》是林逍原創的。
寫得是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人,一個才十八歲,一個已經四十歲。
四十歲他拼盡全力,受盡苦難,蹉跎一生,最終孑然一身,孤單死去。
十八歲的他,孤零零地參加了四十歲自己的葬禮。
親眼看着四十歲的自己被燃燒,火化成灰。
看着自己被孤零零地下葬,孤零零的墳墓,在一顆孤獨的大樹之下。
十八歲的他爲四十歲的自己燒紙祭奠,並且詢問他這一生的意義。
而躺在棺材裡面孤零零的鬼魂,在黑暗的墳墓中做出了無聲的回覆。
白晚晴剛剛開始看到一半,整個人就毛骨悚然。
寫的太好了,太驚豔了。
整個立意太深刻了。
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寫的。
關鍵是這篇文章從頭到尾,都沒有回答這一生的意義是什麼。
沒有雞湯,也沒有不甘,只有無盡的嘆息。
人生有沒有意義?
不知道,只有一聲嘆息,半點釋然。
看到最後的幾百字,她整個人一陣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由得念出聲來。
全場的人一邊低聲交流,一邊聽着她的誦讀。
“我們恐懼墓地,但依舊日夜兼程奔赴與此。一輪孤月下一株孤獨的樹,一個淒涼的墳墓,這也是一種不可企及的嫵媚。”
“遙遠的距離使我相思成灰,陰陽的間隔使我欲哭無淚。”
“四周一片漆黑,我一無所有。親愛的,原諒我凌亂的文字,原諒我破碎的時光。”
“英雄可以不問出處,但是不能沒有歸宿。”
“而這裡卻埋葬着一個……”
“無名之輩!”
誦讀完畢,全場幾十人,一片靜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