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沒有追，因爲傷勢，也因爲她不明白最後看到的眼神代表着什麼，她躺在血泊中癡癡的看着夜空，看着自己染滿鮮血的手。
“劉剛，我是不是很沒用？連你的仇都報不了……”
“劉剛，你真是被他殺掉的嗎？我不明白，擁有那樣的眼神……那小子怎麼會殺掉你。”
“劉剛，其實那小子的眼神很像你，像你那次從屍妖口中救出我，那種痛惜，那種憐憫，我真的不明白，他爲什麼會是一隻屍妖？”
我也不明白，不明白這世上爲何有些人很善良，卻強行被烙印上邪惡的代名詞，也不明白有些劊子手的行徑明明令人髮指，卻代表着正義。
“哈！再反抗啊，再掙扎啊，老子就是喜歡這樣！這樣纔夠爽！”羅天燼放肆的狂笑道，他終還是追上了重傷的月華，將女人砍翻在地，一腳踏住。
鐮刀，翻滾着劈落，妖武在寸寸崩裂，月華痛的翻滾，痛的渾身抽搐，拼命的想要反抗，可她卻敵不過羅天燼。
當第一片妖武碎掉，緊接着就有第二片，甚至羅天燼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條尾脊，獰笑中，鐮刀整個刺入了女人的後腰，絞殺中，鮮血在飛濺，尾巴被整個挖了出來。
“啊啊啊啊！！！”月華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哈哈哈哈！”羅天燼興奮的彷彿着了魔，再次伸手，再次抓住。
“放開她！畜生，給老頭子放開你的髒手！”秦嵐到了，老頭僅一眼就氣的鬚髮怒張，就算是屍妖，也不該經受如此殘酷的折磨，就算是隱秘機動隊的幹部，就可以將殘忍進行至此嗎？
秦嵐想都不想就撲了上去，可惜他忘記了自己只有四片腹鱗，連月華都打不過的敵人，他又怎能抗衡？
鐮刀直接就劈了過來，秦嵐還算機警敏捷，半空中硬是扭動了身軀閃開，一口咬下了七八片細鱗，彷彿子彈般直射羅天燼。
“切，這種水準的攻擊嚇唬誰啊。”羅天燼毫不在意，手腕一翻，那宛如天河瀑下的光華再次閃現，羅天舞，斷空！
“這……”秦嵐驚得頭髮都立起來了，猛地雙臂環抱後撤，渾身的細鱗卻在瞬間豎起，隨着一聲大喝，硬是用妖力激射了出去，在身前彷彿布出了一張巨大的網，硬是隔開了他和羅天燼。
這是鱗腹型屍妖的保命本事，一旦遇到危險，就將鱗片盡數激發，雖然自損極重，但威力倒也極強，不僅可以阻敵還可以反傷。
只可惜……差距，依舊是差距，那細鱗如暴雨，卻怎樣轟不穿羅天燼的斷空瀑布，在空中噼噼啪啪的盡數粉碎。
不過秦嵐至少藉着這片刻的喘息而退出了戰圈，老頭最後一刻還不忘一把抓住月華的衣領，想要救走女人，可這一舉動卻……
如果秦嵐想都不想就逃，羅天燼未必追得上，因爲鱗腹型屍妖的速度極快！
甚至羅天燼未必會追，藍色妖力的傢伙罷了，他看不上，他只想盡情的遊戲，用最殘忍的方法幹掉月華。
可惜老頭人太好了，他根本不忍心放任月華不管，必須救援，但卻將僅有的逃生機會放棄了，當那鐮刀再一次的擡起。
“羅天舞，隼！”
隨着冷喝，那鐮刀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快的竟然宛如閃電，秦嵐根本就看不清，只覺得眼前一花，彷彿一道電弧劃過，抓着月華的那隻手臂就和肩膀徹底分家了。
“啊啊……”慘叫剛發出就變成了悶哼，羅天燼一腳踹在了老頭胸口，雖然力量不至於轟穿老頭的鱗甲，但也踹的他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倒。
“羅天舞，隼！”
閃電般弧光再起，右腿斷了。
“羅天舞，斷空！”
飛瀑再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裂痕從老頭的胸口浮現，鱗片粉碎。
“羅天舞，風嵐！”
剎那間，秦嵐的面前彷彿出現了數道罡風所組成的龍捲，將他整個吞噬，老頭已經完全驚呆了，這麼強？這就是六部嗎？他根本連反擊都無力，連掙扎都欠奉。
太強了，天地之間的差距讓秦嵐對月華的救援，就像送死一般的可笑，還是抱着一起死。
冷笑着，羅天燼跨過了秦嵐的頭頂，依舊向掙扎倒地的月華走去，老頭想阻攔，卻連動都無力，眼神中之餘悲涼。
“林風啊，快逃……千萬別過來，李陽啊，走的遠遠的……千萬別遇到這怪物。”
“罹天辰啊，你究竟什麼時候纔回來……”秦嵐悲泣道，聽着不遠處月華再次響起的哀嚎，老頭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事與願違，說的就是現在了，秦嵐根本想不到我這麼快就擊潰了王莉，甚至追着他的腳步而來，下一刻，我就會看到羅天燼，看到血泊中的月華。
我會怎麼做？其實月華挺討厭我的，我也挺恨她之前出賣我的，可當我看到那種悽慘，我能坐視不理嗎？
甚至，就在老頭絕望的躺在血泊中，心如死灰時，就在羅天燼狂笑着折磨中，月華越爬越遠，消失在深深的霧霾中時，天空中，一道漆黑陡然浮現，那是一個身形，背後的黑色羽翼遮天蔽日。
“罹天辰！！”秦嵐本能的驚呼了出來，心情瞬間極喜，他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量，竟然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
嗖，罹天辰落下，僅一眼就驚呆了，驚呼道：“怎麼傷成這樣？現在情況如何？”
“完了，全完了，六部之一的羅天燼，太強了！誰也敵不過！”老頭苦笑道。
罹天辰臉色連變了數變，皺眉望着夜色中，聽着那一聲聲慘叫從遠處傳來，突然張口就問，很巧，秦嵐也同一時刻開口了，只是他們所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快去救月華……她快不行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陽呢？那小子現在哪裡？韶華的力量吸收後怎樣了？那力量融合了沒有？”
那一刻，罹天辰滿臉都是焦急，而那一刻，秦嵐卻突然愣住了，罹天辰居然直接先問我？不管月華？不管這座城市的屍妖現在如何了？只想到我？
“你……”老頭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他想到了之前的猜測。
“那小子應該還在餐廳，雖然有隱秘機動隊在圍攻，但他應該扛得住，那股力量……他很聰明，逼出來了！”
“逼出來了？”罹天辰臉色一變。
“嗯，而且老頭子讓他想辦法快點耗盡，否則……”
“什麼？你不教他融合，反而讓他消耗掉？你……你怎敢擅自做主？我不是說決不允許你亂來嗎？”罹天辰猛地跳了起來，表情極爲憤怒。
秦嵐的臉色卻苦了下來，澀聲道：“那力量會讓他全身崩裂而死的，如果不放出來的話……”
“放屁，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瞭解，該死，我立刻去找他！”罹天辰嘶吼道，扭頭就想走，去餐廳，去找到我，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
可一隻手卻突然拽住了他，秦嵐的臉色極苦，咬牙道：“天辰，你究竟爲何要這麼做，爲何幫他開啓雙屬性，是想要讓他取代你的位置做管理員，是想要好好培養他，還是……”
“雙屬性，可以讓你和他的妖力頻率相通，由他去吸收韶華的妖力，再由你……”
“天辰，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培養他，你所想到只是借他獲得韶華的妖力，然後，你只是想……吃掉他！？”
罹天辰的身子一顫，沒回答，只是扭頭默默的看着秦嵐，那臉色很冷，表情彷彿像冰。
明白了，秦嵐一切都明白了，猛地嘶吼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我知道你很想突破八翼，我知道你很想超越楚天，做最強的屍妖，可你……！！”
“你知不知道，那小傢伙以爲你對他極好，像長輩，像老師，甚至他從一開始就把你當成了偶像，你說的一切他都相信，你教他的那些，對他來說簡直是黑夜裡唯一的星光，他已經做不了人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像你這樣，做一隻相對善良的屍妖，可你……！！”
“罹天辰，你告訴我！力量值得你走到這一步嗎？放棄七十年來的堅持，毀掉你所有的原則，值得嗎？”
默默的站着，罹天辰依舊沒有回答，看着老頭的眼神也依舊很冷，而且越來越冷。
“這些話，你對他說過了？”罹天辰突然反問道。
“沒有！老頭子不敢相信你會這麼做，一直都不敢，因爲你在老頭子的眼中，永遠是這世上最正直最善良的屍妖管理員，可你……”
秦嵐的這句話並沒有說完，因爲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脖子。
“既然沒說過，那就別再說了吧，永遠……”罹天辰冷冷道：“你不懂的，你太弱了，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當我看着那力量之巔，只差一步卻怎也爬不上去的痛苦！”
“七十年都上不去的痛苦……”
“如果我踏上巔峰，韶華就不會遭遇不測了，如果我踏上巔峰，就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被楚天毀掉，而束手無策。”
“你不懂得，這世上，從來都是力量說話，善惡根本就不重要。”
“可惜，如果我能在七十年前想通，我已經超越楚天了，可惜，那小傢伙和曾經的我一樣天真，一樣蠢得令人髮指。”
“放開那個女孩！”這是我看到月華和羅天燼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我到了，居然立刻就撲了上去，連掙扎和猶豫都沒有。
那一刻，連月華的臉上都帶着茫然，她差點害死了我，我卻還想救她？從羅天燼的手中？
或許，我真是蠢得令人髮指。